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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静书点头,离开前还不忘叮嘱大夫:“还望大夫为我保密,先别将我记忆有恢复迹象的事情告诉旁人。”
……
天木镇邻近的镇子,塔林城。
城中落塔成林。
每座塔都是一个家。
程静书掀开轿帘,再一次催促轿夫:“还有多久才能到!?”
“姑娘别催了,快了快了。”
“他快撑不住了,你快一点啊!”
程静书额上的汗珠干了又出,出现了又干。
她抓着厉北廷的手,不断地给他哈气、为他取暖。
可他这幅身子就像是天生寒凉一样,怎么捂都捂不热。
他浑身都在发抖。
程静书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此刻,马车忽然停下。
轿夫在外道:“姑娘,到了。此处是塔林城最好的医馆,坐堂大夫医人无数,无论什么疑难杂症,到她这儿都不是问题。只是…姑娘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这位大夫非常神秘,只救有缘之人,而究竟有缘还是无缘,全凭她当日心情。所以这附近的人都知道,要她救人容易,但也难。”
程静书来不及多想,直接背起了厉北廷。
她跳下了轿子。
轿夫:……
轿夫惊叹:“姑娘你竟能背起一个成年男子!?”
程静书道:“劳烦轿夫在此等候。”
“好。”
程静书背着厉北廷,一步步踏上一眼都望不到头的台阶。
据说,这神医住在塔顶。
她数了数,若要登顶,她要爬一百层。
每一层都有一百级台阶。
粗略一算,程静书要背着厉北廷爬一万级台阶。
一万级台阶……
不算什么!
只要他能好起来,上天入地都算不得什么。
程静书这般想着,脚下步伐便也愈发坚定了。
……
塔顶。
一药童边整理着药材边对那幕帘之内的人道:“姑娘,今日有件奇事你可想听!?”
“想说便说。”
“男子带着姑娘来寻医问诊的事儿咱们见着多了,但今日这桩竟是姑娘带着男子,你说奇不奇!?”
“怎么!?又收了多少钱,帮着人说话!?再这么下去,本姑娘的一世英名都要毁于贪财二字了。”
“非也非也。这次我当真是分文未取就给那姑娘开了登塔之门。
“噢?”这话倒说得那幕帘中的女子有些好奇。
她后腰用力,微微直起了身子,问:“难得,这姑娘有何过人之处!?莫非是绝色倾城,把你都迷住了!?”
药童笑了笑,眸光有些失散地盯着那一帘之隔的影子,道:“我们什么人没见过,若到这年纪了,还会被容颜所惑,那这些年倒是白活了。”
“你说话又这么老成!”
“这是实话,虽然我们驻颜有术,但年纪摆在这儿,又何必……”
“够了!你这人总是如此,总爱挑我不喜听的话讲。”
“柔儿……”
“叫我姑娘。”
那药童按了按眉心,道:“来者的确容颜不俗,但我为她大开登塔之门却不是因为此,而是她乃当朝太尉之女程静书。”
“太尉之女!?”
那影子骤然起身,掀帘而出。
她一头乌丝在琉璃灯盏的光芒下闪着清辉。
一张巴掌大的笑脸竟完美地挑不出一丝瑕疵。
她又问了一遍:“您说谁!?来者是谁!?”
“太尉之女。”
“哪位太尉!?”
“程永安。”
那姑娘的眸中盛满了震碎的珠光。
她说:“多给那姑娘一些考验。”
“为何!?”
“让你做你就照做。”
“柔儿……”
“我说过了,不要这样叫我!”
药童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但愿你不会后悔。”
……
程静书已经上到第三十层了。
她浑身都在止不住地发颤。
尤其是那一双小腿,抖得不成样子,像是随时都能断了似的。
她扶着扶手,双臂僵硬似铁。
这时有人端着美酒佳肴款款而出。
她忙问;“您好,请问这里是那位神秘大夫的住处吗!?我可还有其他什么法子能见到那位大夫!?”
那端着美酒佳肴的小少年笑了笑,道:“姑娘何必吃这种苦!?我家姑娘脾气怪异得很,就算你爬到顶层,她也未必会救你。不如你就喝点美酒,吃点美食,休息会儿便离开!我瞧你这样子应该也是撑不住了,别救不了你心上的公子,最后还把自己也赔进去。”
“你家姑娘便是这位神秘大夫!?”
“正是。”
“那你可否代为通传,只要她能救这位公子,我愿付出任何代价。”
“噢!?看来姑娘完全没有把在下方才说的话听进去。你若执意上塔,只会更添伤心失意,还不如守着这公子,好好陪他最后一程!?”
“你闭嘴!”
什么叫最后一程!?
他不会死!
有她在,他就不会死!
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她就绝不会放弃背上的这个男人。
“在下所言非虚,这位公子已经生命垂危,如今吊着一口气不过是留恋这人间罢了。”
程静书双手捏拳,低吼道:“我让你闭嘴!素问医者仁心、大爱无疆,我还未曾见过你家姑娘,便也不多做评价,只是你不配待在医馆。”
“何解!?”
“怎有病家还未咽气,医家却开始诅咒的道理!?”
那人笑了笑,道:“你倒是了解医家。”
程静书也有几分意外。
她竟将“医者仁心、大爱无疆”说得如此连贯、如此…顺其自然。
程静书道:“既然你无法帮我,就请让开。”
“不知这背上公子和姑娘是什么关系!?”
“与你无关。”
“若非有情人,这往上的七十层,姑娘就别去了。我们姑娘这一生最为重情,亲情、友情、爱情,除非能够打动她,否则就算是望京城内的那位来了,她若不想救,也无人能够勉强她。”
“不试试怎么知道!?”
“行,那还望姑娘报上自己和这位公子的姓名,在下要做记录。”
“抱歉,我失忆了,并不记得前尘过往。”
“噢?这么有意思!你都不记得自己是谁,那你为何要带着此人求医问药!?姑娘曾经受过重伤吧?小心旧疾复发,你若想用苦肉计那倒是错了,到时候我家姑娘可不会可怜你们两个病人、出手相救,我家姑娘只会让在下把你们扔出去、自生自灭。”
是啊!
不记得前尘过往,却还记得心跳失常;
不记得前尘过往,却还记得不能让他受伤、不能让他受苦、不能让他死;
不记得前尘过往,却还隐约觉得他对她很重要很重要,重逾生命的重要。
程静书道:“姓甚名谁只是一个符号,人活着是活一颗心,不是活一个名字。这位公子,感谢你的好意,若无其它事情,我继续往上走了。”
“你……”
“再会!”
程静书擦了擦额上的汗,侧脸去瞧背上男子的时候,眉目温柔地只怕连她自己都无法察觉。
……
塔外天色由亮转暗。
由日出变换至迟暮。
程静书眸中的坚定却从未软过一分。
五十层。
程静书几乎力竭。
她将厉北廷放下,靠在墙壁上。
几乎在安顿好男子的下一刻,她就摔倒在地。
双膝砸地,她疼得整张小脸都几乎皱成了一团。
又渴又饿又累。
这只能借由点点星光看清这高塔,没有半分人情味儿。
她不知来此是对还是错。
也不知塔顶等待自己的是希望还是新一轮的绝望。
她只知道,若不去,那她身边的这位男子就无一丝希望了。
她掏出水壶,饮了一口水,总算觉得喉头没有那么堵得慌了。
她好想睡,上眼皮搭着下眼皮,勉力强撑着才没有倒下。
果然,不能歇息。
一旦歇息,人就生懒惰。
她扶着塔壁,一点点地站了起来。
双腿哆嗦得不像是自己的了。
她蹲下身去擦男人额上的冷汗。
她喊着:“王爷,你…你怎么样了啊!?你再撑一会儿好不好!?马上就能带你去看大夫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救好。你不是还要去寻你的娘子吗!?你这个样子还怎么去寻?!若你的娘子知道你变成这样半死不活的样子,她又如何…又如何苟活于世啊!?”
也不知是哪句话,哪个字眼触动了昏迷不醒的男人。
厉北廷的眼皮忽然抖了抖,竟然睁开了眼。
程静书大眼睛都不敢眨,生怕这是一场幻觉。
她怕她再一晃眼,厉北廷就又晕过去了。
她盯着他,那种如获至宝的眼神、小心翼翼的眼神、诚惶诚恐的眼神、视若挚爱的眼神……
那是厉北廷最想留住的眼神。
一睁开眼竟看到这样的眼神。
厉北廷情难自控,长臂一伸就将姑娘拥入了怀抱。
他的身体是冰冷的,可他的怀抱却是热烈温暖的。
程静书僵住了。
半晌她才开始挣扎。
粉拳抵住男人的胸口,却换来男人的闷哼。
她这才回神。
他是个伤者。
她和一个伤者计较什么!?
就是这么一瞬的心软就叫男人桎梏得死死的。
她便也…随他去了。
她轻拍着男人的背,道:“没事的,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这般温顺,这样轻哄着他的样子,实在让他……
他忽地捏住姑娘的下颚,冰凉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