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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衣临走前敲了敲程静书的房门。
程静书自然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楚衣也没有在意,似乎只是想静静地跟她说几句。
“程小姐,您若记得王爷,那必是王爷惹了你不痛快你才会不惜用这种最为残忍的方式来折磨他,属下不知王爷究竟做了什么,但属下愿意代替王爷向您赔礼道歉,希望程小姐再给王爷一次机会,您仔细想想,若真心灰意冷,可为了忘记王爷也连同您的过去、您的家人一起忘记了,值不值当!?”
楚衣顿了顿,下意识摩挲着木食盒上的雕花木刻,继续道:“若您真不记得王爷了,那您好好问问自己的心,王爷在您心里和其他人真的没有任何分别吗!?就算只有一丝异样,也请您仔细想想,为什么王爷会带给您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而这些感觉,其他人能够给您吗!?属下第一次见到您时就知道王爷已经入了您的眼,入了您的心,您瞧着王爷时的眼神盛了漫天星辰,那个场面属下这辈子都忘不了,实在不敢相信,您自己会忘了。”
说完想说的话,楚衣长抒一口气。
他又敲了敲门,道:“您好好休息吧,属下不打扰您了。”
……
程静书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
长靴踏在雪地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程静书捂着耳朵,直到那声音渐渐消失她才觉得好受一些。
她裹着棉被,趴在窗边。
她微微将窗推开一条缝儿。
森冷的风一直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猛然灌入。
程静书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她关上窗。
窗外的一切便又显得模糊朦胧。
她并不想回想楚衣方才的那番话,可那番话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似的,一个劲儿朝她耳朵里涌。
她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
她从前看着那个男子的眸中盛了漫天星辰!?
她看着窗棂映出的自己的影子。
眸中盛了漫天星辰会是什么样子!?
她觉得无稽。
她无聊地在雾气氤氲的窗户上涂涂写写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趴得累了,想要躺回床上。
余光攸然一瞥。
窗户上歪歪扭扭写着——
“厉北廷。”
厉北廷!
程静书慌乱地擦掉那三个字。
她将被子拉高,整个人都藏在被子里。
不想、不看、不听。
如此,
便也不伤、不悲了。
……
程静书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她是被饿醒的。
她揉着眼睛推开门。
屋外嘈杂,不似平日幽静。
程静书好奇地走了出去。
镇民们围成一团。
程静书从他们三三两两的言语中得出一个消息。
小酒大闹镇长的院子,引得镇民人心惶惶,他们担忧下一个你能和虫蛀木材相当的灾难会降临。
小酒再一次成了众矢之的。
程静书顾不得饿了,忙问了小酒的位置就追了过去。
上一次,她没有遇到小酒,这一次遇上了,她不会再让小酒处于那种境地。
她必须要为小酒讨回公道。
她循着镇民的指向跑到了一栋三层小院前。
她忽然停了下来。
这个地方……
这是那个人住的地方。
小酒怎么会在这里!?
程静书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她果然见着小酒蹲在门口哭。
她匆匆走了过去。
小酒一见着她,哭得愈发凶了。
她哽咽着,无奈地控诉着:“姐姐,镇长他不理我,无论小酒怎么叫他,他都不肯理我。你说,他是不是出去这么久,已经移情别恋了呀!?镇长哥哥以前不会这么对我的。呜呜呜……”
程静书揉了揉姑娘的脑袋,道:“小酒,你的黑眼圈很重,咱们先回去睡一觉好不好!?”
“呜呜呜,我就想见镇长哥哥,我不想睡。见不到镇长哥哥,小酒根本睡不着。姐姐你帮我跟镇长哥哥说说好不好!?你帮我求求情,你让镇长哥哥见小酒一面好不好!?呜呜呜……”
程静书呼出一口气,道:“行,你带我去找你的镇长哥哥。”
“他就在里面。”
“什么!?”
“程小姐!?”
程静书的惊讶和楚衣的叫唤几乎是同时响起。
程静书蹙眉,道:“楚衣,镇长在哪里!?这么欺负一个小姑娘,很不好吧!?”
楚衣:……
小酒吸了吸鼻子,擦了擦眼泪,指着楚衣道:“姐姐,就是这个坏蛋,他答应带我去见镇长哥哥,可是他又拦着不让小酒进去。大人怎么都这样善变呀!呜呜呜……”
楚衣:……
程静书心中有了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她问小酒:“这里是镇长的家!?”
小酒点头。
程静书又问:“那除了镇长,平日里会有其它人住在这里吗!?”
“不会的呀!”
程静书心中的猜想似乎已经得到了证实。
她嗤笑了一声,那目光中的陌生让楚衣心头一颤。
程静书将帕子递给小酒,柔声道:“等着姐姐,姐姐肯定让你的镇长哥哥见你一面。”
“真的吗!?”
“嗯。”
“好。”
“别哭了,乖乖在这里等着我。”
小酒红着眼睛点头。
……
程静书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攥紧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上了二楼。
她站定在门前,拳头攥得愈发紧了。
她敲了敲房门。
“出去!”
“是我。”
屋内瞬间没了声。
程静书又重复了一遍:“是我。”
咚——
屋内传出一道闷声。
程静书又敲了敲门,道:“你再不说话我就直接进来了。”
屋内重新陷入沉默。
程静书没来由地发慌。
动作先于意识,程静书已经推开了门。
待她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她就已经步伐凌乱地冲到了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面前。
虽然隔着面具,但程静书知道他就是厉北廷。
这种笃定来得没头没脑,连她自己都觉得荒唐。
厉北廷倒在地上,浑身都在冒冷汗。
雪白的里衣上全是斑驳的血迹。
程静书又一次来不及思考她这一阵阵的心悸是源于何,而她落得如今境地又是因为谁。
她喉咙发堵,眼泪一滴滴地砸到地上。
她推了推厉北廷的肩,又隔着面具轻轻碰了碰厉北廷的脸颊,喊着:“王爷。”
王爷……
王爷……
王爷!
她一遍遍喊着,可摔倒在地上的男子却这么都睁不开眼睛。
怎么办!?
程静书喊着“楚衣”。
楚衣很快出现。
她说:“楚衣,你家主子晕倒了,你快去请大夫呀!他这是怎么了!?生病了怎么不去看大夫!?”
楚衣心里一沉。
他忙上前查看了一番。
楚衣面目越来越凝重,道:“程小姐,您先帮忙照看王爷。属下去拿药!”
“好,你快去呀!”
楚衣迅速取来药丸,一连倒出三颗。
他半扶半抱着将厉北廷送到了榻上。
程静书站在床边,见厉北廷不仅没有醒,反而抖得愈发厉害了。
她问楚衣:“你给他吃的什么药!?管不管用啊!?他什么时候才会醒啊!?”
楚衣沉声道:“若两个时辰后人还不醒,属下便没辙了。这已经是大夫留下的最后一瓶药了。谁都没想到这一路上主子完全…罢了,王爷醒了又该说属下多嘴了……”
“没辙是什么意思!?”
“程小姐,您可以亲自出马。”
“什么意思!?”
楚衣呼出一口气,唇瓣抖了抖,终究没有开口。
他将这件屋子留给了自家主子和程小姐。
……
屋内安静地让人发慌。
程静书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
她守在榻前,整整两个时辰没有离开过。
她几乎是掐着时辰去喊厉北廷。
奈何厉北廷依旧没有醒。
程静书急了。
这次,她喊了好多遍楚衣,可楚衣却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连楚衣都不见了。
程静书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厉北廷出事!?
她去请了镇上的大夫。
大夫背着药箱急急赶来。
把脉、查看伤势、用药……
程静书全程都陪在厉北廷身侧。
她越看越着急,问:“大夫,他怎么样!?”
大夫擦了擦额上的汗,道:“镇长伤得很重,老夫的医术怕是无用武之地了。小静姑娘还是赶紧带着镇长去城里寻大夫吧!”
“什么!?他到底怎么了!?大夫,您治不了,但你总该知道他怎么了吧!?”
“内伤加重,外伤撕裂,情志郁结,如今脉象太过紊乱,依稀似乎还有中毒的迹象,老夫实在不知该如何用药。”
“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小静姑娘还是抓紧时间去请大夫吧,若有会针灸的大夫,兴许还有一线生机。镇长现在情况危急,一刻都耽误不得啊!”
程静书的指尖都颤了颤。
她的慌,比从前的每一次都要更甚。
针灸!
似乎有什么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程静书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撑着椅背,借此缓解突如其来的头疼带来的后劲儿。
大夫见状,又给程静书把脉。
他们是老相识了,之前在大娘的引荐下,大夫也给程静书看过几次病。
大夫有些惊讶,道:“姑娘,你的记忆是否有恢复的迹象!?”
程静书诚实地点了点头。
大夫一喜,心想莫非他开的药方起了作用!?
他道:“姑娘你先去请大夫,等镇长好起来老夫再仔细瞧瞧你的失忆症。”
程静书点头,离开前还不忘叮嘱大夫:“还望大夫为我保密,先别将我记忆有恢复迹象的事情告诉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