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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芒子隔着紧闭的镂花木格窗不住上下跳跃,请求能助一臂之力,容王知道他是在紧张自已,无奈地叹息一声后劝他好生休息去,不过这小太监磨磨唧唧就是不肯走,某王爷只好口气强硬地又命令一遍,这才让其领命离开。
“殿下与小芒子关系很好呢,像朋友一样”
沽儿脱口而出,不过很快就意识到不对,她做妖久了,忘记了人间的尊卑纲常,她自知说错了话,在凡人眼中,一个卑贱的小太监怎配和高高在上的王爷成为朋友呢。
“殿下我”
女孩刚想道歉,但是容王却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小芒子算是我的朋友”殷棠之坦率地承认了,可他抱着手臂又想了想,改口道,“不过这小子傻乎乎的,还是做我的小弟跟班比较合适”
沽儿被他逗笑了,她觉得这位小王爷幽默风趣,容易亲近,所以相处起来也愈发融洽。
泓峥在一旁默默听其言,对他的印象也有所改观,此时女孩终于完成了第一步,接下来就是请患者遵医嘱行事。
“请殿下入浴桶,浸泡一个时辰”
卧房一侧的四幅锦屏后,是满满一桶药液,沽儿运用此种浸润之法愈发纯熟,她参考了委蛇老师的药池,添加配伍了几十种名贵药材,正对容王的不足之症。
殷棠之来到屏风后,自行宽衣解带,赤/身进入浴桶,沽儿在外间叮嘱他,尽量将全身都浸没于药液中,头脸亦是如此。
容王答应着,将身子全部浸入,至于头脸,他吸气闭气,将头缓缓沉入水中,每隔一段时间才出水换一口气,就这样反复几个来回,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那水终是渐渐凉了下去。
“泓峥,你能帮我一下吗?”
沽儿请求神龙将那浴桶中的药液再次加热,此法她命名为蒸骨洗髓,药液要时时保持温度才能达到最佳效果。
某条龙立时答应,他靠近屏风,隔着那层刺绣樱雪松风的丝绢屏面,抬手射出灵力,径直打在了浴桶之上。
“怎样?够不够热?”
“够了,多谢泓峥兄。”
有了神龙的助力,这药液便时刻都是温热的,殷棠之泡在其中,不多时便发现了稀奇事,原本深如墨色的药液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变得浅淡,恰在一个时辰左右,那药液终是变为无色透明状,好似一桶寻常的清水。
容王将他的发现告诉沽儿,女孩欣喜地表示,这说明那些药的精华都被他吸收了。
“真的一点颜色都没有了?那可真是太好了!药效惊人,可喜可贺”
女孩不禁自豪,她头一次医治虚损不足之症就有此疗效,着实值得骄傲。
第一步治疗圆满结束,殷棠之擦干周身,换好衣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沽儿仔细观察他的气色,确实比之前红润有光彩了不少,她点点头,表示很满意。
“再服下一种药,今日的诊治就完成了。”
沽儿边说边请容王就近坐好,他们正对月光,溶溶月色柔和了这位小王爷的五官,再加上那一头青丝也是披散着的,乍一看去竟然有种倒错的美感。
女孩有片刻出神,想象容王殿下若为女子必定也是绝尘拔俗的,不过我们的小妖医惯会发散思维,她又瞄向自家神龙,思量泓峥要为女子,那又该是怎样一副天颜呢?
啊~一定比琉珊还要美丽~
“沽儿,你在想什么呢?”
泓峥微皱眉,这个小东西怎么胡思乱想,他哪点长得像女子了?某条龙雄性意识十足,不容丝毫错认。
一经提醒,沽儿调皮地吐吐舌尖,立刻收敛心神,她很快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个布包,打开展示,里面装着的却是几枚其貌不扬的小蘑菇。
“殿下,这是地浆,它们夜半时分才会从泥土里钻出来,太阳东升之时立刻就会枯萎,所以白日里绝不能拿出来,只能现在服用。”
女孩做着解释,这名唤地浆的蘑菇还是师兄祀太教她识别的,他们某日深夜采来,便一直存放于她的乾坤袋中,此药气血阴阳皆补,正对元精不足的症候。
殷棠之接过小蘑菇,拿在手里打量一番,他有些疑惑地问道,“沽儿姑娘,是要怎样服用呢?”
“生吃最有效。”
“好的。”
容王了然,很快将蘑菇整个送入口中,可他还来不及咀嚼,便觉嘴中酸甜苦辣咸五味泛滥,当场就想吐出来。
“不能吐!”
沽儿眼疾手快,刷刷几下点在他颈部大穴上,使他食道松弛,立时咽了下去。
殷棠之捂着嘴,难受地说不出话来,这东西实在是太难吃了,不亚于一种酷刑,过了好半晌,他才能张口说话,女孩还不让他喝水,不容置疑没得商量。
容王苦求良久,最后也只能作罢,当个乖乖听话的患者,那泓峥可在一旁监督着,他可不敢造次。
“是不是尝到一股回甘味?”
“嗯嗯。”
直到片刻后,听到这样的回答,沽儿才放心让容王去喝水,殷棠之急躁得很,直接丢了礼仪,拿起茶壶便仰头痛饮,一壶茶全喝光了才稍解嘴中的怪味。
泓峥见他如此难受,不由发问,“沽儿,那地浆这么难吃吗?”
“嗯嗯!”女孩心有余悸道,“我尝过一小口,害得我喝水都想吐,还是师兄厉害,他可以一边品尝一边记录感想,着实了得”
真是个奇葩
殷棠之虽然没见过祀太,但此时此刻也和泓峥有了同样的想法,这沽儿姑娘的师兄可真是个异类。
今日的诊治总算结束了,容王亲自相送,他看向女孩,不由恳求道,“沽儿姑娘,明日那蘑菇能不能不吃了?”
“不行”此事不容商量,她鼓励小王爷,“殿下再坚持几日,所谓良药苦口,想要快些治好病就需忍耐住。”
女孩给出时限,她保证七日之内殷棠之必定脱胎换骨,重塑根基。
就这样一连过去了三日,双方也渐渐熟识起来,白日里,殷棠之总是邀请沽儿与泓峥一起品茗下棋,游戏玩乐。他君子六艺样样精通,各种游艺杂玩也是不在话下,这位小王爷兼之八面玲珑、亲切随和,沽儿自不必说,就连那泓峥与他接触日久,也不由生出些好感来。
这是第五日,秋风飒飒,碧空如洗,庭院一角的梧桐树下,沽儿正在与殷棠之下一盘双陆棋。
“沽儿姑娘好生聪慧,不过这一局还是我赢了,承让承让”
女孩手拿骰子,惋惜地看着棋盘叹息一声,这容王还真是厉害,她和泓峥轮流找他对弈,竟然一盘都没下赢,着实棋差一招呀。
一旁的泓峥则在不远处闲庭信步,他俯身观察一瓮金鲫鱼,据说这鱼是佛寺中着力繁衍的,价比百金,他忽然出言讨要,希望殷棠之能将这些鱼卖给他。
“泓峥兄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若喜欢我自当双手奉上,沽儿未曾收我半分诊费,正好借此还报一二。”
某条龙也不客气,点头收下了,不过他着重问了一句,“这鱼不是你那皇叔的吧?”
殷棠之朗声笑道,“在下也不能总是借花献佛,这鱼是附近大户送与我玩赏的,算是我的。”
那就好,泓峥一敛眸,手掌拂过水面,顷刻间那碗莲下的数条斑斓鲫鱼就消失不见了,这些鱼会依他的指示顺着水道游向大河。
这水中生灵不该被圈养在如此狭小之地,他做起功德,放它们自由。
殷棠之知晓了他的目的,立刻出言赞叹道,“吾心随喜,泓峥兄真是霁月光风的仙郎,正配沽儿姑娘这等香培玉琢的仙姝”
容王不吝辞色地夸奖一番,直说的女孩羞赧不已,泓峥倒是全部受用,他暗自肯定这位小王爷知情识趣,比他那不知好歹的皇叔可强多了。
又一场棋局终了,沽儿终是赢了容王,她高兴地拍手叫好,脸上喜笑颜开。
“泓峥你也再来下一盘,我们都要赢他!”
“唉沽儿姑娘,你们可不能组团来欺负我呀”
殷棠之装出委屈可怜的模样,可手下的招式却是愈发凌厉果断,他也是好胜得很,绝不想再输一局。
沽儿与泓峥换了位置,她观了一会儿棋局,而后便在庭院中相看游览。
现下已是暮秋时节,院中景致也是清冷萧瑟的,她俯身捡起一片黄澄澄的银杏叶,有一下没一下地旋转把玩着,殷棠之想得很周到,见沽儿与泓峥不大适应有人侍候,便索性撤了所有仆役,仅在必要时传唤他们进来。
女孩望一眼正在专心对弈的容王,这位小王爷甚至将小芒子也遣送出去了,他那小跟班此刻正在殷芳娜那里,继续学习武艺。
说到芳娜,沽儿倒是有些想她了,不过某公主只在他们到来的第二日出现了片刻,之后便一直找借口,待在附近的兵营中,任谁都能看出来,她是在刻意回避殷棠之。
那原因也不难猜测,看来山中的对话给了她不小的刺激,芳娜当然向着亲哥哥,可她做不到翻脸不认人,自是万分纠结,将来,若真到了万不得已之时,她又该如何面对这个侄子呢?她想不出心安理得之策,便只好选择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