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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走！”
程静书上了马。
兜兜转转，她如愿以偿地骑上了马，可惜…心境完全不一样了。
厉北廷和段秋月。
这两个男人，都是人中龙凤，运筹帷幄从不输给任何人。
可怎么…就都这样傻！
为了她！
不值得啊！
……
两人两马停在了郊区一处庭院前。
流川没有下马。
他表情复杂地看着程静书，道：“程小姐，属下就不陪您进去了。少门主交代任何人不得将他的行踪泄露给您，属下不敢去触这个霉头。”
“嗯，放心吧！我不会出卖你。”
“程小姐……”
“嗯！？”
“你能不能努力爱上少门主呀！？”
程静书蹙眉。
这个问题本身就有问题吧！
爱一个人是发乎于情，或许沦陷在不经意的一抬首一回眸，也或许沦陷在数不清的朝夕相处的日子里，也或许如同她和厉北廷那样经历过两世爱恨而后不离不分。
无论是哪一种，都无需努力。
努力爱上一个人，原本就是一个悲剧。
流川已经从她的神情中知道了答案。
他沉沉地叹了口气，道：“程小姐，你永远不会明白少门主为你放弃了什么……”
流川猛夹马腹，离开庭院。
程静书眨了眨眼，没多想流川的话。
她以为他指的是内力尽失这件事儿。
可其实……
段秋月为她放弃的又何止只是后天修习得来的内力呢！？
……
程静书翻身下马。
落地时双腿仍有些发颤。
她的身子骨啊，也是愈发不如从前了。
她站定在原处，深吸了好几次气才叩响了紧闭的竹门。
有人声从里面透出。
“请问您找谁！？”
“找这家主人。”
“主人不在。”
“你先开门让我进去看看。”
“抱歉，您请回。”
“那我就在这里等你们主人回来。”
“主人短期内不会回来。”
“我不赶时间。”
里面的人似乎是没辙了。
程静书也没有硬闯，她拢了拢大氅，坐在庭院前的台阶上，裹紧了自己。
她无聊地盯着不远处的一排树。
她说不出这树的名字，但没由来地觉得这桃形树叶随风而落的场景透着浓重的凄美。
她在望京没见过这种树。
她在望京也没这么无助。
她一心以为老天爷让她重生的意义就是让她看清谁是仇人、谁是爱人，谁对她好、谁笑里藏刀。
她以为她好好报仇，好好爱厉北廷就够了。
却不曾想，这一世她会遇到段秋月，会被他豁出一切地爱着、疼着，似乎还…不计回报。
两世累计，叠加在一起，她仍不知该如何对待一个深爱自己可自己却不爱的男人。
有没有人可以教教她，该怎么做才能不伤害到段秋月！？
她就这般胡思乱想着……
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穿着血骨门弟子衣裳的男子恭敬道：“程小姐，里面请。”
程静书起身，笑着问：“怎么！？你们主子回来了！？”
那男子不知如何作答。
程静书替他解围，道：“肯定是从后门回来的吧！？”
那男子不懂她的幽默。
程静书耸耸肩，也没再说话。
沿着碎石曲径，男子将程静书引到了花房。
他恭敬道：“程小姐累了吧！？花房中燃了暖炉，您取取暖，膳食稍后就送上。”
程静书拦住他，道：“我这次来不是吃吃喝喝，也不是赏花的。我要见少门主。”
“少门主不方便见您。”
“为何不方便！？”
“程小姐就别为难属下了。属下只是遵循少门主的指令。”
“我不为难你，你带我去见他，我自己跟他说。”
“抱歉，属下不敢。”
“那…你就给我指指少门主的住处。我绝对不把你供出去，我就说是我自己找到的。”
男子摇头。
程静书：……
她跺脚，问：“知道我喊你们少门主什么吗！？”
男子犹疑了一瞬，吞吞吐吐道：“…哥哥？”
“不错嘛！既然知道，还不领路！？”
男子很为难，却还是坚持说：“属下不敢违背少门主的命令。”
程静书无奈，道：“行！那我一间屋子一间屋子找，只要他在这座庭院里，我就不信我找不到人。”
男子往程静书面前一站。
程静书挑眉：“你敢拦我！？流川都不敢拦我！”
“请程小姐留在花房。”
“我偏不。”
“那就……”
程静书往前走了一步，盯着那男子的眼睛，问：“那就如何！？你敢打我！？”
男子尴尬地后退，摸了摸鼻子，道：“属下不敢。”
程静书一间屋子一间屋子搜。
她动作愈发蛮横，到后面已经不愿用手推门，全都上脚了。
砰——
砰——
砰——
血骨门弟子都不忍直视。
少门主喜欢的姑娘怎么就这么野蛮呢！？
再细细一想，他们又觉得能够理解。
毕竟，他们家少门主是寻常人吗！？
自打出生就是白发，自打出生就和常人不一样。
少门主本身就崇尚武力，能喜欢上一个蛮横的姑娘实在不足为奇。
最主要的是这蛮横的姑娘是个绝色的姑娘呀！
颜值多重要呀！
少门主虽然异于常人，但还是和天下男人一样难免于俗。
一样…喜欢看脸。
这若是个丑陋的姑娘，再如此野蛮，那别提是少门主了，就是他们这些人也是断然不会多看一眼的。
程静书认认真真地找着人，自然没有顾及这些血骨门人的想法。
她已经踹开十几间屋子了，还没有找到段秋月。
她擦了擦额上的虚汗，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嗯……
她踹累了。
她大眼睛滴溜溜地转，打量着庭院的构造。
她指着后面那排藏在竹影中的屋子，问：“那是什么地方！？”
血骨门人缄默不语。
程静书勾唇，也没追问，径直朝那处去了。
她刚走到门口，门就从里面被推开。
段秋月笑得依旧风流无边，道：“小鬼，怎么这么皮！？哥哥不过小憩一会儿，你这是要把屋顶都掀了啊！”
程静书用目光巡视着段秋月。
他换了身衣裳，玄色暗纹，看似精神状态不错，可实际上内里都快被掏空了。
程静书迎上他含着笑容、含着宠溺的眉眼，完全笑不出来。
她冷声道：“你不是去找阿笙了吗！？阿笙在哪里！？”
“她不在这儿。”
“她在哪里！？”
“刚让她从后门离开了。”
“段、秋、月！”
她鲜少喊他的全名。
男人下意识抬头看她。
程静书道：“根本没有阿笙，你也根本不记得阿笙，你方才突然离开只是因为你身体受不了了，你怕再留下来就会被我看出端倪，你不想让我知道你的内力已经失了大半。”
她不是询问，而是下了定论。
段秋月满腔搪塞都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收了回去。
他揉了揉姑娘的发，无所谓地问：“你都知道了呀！？不愧是小神医，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为什么！？”
“嗯！？”
“为什么要救我！？”
段秋月诧异，揉她脑袋的手加大了力气，道：“小鬼，你什么时候这么自恋了！？”
“嗯！？”
“听谁说我是为你救你！？”
“你什么意思！？”
“我失去内力是因为我练功走火入魔，和你有什么关系！？”
“那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这又不是什么很光彩的事儿！？若传出去，我血骨门少门主还要不要脸了！？”
“从前我也没听说你练什么功会走火入魔。”
“傻子，无论练什么功，太激进了都容易走火入魔。”
“你平白无故那么激进干什么！？”
“想当天下第一，想打败厉北廷。”
想把你从他手里抢过来。
这话，他说得半真半假。
程静书抬手攥住男人的手腕，不让他再肆意揉乱自己的发。
她眸中依然没有一丝笑意，趁机搭上男人的脉。
随着脉象愈来愈清晰，姑娘脸上这些日子好不容易养起的血色也一点点地消失殆尽。
她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一步。
双腿发软，若非段秋月拉着她，她大概已经跪倒在了地上。
段秋月心疼她这幅样子，可又…无可奈何。
他扶着姑娘去了花房。
一门之隔，花房内温暖如春。
他揉搓着姑娘的手，道：“怎么这样凉！？瞧着你才像是内力尽失之人。”
“段秋月……”她忽然哽咽。
段秋月有些无措。
滚烫的泪水一滴滴从姑娘的美目中涌出。
姑娘红着眼睛，抽噎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一次次开口，一遍遍沙哑喊着的都是同一个名字——
“段秋月”。
她从未这样缱绻地唤过他的名字。
他明明应该欢喜，可怎么…竟想夺门逃走。
段秋月撇过脸。
终于，在数不清的“段秋月”后，他听到了姑娘问他：“你的内力还回得来吗！？”
他点头，道：“能回来。”
若说回不来，姑娘今日的泪水只怕要决堤。
他可…舍不得。
“需要多久！？”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那…在你内力回来之前我保护你吧！”
我保护你吧！
我保护你吧！
我保护你吧！
段秋月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骤然回头，湿润的眼角再无一丝隐藏。
琥珀色的眸子紧紧锁住姑娘。
他不让她逃。
姑娘也睁着大眼睛看着他，没有回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