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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程亦铭一直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目光打量着逐墨。
太诡异了!
逐墨公子已经不是他原先认识的那个逐墨公子了。
难道万花城一别后他发生了什么足以改变他性子的事情!?
许是他的目光太明目张胆了,逐墨忍不住侧目,问:“你在看什么?”
程亦铭嘿嘿地笑,道:“没什么,就是忽然觉得你变顺眼了许多。”
因为你护着小妹,所以我觉得你顺眼许多。
逐墨并不在意程亦铭对自己的看法,若不是他是程静书的兄长,他根本不会主动与他说话。
程亦铭见他淡淡挪开眼,也没对他方才那句明显示好的话作出多少回应,他耸了耸肩,换了个话题,问:“逐墨公子,小妹为何会在你那儿?”
“程三公子,你是程小姐的兄长吧?”
程亦铭觉得很莫名,道:“当然是啊!”
逐墨冷哼一声,并未扭头看他,程亦铭却已经感到了莫大的压迫。
他还没弄清这压迫是来源于何,便听得逐墨道:“那为何总是妹妹保护兄长?”
程亦铭:……
逐墨自问自答,语气淡淡的,似乎没什么情绪,“哦,或许这是程家的家风!?”
程亦铭:……
司马季也微微有些讶异。
阿墨从不会这般戳人痛处。
程亦铭找了妹妹两日两夜,筋疲力竭,担惊受怕,本就自责得厉害,逐墨又在他的伤口上补了一刀。
这实在不是逐墨的风格。
不过……
司马季侧目看向这位多年好友,无声叹气。
他这段日子做的不符合他风格的事情又何止这一件!?
也罢也罢。
司马季要慢慢习惯。
……
司马家别苑。
逐墨入了门便朝自己的房间走。
司马季喊住他,“阿墨,你是不是走错方向了?”
逐墨摇头,淡淡道:“我累了。”
“所以?”
“我要休息了。”
“那程三公子怎么办?!”
“阿季,这是你的府邸。”
司马季:?
逐墨见他不解,继续道:“作为主人,你要好好招待客人。”
司马季:?
什么!?
他窒息了。
今夜令他窒息的事情可真是一件接着一件来,都不让他喘口气啊!
程三公子明明是阿墨请来的好吗!?
司马季想说些什么,可眸光触及到逐墨疲累的眼神时,他忽然就闭了嘴。
算了!
谁让他是逐墨唯一的兄弟呢!?
他叹气,道:“今日你也累了一天,早些休息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就行。”
逐墨点头,抬脚离开。
司马季站在原处看。
他忽然觉得阿墨太孤独了。
阿墨一路走来,孑然一身,无人相伴,也不求人相伴。
即便他是阿墨的好兄弟,可其实也鲜少能真的帮他什么。
也许阿墨真的需要一个人陪伴,一个懂他、疼他、知道他想要什么、讨厌什么、忌讳什么、期盼什么的人。
司马季觉得,这个人不会是程家小妹。
一个十三岁的姑娘,千娇万宠长大,一路顺风顺水,从未受过任何挫折,她怎么可能理解得了一个从小就被亲生父亲抛弃,时时刻刻生活在阴谋中,无数次厮杀于刺杀中的男人?
哎——
司马季忍不住叹息出声。
阿墨难得对一个姑娘上心,若这个姑娘不是程家小妹该有多好!?
自古情丝难断啊!
好在阿墨本就异于常人,应能挥刀斩乱麻吧!
“司马公子?”
司马季回神,道:“我与你大哥是挚交,你唤我一声哥哥也是应当的。”
程亦铭从善如流,“司马大哥?”
“走吧!带你去见静书妹妹。你做好心理准备,她这次伤得很重,若不是阿墨及时赶到,恐怕凶多吉少。”
凶多吉少四个字狠狠地又在程亦铭的心上刺了一刀。
他问:“是我祖母做的吗?”
“不知,我只知阿墨是从程记茶厂将静书妹妹带回来的。”
程亦铭眸中闪过一股决然。
司马季看得真切,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放心,此事我与阿墨都不会坐视不理。阿墨已有计划!”
“自己妹妹的仇我自己来报。”
司马季失笑,“这话倒挺有志气,但年轻人,凡事还要量力而行。程老夫人不是个简单角色,连阿昱都被困住了,你又能怎么办!?如今你们处于劣势,阿昱和二公子都在程荷手上,她完全可以随意拿捏你和静书妹妹。你们重感情,肯定不会不顾兄长的死活。”
“大不了我和祖母拼了!”
“那你真是会要了你小妹的命。你待会儿可千万别在她面前说这些话。”
程亦铭神情落寞,点了点头。
话说完了,程静书的住处也到了。
司马季道:“我就不打扰你们兄妹了。客房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你们聊完你找下人带你去休息。”
“司马大哥,谢谢!”程亦铭目光诚挚。
……
程静书的屋里点了一盏灯,昏黄暗淡。
程亦铭进来时她正疼得厉害,整个人蜷缩一团,双手将床单抓得皱皱巴巴。
她紧咬牙关,唇齿间溢出的是压抑的痛苦。
一头乌丝几乎被汗水浸透了。
琉璃灯盏将她挣扎的影子印在墙上,随风摆动。
程亦铭觉得,他的心似乎也和这影子一样,飘忽不定,没有归处。
虽然逐墨和司马季都已经告诉过他了。
逐墨说她很不好。
司马季说她伤得很重。
然而这些言语远没有眼前所见来得冲击。
这是程府的公主,是他们兄弟三人的宝贝啊!
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伤?
即便是上次落水昏迷不醒,她也没有这般痛苦啊!
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攫住了心脏,程亦铭忽地就红了眼眶。
“小妹!”
一声“小妹”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程静书恍然未闻。
她疼得五脏六腑似乎都打了结。
程亦铭走近,俯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她浑身一颤,下意识抬头,像是被人点了穴,惊诧得都忘了收敛痛苦的表情。
她唇瓣张了张,发出如同砂子摩擦木板的声音,“三哥哥。”
程亦铭猛然抱住了她。
他用并不算宽厚的臂膀为她虚虚地圈出了一个拥抱,在她耳边沙哑道:“小妹,抱歉!”
程静书极力从灭顶的疼痛抽身而出。
她藏在身体右侧的手紧握成拳,终于拉回了一丝神志。
她挤出一抹笑。
笑容绽放在苍白如纸的脸上,像是鬼魅一般。
她故作轻快:“你怎么来了?我都长大了,虽然你是哥哥,但也不能这样直接闯进妹妹的房间吧!?”
忽然说了这么长段话,她有些气喘。
停了停,她才继续说:“以后记得要敲门哦!”
要给她准备的时间。
程亦铭喉咙滚动,心疼得不像话。
几滴热泪滚入程静书的后颈。
她心神大震。
三哥哥…哭了!?
她深吸一口气,想要抬手拍拍他,但她方才挣扎过一通,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起来似的,实在没有任何力气了。
手抬起一点点又无力地垂下。
她笑着说:“三哥哥,你别惹我哭。我身上有伤,泪水是咸的,流进伤口,我会疼。”
闻言,程亦铭果然松开了她。
许是觉得难为情,他还背过身去擦泪。
程静书扯过薄毯,靠在床头,道:“三哥哥,你怎么找到这里了?二哥哥还好吗?”
程亦铭将今日在锦绣酒楼外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程静书。
毫不意外地说,程静书心如擂鼓。
她甚至怀疑程亦铭是为了让她开心才故意将逐墨塑造成了一个怒怼程荷的形象。
她失了神。
她从程亦铭的描述中幻想出了画面。
太违和了!
“小妹?”程亦铭在她面前挥手。
程静书“嗯”了一身,神思回笼。
程亦铭问:“你到底出了什么事?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你是不是很疼?”
程静书不欲多谈。
三哥哥不是程荷的对手。
今夜若不是逐墨和司马季帮忙,三哥哥怕是要被倒打一耙,落得一个毫无教养、忤逆不孝的污名。
他若是再知晓了她在程记茶厂遭遇的那一切,那肯定会出事。
她只能装马虎,含糊其词。
程亦铭还想追问,程静书呼痛出声。
程亦铭忙道:“怎么疼成这个样子?你让我看看你的伤。”
“三哥哥!我是女孩子。”
“你什么时候和我还在意这些了?”
“我长大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看我伤口我多不好意思啊!?”
程亦铭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
他问:“有什么办法可以止疼?”
“你别哭了好不好?你不哭了,小妹就不疼了。”
“我没……”程亦铭抬手摸脸,愕然间摸到满脸的泪水。
他竟无声无息在落泪吗?
他毫无察觉。
程亦铭别扭道:“晚上饮了酒,吹了风,就不自觉落泪了。”
程静书低着头,艰难道:“对,我知道你不是为我而哭。”
她也不知是怎么了。
竟被惹得鼻酸眼胀。
那么疼都没哭,三哥哥一来她就想哭了。
程亦铭擦干了眼泪,忍着心脏一阵阵不寻常的收缩,道:“我真想杀了我自己!”
“你若死了,我怎么跟爹娘交代!?”
“小妹,我才是哥哥。”
“知道啦,哭鼻子不是妹妹特有的权利,哥哥也可以流泪。”
程亦铭被她逗得哭笑不得。
他说:“你总爱捣鼓那些瓶瓶罐罐,就没有一个能止你现在的疼吗?”
止不了啊!
不是每种疼都能用药物减缓。
有的疼,深入骨髓,渗入骨缝,是必须自己捱过去才能获得新生的疼啊!
她深吸了一口气,指甲盖儿都刺入了掌间肌肤,道:“止了疼,不就看不到三哥哥这样心疼我的样子了吗?”
“你真是……”
她打断他,“那不是太可惜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