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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登徒子!你做错了事还这么理直气壮!!!我看错你了!”
厉北廷饶有兴致地坐了起来,望着姑娘气得发红的眼角,问:“你之前怎么看我的!?不是都不记得本王了吗!?怎么还能看错!?”
“你…你说你很爱你的娘子,你说你一听着我忘了你,本已经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却硬生生地逃了出来,从望京一路狂奔至此。若我还是记不起你,你就只能先到地底下去等我了。”
男子脸上浮现笑容,道:“静儿将本王的话竟记得如此清楚,一字不落。”
“你混蛋!你骗人!”
“本王哪里骗你了!?本王和娘子同塌而眠不是很正常吗!?”
“我不是你的娘子。”
“你是。”
“我不是。”
“你就是静儿。”
“我是小静,不是你的静儿,我更不可能是你的王妃。你自己留不住娘子就把情感寄托在他人身上,你以为这样就能挽回你的娘子了吗!?不可能,我是我,你娘子是你娘子,谁都代替不了谁。这件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我要去报官。就算你是王爷,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就不信这个世上没有公道了。”
她真是气得不轻,牙齿都在发颤。
小小的姑娘浑身紧绷,像是个战士。
若不是衣衫不整,她的气势只会愈发强大。
这是他厉北廷的女人,是未来要和他携手走过漫漫人生路的女人。
他多么荣幸!
多么庆幸!
多么自豪啊!
他咳了几声,道:“静儿想要什么公道!?”
“我要让你偿命!”
他眉眼带笑,感慨着:“这么狠啊!”
“这是你应受的惩罚!!!”
“静儿这是谋杀亲夫!”
程静书又羞又怒,偏生还不能放开手脚。
她吼道:“你出去!我要穿衣服!”
“让夫君看看怕什么!?”
“你再说!!!”程静书捏拳,额上青筋全都迸了出来。
厉北廷不再逗她。
他披了外套走了出去。
关上门,男人脸上笑意褪尽,取而代之是痛苦。
他扶着墙,整个人都禁不住弯了腰,站也站不起来了。
他蹒跚走了两步,喊着:“楚衣。”
声音微弱,但楚衣还是听到了。
他迅速跑到了厉北廷身边。
楚衣也慌了,忙扶起厉北廷,问:“王爷,您怎么了!?”
“嘘!别叫静儿听见…咳咳,扶我去客房。”
楚衣一脸凝重地扶着人去了客房。
他忙去将准备好的药全都端来。
幸而他早有准备。
楚衣一声不响地给自家主子褪了衣衫。
他倒吸一口凉气。
楚衣压抑了又压抑,还是忍不住开口道:“王爷,您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您和程小姐的未来着想吧!?若您都没了,程小姐还有什么盼头!?她如今忘了一切,就像个初生的婴孩。她身边只有您,也只能指望您了。”
厉北廷抬头看了楚衣一眼。
他眯起眼,道:“楚衣,你挺关心静儿。”
“那当然。属下看着您和程小姐一路走来。你们走得有多艰难,历经了多少艰难险阻、生生死死,除了你们自己,属下是最清楚的。若那些困难都没有分开你们,却被伤痛病魔阻隔,您甘心吗!?属下一个旁观者都觉得不甘心!”
他说得太过流畅,太过激动,以至于厉北廷都觉得自己方才那一瞬的猜疑有多可笑。
他真是草木皆兵了。
竟怀疑最信任的兄弟会觊觎他的女人。
他摇了摇头,道:“本王心中有数。”
“真该拿个镜子给您自个儿瞧瞧,您身上的伤都成什么样子了,就这样您还强撑着要抱程小姐、彻夜照顾程小姐,属下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就不说话,让本王静静。”
楚衣:……
他是跟错主子了吧!?
他方才说了那么多都是白费口舌是吧!?
楚衣上药时故意使了大力。
厉北廷却连眉都没皱一下。
楚衣自觉无趣,便也没再使性子了。
厉北廷当日用重瓣千花坠救了程静书之后便陷入了昏迷。
他内力失了大半,这一点和段秋月倒差不多。
两个江湖数一数二的高手为了一个女人失去了江湖中人看得比性命还要重要的内力。
却还,一个赛一个地甘之如饴。
可厉北廷的伤比段秋月要严重许多。
他几乎筋脉尽数被震碎。
送到大夫那儿的时候,大夫都不住地倒吸凉气,后怕道:“这要再晚一点,神仙都救不了了!这位公子身体内出血严重,幸而脑子没事,不然…真是活不成了啊!这公子今日若能撑过去,那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楚衣不知道后福在哪里。
他看着主子身上崩裂的伤口,那些近乎要迸出的血管泛着骇人的红,似乎只要稍稍用力戳一戳就能戳爆那血管了。
楚衣一个男人,什么困难没有扛过。
最初跟着厉北廷的时候,他也很难。
厉北廷自小便是咬牙闷声苦练,从不抱怨也不偷懒的人。
楚衣那时候跟着厉北廷,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起初,主子的师父临空、师娘江雅对主子并没有那么上心,只是准备三餐食材,但想吃就要自己动手;准备布匹,想穿新衣裳也得自己动手。
两个半大点的孩子,本就被课业压得够呛,还得自己动手洗衣做饭,时不时还要接受主子师父的突击检查。
有时候半夜他们会发现屋子着了火,或是淹了水,或是有杀手来袭……
头几次,他们真的吓坏了,持剑就往死里打……
只要能活下来,他们就不顾一切……
后来才知道,那些所谓意外、那些出手狠厉的杀手都是主子的师父安排的。
为的就是锻炼他们。
锻炼!?
那是想要他们的命吧!
好几次敌人的剑离主子的胸口只差毫厘。
他们只能自救。
谁都救不了。
能活下来靠的是他们自己,而不是所谓的师傅师娘的仁慈和恻隐。
这些事情楚衣都记得清清楚楚,因为记得所以才知道珍惜现在的日子。
楚衣真怕主子好不容易挣来的相对的“好日子”就这样断送!
若真有后福,也要有命、有健全的身体去享受,不是吗!?
所以楚衣看着厉北廷这一身好不容易养得稍微能看得过去一点儿的身子又变成现在这幅惨不忍睹的样子,他真的心疼。
他怕主子会撑不住。
楚衣吸了吸鼻子,嘟囔着嘴,虽然生气,但还是任劳任怨地替他处理伤口。
就在这时,门砰地一声被踹开。
还没见着人影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你以为你躲着我就拿你没办法了!?这位公子,人在做天在看,你逃到天涯海角也逃……”
呃!
程静书愣住。
天啊!
她第一次看到这样伤痕累累的身子。
这个男子……
她伤成这样居然还有心思对自己做出那种龌龊的事,真是…有勇气……
“程小姐!?”楚衣先出了声。
程静书回神,想到自己方才龌龊的想法,她甩了甩脑袋,撇过脸,问:“他这是怎么了!?”
厉北廷含笑,也没遮掩自己的伤,问姑娘:“不是要本王偿命!?怎么现在要关心本王了!?”
“我…我就是担心你在我报官之前就死了。”
“不会的。本王还要照顾娘子,和娘子白头偕老。”
“你…你孟浪!我都说了无数遍了,你认错人了。”
“不会认错。”
“你就是认错了,我才不会喜欢你这种轻浮、自以为是、指鹿为马、下流的男子呢!”
楚衣楞住了。
这控诉倒新鲜。
江湖中的那些女人,哪一个不是说逐墨尊主薄情、绝情、冷漠、不解风情!?
程小姐这番控诉倒像说的是另外一个完全和自家主子不同的那个人。
厉北廷也有些错愕,但嗓音仍喊是宠溺着的,道:“哪有娘子这样说自己的夫君!?夫君可要伤心了。”
楚衣大跌眼镜。
说这么酸腐之话的人的确不是他家主子。
这就是另外一个人。
程静书跺脚,红了脸,道:“你都这个样子了,怎么还满脑子都是男女之事!”
“因为娘子比我的命还要重要。”
楚衣:……
他真是没耳听了。
程静书倒微微有些感动,道:“你这人说话也不知是否可信,若是真的,那你倒还有几分真性情,着实让人感动,但你找不到娘子也不能把我当成她,这是不对的。”
明明就是你啊!
厉北廷问:“你当真一点儿不记得你昨夜醉酒的事情了!?”
“醉酒!?”
遭了!
程静书想起来了。
小酒和她一起喝酒,她喝多了,小酒应也喝多了,然后…她迷迷糊糊似乎见到了一个谪仙般的男子,她…任由那男子抱着自己走了……
她捂脸!
难道是她玷污了这位公子!?
程静书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她直接问:“公子,是我那个…嗯…怎么说呢!?我……”
她脖子一梗,道:“是我强迫了公子吗!?”
噗嗤……
楚衣没忍住,笑了出来。
程静书愈发窘迫了。
她扯了扯衣裳,低着头看着脚尖,眼神都不敢乱瞟了。
如果真做出这么丢人的事儿,那她该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