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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静书拽住了程亦铭。
明明最想让厉云承死的人是她,可拦着不让程亦铭杀厉云承的人也是她。
她红着眼睛,盯着同样红着眼睛的程亦铭,每一声都像是从喉头挤出来似的,道:“三哥哥,我希望你一生都清清白白,不要为这种连人都不配的人沾染鲜血。我与他有两世的仇,这个心结困了我两辈子了,他的命是我的!”
程亦铭喉咙滚动,体内有股无名的火在四处窜动,几乎要迸出他的血管和皮肤。
露在外面的脖颈上,青筋根根分明。
他粗哑着嗓子,抓住程静书的肩膀,艰涩开口:“小妹,你什么时候想起前世的!?”
“落水后。”
“成明山瀑布因救逐墨而落水那次!?”
程静书点头,安抚地拍了拍程亦铭的手。
程亦铭道:“怪不得!怪不得自那次落水后你就变了许多…怪不得…爹爹和我们都以为你是因着容貌受损、又被爹爹禁了足才会闷闷不乐。原来是因为上一世…小妹,你怎么从来都没有跟我提过!?这么沉重的过往,这么深的恨,十三岁的你要怎么背啊!?我是哥哥啊,你不信我,还有大哥和二哥,你怎么不说呢!?”
程亦铭眼角有灼热滴落。
都说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程静书叹气,也有些想哭了。
她抬头望天,沙哑道:“你别哭啊!三哥哥,那些都过去了……”
“真的过去了吗!?若过去了,你何以还怀有这么深的执念,何以非要亲手结束厉云承的命才肯罢休!?”
“因为我不可以再给他一丝一毫伤害你们的机会。三哥哥,我重生至今也有一年光景了,我本应该一想起前尘过往就着手报仇,可我没有…我沉溺于一次又一次的失而复得中,无论是你、大哥哥、二哥哥、阿娘、爹爹、浣溪以及程府上下的其它人,还是王爷,你们都是我可遇不可求的失而复得。
我得意到忘了形,我幸福到忘了恨,我以为我还有很多时间慢慢去阻止那些悲剧的发生,可很多事情都提前了,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我若早些开始筹谋,事情也不至于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啊!是我对不住你们,我想弥补……”
程静书已是泣不成声。
程亦铭忍不住将她拥入了怀抱。
不带任何情欲的怀抱;
只是兄长对妹妹的心疼。
他在她耳边哽咽着,像是有什么情绪压抑到了极致,只要有些微的放松就会翻江倒海。
他说:“小妹,你怎么就这么招人疼啊!你是想要哥哥疼死是不是啊!?你这个小混蛋,你怎么…过来的啊!?三哥哥和你一起长大,居然都没想到……”
“你别自责啊!谁能想到重生这种荒诞之事会发生在现实中呢!?我即便那时就告诉你,你大概也只会觉得我在开玩笑,怎么会信呢!?若非亲身经历,我都不会信。”
“可是我还是觉得很难过很难过,很自责很自责。小妹,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过得轻松一点,过得就像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该有的样子!?”
程静书抬手擦了擦眼泪,也掏出帕子替程亦铭擦了擦,道:“你们不需要做什么,你们在就好啦!”
所爱之人都健健康康地活着,于她而言便是最坚实的后盾。
没有什么比确信自己身后有人更靠得住。
没有什么比确信无论自己多晚回家、遍体鳞伤也好、风光无限也罢,都有人等待更有底气。
所以,你们在就好啊!
程静书勾唇,在尝到咸涩的泪水时也露出了满满的笑。
她说:“有些错是我一个人犯的,所以我得一个人认错、弥补。上一世的我曾手染鲜血,认贼为爱,全身心相信一个灭我程家满门的禽兽。至今,我仍不能原谅这样的自己。你明白这种心情吗?”
程亦铭点头。
兄妹俩的情绪都有些超出素日恬淡的沉重,无人注意到床上的厉云承正在伺机逃离。
砰——
厉云承先前被段秋月打得太狠了,一落地就摔倒了,还绊倒了小几上的花瓶。
这动静引来程静书兄妹俩的目光。
兄妹俩擦干眼泪,抱臂瞧着狼狈的厉云承。
厉云承扯着嗓子大喊着:“来人啊!救命啊!”
“人呢!?人都死到哪里去了!?人呢!?”
“来人啊!今日救本王者,本王赏…咳咳咳,本王赏黄金万两!”
……
起先程静书还有些慌,真的怕引起成王府下人的注意。
可当厉云承喊了两声都无人应答时,她便安了心。
她道:“喊啊!我不是都告诉你了吗!?我既然敢来,便做了万全的准备。你与其喊破了喉咙,不如跪下来求求我。嗯!?兴许你认错态度好,我就心软了放过你呢!?”
“贱人!你敢这么对本王,本王绝不会饶过你!只要本王还有一口气,本王会让你落得一个比上一世还要惨淡的结局。”
“比上一世还要惨淡!?”程静书嗤笑,掰着手指头数:“上一世我亲人都离开了我、爱人被我伤得体无完肤最终更是葬身于我手、自以为最好的朋友也其实是你的人早早便背叛了我,我孤苦伶仃,言辞凿凿地要找到凶手报仇雪恨,却被凶手牵着鼻子走,对其信任有加,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最后自以为报了仇,却得知了真相,含恨而终。
以为爱我的在利用我,以为虚情假意的其实待我掏心掏肺,我所有以为的都崩塌了,你还能让我比上一世更惨!?你做梦吧!厉云承,其实还要感谢你上一世把事情做得那么绝,不然这一世我如何能无坚不摧,如何能这样心平气和地站在这里和你说前尘过往!?
再没任何人事物能伤到我了,噢…对了,若非你让我用毒害死了王爷,我这一世也不会如此深入的研究毒品,便就不能在我所爱之人遇到危险的时候及时研制出解药,也不能在我朝和戎国交战的紧张时间里克制住血羽之末了。
师父常说这世上因果轮回,报应不爽。我曾以为是我对王爷的愧疚让我重活了一世,其实又或许老天爷是想让我好好地收拾收拾你呢!?你这种人,根本不配活着,更不配入皇家,不配当什么成王殿下,更遑论还妄想和太子殿下争,妄想未来能荣登帝座。
你如今活着已是许多人的灾难,若你当了南齐之主,那便是天下人的灾难。我不知上一世我离世后,你是否如愿以偿地同白轻语在一起,是否一人为帝一人为后,幸福和美,但我猜想你的结局不会比我好多少。因为我离世的时候便在诅咒你,哪怕化作厉鬼,也绝不会原谅你!”
程静书嘴角噙着一抹笑,却说着最残忍恶毒的话。
厉云承是真的有些发憷了。
程静书的这个样子和厉北廷太像了。
披着羊皮的狼。
对!
他们是两头披着羊皮的狼。
他们都有着这世上最能蛊惑人心的皮相,容易让人沉沦,引人深陷。
他们却也有着常人难以猜到的深沉心思,当你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厉云承唇瓣发抖。
这么冷的天,他就穿了件单衣,摔落下床时鞋袜都没有穿。
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寒气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
他甚至有那么一刻是真的想要跪地求饶的!
怕什么!?
好男儿就该有屈有伸。
他今日求饶保下性命,来日缓过神就派人将亲眼见到他下跪的人都秘密处死。
如此,他便可高枕无忧。
可是,他依然有些不甘心。
凭什么厉北廷能轻而易举地得到这么优秀的女人的青睐!?
若程静书向着他,无论是母妃想要的后位还是他想要的帝位,哪个不是唾手可得!?
这个姑娘虽年纪小,却一身是宝。
凭什么这个宝不能是他的!?
厉云承捏拳,问:“我哪里比厉北廷差了!?明明我才是天潢贵胄,而他只是爹不疼娘死了的山野村夫。你和我在一起,往后就是大富大贵;与厉北廷在一起,却是荆棘丛生,朝不保夕。你这么聪明,为何在选男人一事…咳咳,为何在选男人一事上这么傻!?这么不理智!?”
啪——
程静书又扇了他一巴掌。
她笑得残忍,道:“忘了方才的教训了?你不配提我家王爷的名字。不过今日见你如此狼狈,我心情不错,倒也愿意答疑解惑。你可听仔细了,你连跟我家王爷比较的资格都没有!别说爱一个人只需要三分理智七分感情,就算全部要用理智去衡量,你也万万及不上我家王爷。
我觉得挺逗的,怎么你们都觉得王爷克死了先皇后呢?身为一个大夫,我很负责任地告诉你,女子生产本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的大事,熬过去就活着,没熬过去就死了。退一万步说,先皇后当真是大出血而死,那也万万怪不到一个孩子身上。更何况…“
程静书顿了顿,道:“先皇后的离世同你母妃脱不了干系吧!?”
“你胡说!先皇后就是厉北廷克死的!厉北廷命硬,接近他的人都会不得好死!你若还固执爱他,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啪——
啪——
啪——
连续三巴掌,打得程静书的手都发了麻。
她眼神骤沉,蓄满了风暴,吼道:“你再说一句我家王爷的不是,我就让你尝尝哑巴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