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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北廷瞪了楚衣一眼,道:“你出去!”
楚衣将药膏交给程静书,道:“王爷就交给您了,属下在门外守着。”
程静书:……
她正尴尬到难以言表时就听见男人的声音,温柔至极,安抚着她:“没事的,等会儿让你好好教训楚衣,随你开心。”
站在门口的楚衣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
程静书站在原地,双腿像是灌了铅。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思维全都停滞。
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状况。
她刚刚还那么理直气壮,可转眼却发现事实不是如此……
她可能从被害者变成了施暴者。
程静书内心泪流满面。
厉北廷难得在剧烈的疼痛中还能抽出兴致打量着这窘迫的姑娘。
静儿是她的药。
他见着她竟能止疼。
他弯了嘴角,招手道:“过来!”
“干什么!?”
“本王都这样了,还能干什么!?”
“那你…你先把衣服穿好。”
“静儿这是在…害羞!?”
“你不要唤我静儿。”
虽然很动听,但那是你娘子的名字,是你对另一个姑娘的爱称。
“那…娘子!?”
程静书咬唇,低着头,问:“你不是王爷吗!?”
“我是啊。”
“王妃那么容易走丢吗!?”
厉北廷顿了顿,须臾才回答她:“是本王的问题,本王没有护好她。”
“你不是一个好夫君。”
厉北廷自嘲道:“对,本王不是一个好夫君,所以静儿…能再给本王一次机会吗!?”
程静书跺脚,急道:“我之所以说你不是一个好夫君,一来是因为你连自己的娘子都护不住,这是你的无能;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你居然会认错自己的娘子。真的难以想象王妃若知晓,心里该有多绝望。公子,昨夜若我做了什么冒犯之事,还请您包涵,您想怎么讨回来都行。我认罚。”
厉北廷听到前半段时,心就像是埋入了寒天冻地的冰窟里,听到后半段,又似乎骤然回了温、转了暖。
他喉咙一滚,将那些控诉和悲哀、抱歉和自嘲压在心底,问她:“当真认罚!?”
“当然!”程静书捏拳,鼓起勇气。
最难说出口的她都已经说出口了,她还怕什么。
她抬起头,不出意外地又看到了男人伤痕遍布、血迹斑斑的身子,原本打算的硬气不由自主就软了不少。
她说:“虽然我不是大丈夫,但也是敢作敢当。我昨夜吃醉了酒,许是失态了。”
“那静儿是将本王认作了谁!?”
他还是这般固执地唤她静儿。
她也懒得再去纠正了。
她道:“没谁。”
“没谁静儿会那么热情,待在本王怀里那么乖!?”
程静书:……
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现在的公子都不读四书五经,不晓礼义廉耻的吗!?
这话能入耳吗!?
她耳根子都要烧起来了!!!
她低声道:“真的没有把你当成谁!还请公子注意言辞,不要丢了皇家颜面。”
“本王自幼并未长在皇家,丢不了皇家颜面。”
程静书的心不知为何忽然一抽,来不及收敛的不解和微微浮动着的心疼全都撞进了男人深邃的眸中。
男人心里一动,继续道:“本王出生时母后就去世了,紫禁城里那位大抵觉得本王是灾星,所以看都没看本王一眼就差人将本王送走了。对外称钦天监预测本王乃短命之人,多灾多难,若想长寿,只能隐在深山,暂时蒙蔽天上神兵神将的眼睛。”
“皇家之人也这样荒唐吗!?”
“本王是不是很可怜!?”
程静书几乎就要点头了,可忽然就收敛了情绪,道:“那你现在已经是王爷了,是不是意味着你已经躲过所谓的天劫了!?不会短命了!?”
“静儿很在意本王能活多久!?静儿也想和本王相携一生,执手白头吧!?”
程静书:……
她真的一点点心软都不能给眼前这个人。
这个王爷是典型的没脸没皮,给一点点阳光就可以灿烂的主儿。
她得应对得更小心一点。
她深吸了一口气,预备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厉北廷见她无语,却无半分收敛,继续道:“本王长到三岁都不知道爹是什么,娘是什么。可笑吧!?本王只有师父和师娘。那日贪玩,意外追着山兔下了山,头一次见到人声鼎沸的集市,头一次见到那么多人,头一次听到与我差不多个头的孩子奶声奶气地喊着‘爹’和‘娘’,本王问他们爹娘是什么意思,那些孩子就指着本王的鼻子,道本王是个傻子。
嗯…当时很气愤,还争辩着自己不是傻子,可如今想想,可不就是傻子吗!?这世上,谁人没有父母!?谁又真的是和那话本子中的美猴王似的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本王还真希望自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有时候无父无母也比有那样的父亲强得多。”
男人叹了口气,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他很冷。
平日里他就怕冷,受了伤愈发怕冷,如今裸着上半身,门又半开着。
透骨的寒风呼呼地往里刮。
他再是不想让程静书看出端倪,可还是颤抖不已。
程静书蹙眉,往右边挪了两步。
她替他挡住了风。
厉北廷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道:“傻不傻!?去把门关上不就行了!?”
程静书:……
是啊!
她真傻!
她关紧了门窗。
风声和寒冷似乎都被阻隔在了外面。
屋内和屋外是两个世界。
虽然还是很冷,但厉北廷的心却是暖的。
他道:“本王这一生,父母无法选择,出生无法选择,儿时能过什么样的生活也无法选择,唯一庆幸的是未来携手一生的人是自己能选择的。静儿,本王在遇到你以前从未觉得‘未来’是充满诱惑的两个字,从未觉得‘夫妻’、‘娘子’、‘夫君’、‘家’这些字眼每时每刻都在闪着光、焕着采。
本王继续活着,不是因为想活着,而是觉得我这条命是我母后拼尽一切才强留下来的,我若轻贱这条命,便是对这世上唯一爱我的母后大不孝、大不敬。后来遇到了你,本王更是无比庆幸自己活着,活着才能遇到你。”
程静书不知不觉听得入了迷,红了眼,泪水从眼角滑落都不曾得知。
隔着朦胧的泪眼,她似乎又看到了那个模糊的影子。
那个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影子。
她有些恍惚。
耳边男子的话还在继续:
“小静姑娘,你固执地觉得本王认错了人,可你失去了记忆,为何就没想过在你丢失的记忆里满满都是本王和你的过往呢!?或者你再仔细想想,哪个夫君会糊涂到认错自己娘子!?”
哪个夫君会糊涂到认错自己的娘子!?
程静书喉咙滚动。
眼泪砸到地面。
盯着脚尖的程静书终于后知后觉。
她居然哭了。
她抹了把脸,吸了吸鼻子,没有回答男人,而是转身就往外走。
厉北廷喊她的名字。
“程静书!”
她下意识地脚步微顿。
男人无奈道:“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程静书将药膏扔到他身上,没有回头,疾步踏入了漫天雪幕之中。
厉北廷叹气。
透过敞开的大门,他看着那姑娘纤瘦的身影越走越远。
她一次都没有回头。
绝情如斯,
冷情若此。
他唇瓣张了张,却没再挽留。
楚衣忙关了门。
他见厉北廷冻得浑身都发紫了。
他忙将汤婆子塞给厉北廷,又忙着将炉子围了厉北廷一圈。
火光在病弱的男人脸上跳跃。
楚衣却觉得他的心已经入了寒窖。
楚衣叹气,道:“您就不能和程小姐好好说话吗!?这次您醒来真像是变了一个人,属下都看不懂您了。程小姐现在本就不记得您,您还是保持从前的性子同她相处为好吧!兴许遇到熟悉的情形,程小姐就能记起您了呢!?可您看看您自己,现在完全走了另一种路线,程小姐哪能记得起来!?属下知道您是急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但这样就不像从前的您了。”
“像从前有什么好!?”
“啊!?”
“还不是留不住她!”
楚衣按了按眉心,道:“程小姐只是忘了才会如此!?只要她能记起,她何曾这样冷待过您!?虽说您现在也伤着也病着也失落着,但您说话也要讲良心。程小姐有多爱您,您心里没数儿!?”
厉北廷嗤笑了一声,道:“啰嗦,还不赶紧来上药。”
“哦!”
楚衣小心翼翼地、专注地给自家不让人省心的主子上药。
窗外寒风凛冽,刮得窗棂呼呼作响。
隐约听到厉北廷叹息了一声,道:“你还真当静儿什么都不记得了!?”
楚衣的手一颤,擦药的动作都顿了顿,问:“您这是何意!?”
“楚衣,你真是越来越不灵光了。”
“啊!?”
厉北廷摇了摇头,道:“失忆后的静儿在医馆早就见过你,可这次天木镇重逢,她的表现如何!?”
楚衣大惊失色。
他结结巴巴道:“程…程小姐装失忆!?为什么!?程小姐不想认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