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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害怕惹了这蠢货犯了拧巴,和那容氏一条藤儿的和她作对,看她不大耳刮子扇肿了她的脸。

且先记下这笔账,等着后头再找了机会离间了她和容氏,到时候萧家人也回去了,看她怎么慢慢的钝刀子磨她的皮肉。

祁氏心里这番一想,才略微好受了些。慢慢喘匀了气儿,缓和了脸色,淡淡道:“行了,既是高嬷嬷说话不当,一个当奴才的,便是我的乳母,你教训了也就教训了。这事儿就到此为止,我脑仁儿疼,你且先回去吧!”

萧淑云还捂着帕子装模作样地在哭,听了祁氏的话,晓得这祁氏是决定咽下了这口恶气的。不觉唇角微勾,没忍住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来。

大太太那里还需一些时间去见林榕,嫁妆的事,和离的事,虽然她迫不及待,然而也还需要一步一步的来。

在此期间,她自然不会彻底激怒了祁氏,见好就收,恶心恶心她,叫她心里头不舒服,便已然叫她心里头消散了许多的恶气儿。

于是萧淑云拿着帕子擦了擦脸,站起脸,福了福,道:“即使如此,儿媳就先回了。”等着走到门口,却是顿下脚,转了身淡淡道:“母亲莫要忘记了嫁妆的事情,打点好了账册,儿媳便叫人过来拿。”

祁氏的脸色登时又难看了许多,目光冰冷,看着萧淑云道:“知道了,回头儿就叫人给你送过去。”

萧淑云当然不会信祁氏这些鬼话,贪婪如她,能轻易放手才怪。可是看她被自己气得脸色都变了,萧淑云还是忍不住心中暗爽。对着祁氏又福了福,才转身走了。

高嬷嬷年纪到底大了,倚老卖老的甚个也不怕,便是面对的是祁氏,她也因着方才祁氏没有为她做主,还责备她,而赌气不肯理会祁氏。兀自呜呜咽咽哭着,跪在地上,已然衰老的身子佝偻成了一团,抖个不住。

祁氏低头看着自己奶嬷嬷满头花白的头发,长长出了口气,疲倦道:“我已经够心烦了,嬷嬷非要这时候和我怄气,叫我不高兴吗?”

高嬷嬷呜咽的声音蓦然一顿,而后不以为然道:“不过是个小媳妇罢了,太太以前没把她看进眼里,怎个如今倒还供奉起来了。”

祁氏回道:“你当我着紧的是她?嬷嬷到底年纪大了,耳朵也不好使了,难不成就没听见,她问我要嫁妆呢!”

高嬷嬷这才抹了一把脸,抬起头满是不在乎:“她想要就得给她吗?这点子小事情,也值得太太头疼。她一个和娘家不联系,又没了丈夫子嗣撑腰的女人,还不是揉圆搓扁凭着太太的意思来。”

祁氏眯起眼,只觉额角疼得厉害,凉凉道:“若真是如此,我早就大耳刮甩在她的脸上了。可嬷嬷忘了,她今个儿可是从东院儿过来的,还有她娘家,过得几日,也要来人了。”

长长不见尽头的回廊下,绿莺扶着萧淑云慢慢地走着。

绿莺前后看看没见半个人影,于是满脸忧虑,小声道:“奶奶,那信不是没送到二爷手里吗?过得几日萧家没来人,到时候要怎么办?”

萧淑云心情舒畅,闻言笑了两声,道:“再过得两日,等着大太太出面帮我要嫁妆,捅破了林榕没死的事情后,你以为,她还有心情理会这个吗?”

绿莺却只是蹙着眉,仍旧满心担忧:“我还是觉得奶奶不该这样,等着事情办妥了,再发作也不迟。”

萧淑云望着天际白云片片,叹道:“那我该怎么办?忍气吞声,和以前一样装着一副温婉淑德的模样叫人随意欺负?你许是忘记了,今个儿太太咱们去见她,不就是因着我去了东院儿的缘故。你以为她会轻易放过我吗?还有那高嬷嬷,她是太太的奶嬷嬷,说得那些难听话,我若是不反击,就只能委屈忍气。可是,我不想再受委屈了。”

她以往看起来蠢傻,却不是她真个就是傻的。她只是太相信祁氏的真心,也太在乎和林榕那半年多的夫妻恩爱。总想着,她以真心待人,也必定会得人以真心对待。

却是不成想,她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了。知道了林榕竟然没死后,那一直遮掩了她双目的树叶,终究还是不见了。

如今的情势很明了,过不得几日,她必定是要和祁氏撕破脸的,但是在此之前,她却不想再白白受了任何的委屈。

若是一味的沉默忍耐,以求得他日的蓄势勃发,便如今日,高嬷嬷发难,给她屈辱的时候,她不忍也得忍。

即如此,何不骗了那祁氏一回,借着她有所顾忌不能肆意发作她的时候,顺便回赠一下,这么些年来,她对自己的那些子慷慨的“恩赐”,岂不是再好不过了?

*

碧溪镇是碧溪县里最为富足的地方,掌管这一县政务的县令姓洪,人称洪县令,出身世家,很是精明能干,把个碧溪县打理得井井有条,这些年,政绩很是出众。更难得的是,这位洪县令不贪恋权富,流连此处小地方,并不肯升迁离去,呆在这碧溪县二十年如一日,真真是叫人敬佩。

这一日,洪初元才刚从衙门回来,便收到了来自燕京的密信,挥手退下了仆人,自己个儿坐在书房细看。因着信中的事情比较棘手,洪初元不禁眉头皱起,颇有些为难的模样。

洪琇莹便是这时候端着一碗莲子羹走了过来,却见她手托食案,笑容浅浅,莲步轻移间不闻佩饰叮铛,提着裙角,就慢慢往书房里去了。

轻叩门扉,洪初元在里面快速折起了书信,喊道:“谁呀?”

洪琇莹轻轻柔柔回道:“父亲,是我。”

听见是女儿,洪初元将书信搁进抽屉里放好,起身去拉开门,见得是来给他送吃的,端起食案里头的小碗,转过身走进屋去,边走边笑道:“你这丫头,说了好几回了,你是千金小姐,这种事情,叫下人做就好了。”

洪琇莹柔声道:“下人们虽然可以代劳,可这是女儿孝敬父亲的心意,自然是不一样的。”

洪初元坐在椅子上,拎起勺子吃了两口,抿着嘴看着洪琇莹笑道:“果然是不一样的,乖女儿做的,格外的香甜可口。”

洪琇莹便甜甜地笑了,目光柔柔地看着父亲,三两口就吃光了她做的莲子羹。

把碗搁在桌子上,洪初元拿出帕子擦了擦嘴,抬起头慈爱地看着洪琇莹:“今个儿在家里做什么了?展哥儿,珍姐儿今个儿可乖?”

洪琇莹笑道:“女儿没做什么,不过就是看着展哥儿和珍姐儿在院子里玩耍。他们都乖巧得很,展哥儿今个还写了一张大字儿呢,珍姐儿也描了花样子,都很是有模有样呢!”

洪初元一提起这对儿龙凤胎,就禁不住笑开了怀,起身道:“走,去瞧瞧他们。”

刚到了院门前,远远的就瞧见了他那个上门女婿祁念萧,那么瘦高的个子微微弓起,脚步拖沓,一脸落寞地走了过来。

整日里就是这么个死德性,臭着张脸,垂头丧气的模样,也不知道哪个亏待他了。当初真是瞎了眼了,怎么就会觉得,这该死的是能配得上他的琇莹的。

洪初元的脸一下子就黑了,瞪着眼睛,猛地提起嗓子呵斥道:“你这整日里愁眉苦脸的做什么?”

洪初元虽是个文人,却是长得四肢健硕有力,这么中气十足的一声呵斥,把个林榕吓得登时魂飞魄散,他最怕他这个老丈人了,忙束手束脚站好,却是愈发的显得畏畏缩缩,叫人瞧不上眼。

洪琇莹一瞅见洪初元的眉头都要竖起来了,知道父亲是又恼了,怕得他再把自家丈夫提溜过来,训斥还是轻的,弄不好气性上来,再赏了几巴掌过去,就要糟了。

忙上前抱住了洪初元的胳膊,洪琇莹柔声笑道:“父亲不是要看展哥儿和珍姐儿吗?咱们快些去吧!”

低头看着女儿眼中的惊惶不安,还有那故意浮出来的笑,盈盈淡淡的,却透着无助害怕。洪初元忍了忍,没再继续发作,只抽出手来,又怒目圆瞪地看了那林榕两眼,才背着手,大步走了。

洪琇莹忙小碎步跟了上去,在林榕身侧儿略微一停,抬眼便瞧得丈夫额角处青筋直蹦,正目光怨恨地瞪着自己瞧,却和方才见得父亲时候,那惧怕紧张的模样判若两人。

身子情不自禁的就惊颤了起来,洪琇莹心头乱蹦,害怕地垂下了头。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敢说些什么,唯恐哪一句没说对,再惹了他更大的怨气。见得父亲已经走远,洪琇莹迟疑片刻,忙疾步追了上去。

林榕见得洪琇莹走了,眼中怨气更深,偏过头去直勾勾望着她的背影,抿得紧紧的唇瓣里头,两排牙齿咬得嘎嘣作响。

都是这个女人,都怪她,若不是她,他如今好端端呆在家里头,有温柔美丽的妻子相伴左右,必定活得欢愉舒适。这么些年过去了,若是他一直陪着云娘,云娘不定早就添了一儿半女的,云娘那么好,她生出来的孩子,必定比那洪展还有洪珍娘,更要乖巧懂事。更为重要的是,他的孩儿,必定是姓林的,而不是姓什么洪!

第017章 (捉虫)

长长的回廊尽头,洪初元和洪琇莹的身影终于还是消失不见了。林榕转过头来,看着面前这雕栏玉砌堆积起来的富贵荣华,倏然闭上了眼,两只眼角,慢慢淌出了两行泪痕来。

若是那年他不曾去赶考,或是不曾捡近路走了那条山道,是不是,他就不会碰上那股儿劫道儿的贼人,是不是,他就不会跌落深沟,身负重伤,却被坐了马车从这里路过的洪琇莹救了性命。

又或者,当时他没有摔到了脑袋,没有忘记了自己是谁,已然娶妻有了家室,是不是,他就不会因着洪琇莹也长了那么一双清澈明媚的眼睛,而怦然心动后,有了那么一段儿本不该有的情谊,从而又生出了这么一段儿孽缘来。

三月天犹自冷峭的风,很快就吹干了脸上的泪痕,林榕睁开泪眼迷蒙的眼,微微喘气后,踉跄着脚步,扶住了涂了红漆的光滑石柱,慢慢在栏杆上坐下。

那时候已是大婚在即,这院中满是喜庆耀眼的红,他看着那长廊下垂挂着的,大红色贴了双喜的灯笼,忽然就想起了他之前忘却的一切。

他茫然无助,他不知所措。这碧溪县的洪县令,他哪能不知道。这位虽只是一县小小的县令,却是世家出身,身后的庞大洪姓族系,势力张牙舞爪,根本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林家,可以得罪得了的。

他不敢想象,若是洪县令知晓了他早已娶亲的事实,依着他爱女如命的性子,会生出如何的滔天大怒,这对于林家来讲,又将是如何可怕的一场灾祸。

撩起衣袖擦干了泪,林榕失魂落魄地去了马厩,随便指了一匹马,就叫下人给他牵了来。他的日子过得太憋屈了,他要出门透透气,吹吹风。

那下人年纪不大,模样周正,可惜眼角处有道儿疤痕。正握了一把草料往马槽里放,闻言挑起眼皮子瞟了一眼,不咸不淡地道:“那是老爷新买的马,正金贵着呢,姑爷且看看旁的。”

林榕确实眼睛毒辣,挑得那匹马,正是洪初元才得了的川马,喜爱得了不得,特意嘱咐了下人,要好生照料看护的。

岳丈的马自然是不能骑的,林榕转过头,要另外选了一匹来骑,却是一瞥眼,就看见了那下人鄙夷不屑的正勾着唇角讥笑。

不觉立时就愤怒起来,额角的青筋又蹦跳了起来,一抬脚就狠狠踹了过去。那个下人立时摔倒在地,面目磕在了马槽上头,顿时鲜血直流,疼得他嗷嗷直叫。

林榕犹自觉得不解气,恨恨地瞪着眼,上前对着那人狠踹了两脚,怒道:“该死的刁奴,胆敢讥笑于我,看我不挖了你的眼珠子。”

那下人却是个混不吝啬的傻大胆,抬起满是血污的脸,竟是冲着林榕龇牙咧嘴地又露出了一个满是鄙夷的笑。刺激的林榕立时疯癫了一般,操起一旁柱子上头悬挂着的马鞭,就死命地抽了过去。打得那下人满地打滚儿,嗷嗷叫个不住。

眼见着这边儿闹凶起来,怕是要出人命,就有年纪大些的下人,壮着胆子过来拉架。

林榕本就是个文弱书生,打了这么十几鞭子,早就手疼没劲儿了,顺势就停了下来,“呼哧”的喘着粗气儿。

那下人又去牵了一匹马出来,笑眯眯劝道:“姑爷不是要出门去?听人讲,镇外头三里地的桃花儿开了,遍地红艳,最是动人。姑爷不若去瞧瞧看,等着回来了,泼墨挥就,不就是一副好画儿了。”

林榕最擅丹青,这在洪家是无人不知的。

林榕一听见碧溪镇三里外的桃花儿,就想起了那年,他迎娶云娘的时候,接亲队伍就路过了那片桃花林。当时粉花绝艳,团团簇簇拥成一团,淡香袭人,很是不俗。

那时的他满心欢喜期待,只盼着能婚后夫妻恩爱如蜜,等着来年桃花盛开,便能带着妻子,一同返回此处,共赏桃林美景。

可惜成亲不过半年,他就背负了行囊,去燕京赶考,然后在山道上碰着了那伙儿山贼,从此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而那片馨香满林的桃花儿梦,也就此成了,永远都不能实现的一抹粉红美梦了。

林榕再没心思继续去理会那冒犯他的下人,接了缰绳,便迫不及待往桃林里去了。

等着林榕走后,那年纪大的下人就劝那年纪轻的:“你总是撩拨他做什么?他是主子,你是下人,每回都要吃亏,你瞧瞧你眼角那疤,才刚好透,这就又添新伤了。你可真真儿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真是个憨货!”说着去扶起那踉跄着要起身的年轻下人。

那年轻的下人脸上磕的不轻,马槽是拿了青石板做的,坚硬着呢,满脸血污的站了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瞪着两只眼鄙夷道:“什么主子,不过是个上门儿矮了半截子的小男人罢了!”

话未完便被年纪大的那个在背上拍了一巴掌:“你管人家大男人还是小男人,上门儿还是不上门儿的,他既是和咱们家小姐成了亲,如今又生出了小少爷和小小姐,那就是咱们的主子。你这张嘴巴,要是再胡乱说话,小心哪一回惹了他发了野性,就割了你的舌头。”

两人说话间,便到了下榻的窝棚,那年老的拿了棉花麻布给年轻的下人处理伤口,就听得那年轻的下人仍旧满嘴鄙夷,耻笑道:“割了就割了,他也就这点子本事,只会在下人跟前儿跋扈厉害了。”

*

孔辙终于还是收拾了包裹,回了清河县的家里。快马加鞭赶了一天,傍晚的时候,终于到家了。

正是晚霞艳丽的时候,孔辙勒紧了缰绳,目光阴沉地看着那那硕大的红漆大门儿上,一颗颗圆溜溜的门钉,正在金灿的阳光下,闪耀着冷森森的清光。

他不想回去,一回去,就要面对那烦人的一家子,看他们凑在一起吵来吵去的,实在是脑仁儿疼。

双瑞勒着马慢慢靠近过去,担心地觑了一眼自家的少爷,又看了看近在眼前的大门,心里头忽的七上八下起来,万一少爷掉转马头跑了,他家娘老子还有弟妹可咋办?忙小心翼翼陪着笑脸,轻唤了一声:“少爷?”

孔辙头未回,只冷冷睨着那大门,没好气地说道:“放心吧,不会跑的。”说着抖了抖缰绳,驱动了马匹。

看门儿的老头子一瞧见是孔辙回来了,喜欢得不得了,忙殷勤地上前扯住了缰绳,笑眯眯道:“二爷回来了,可赶紧的吧,咱们家老太爷叫人来问了好几回了。”

孔辙一听,脑仁立时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老太爷找他能有什么事,不过就是为了说服他,同意兼祧两房罢了!想起来就心烦,孔家的男丁又不是只有他一个,都眼巴巴盯着他做甚!他是唐僧肉吗?得了就能长生不老吗?

孔辙下了马,立在原处没有立时往院里走去,沉默地站了会儿,回头看向那已然紧紧关闭起来的大门,面无表情,目光深沉。

双瑞的一颗心简直要跳出了喉管来,都到门口了,若是少爷忽的又跑了,这个算不算是他把少爷劝回家来了?他家娘老子还有弟妹,不会被老太爷发卖了吧!

好在孔辙默立了一会儿,还是往孔老太爷的院子里去了。

等着他到了那里的时候,院子里已然挤挤挨挨站了好些子的人。孔辙一眼就看见了,该来的全都来了,一个都不少。见得他看过去,立时抽出帕子按住了眼角,嘤嘤呜呜的,顿时风吹浪涛般没得片刻的安宁。

双瑞皱巴起脸,心里生出了浓浓的愧疚来。若不是他千求万求的,少爷根本就不会回来。若是不回来,哪里会被这群太太姑娘们这么围追堵截的,一个个儿哭得跟家里头死人了一样,吵的他心里烦,耳朵里疼。

孔辙本是心烦意乱愁得要命,可真听到了满耳朵的呜呜咽咽,却是意外的镇定了。走上前,挨个儿的给那些,揪着帕子,正哭得嘤嘤呜呜的太太们作揖问安。而后也不理会她们脸上的欲言又止,更是巧妙无痕地避开了,她们想要揪住他衣袖的一双双白白嫩嫩的手,转过身撩起下摆,就往屋里去了。

第018章

屋里很暗,虽然外头晚霞明亮,但是贴了厚厚窗纸的屋子里,已经黑黢黢一片了。

孔辙掀开帘子走了进去,扑鼻便是浓烈到不行的中药味儿,间杂着腥臭难闻的味道。这是属于孔老太爷的味道,他的身子早就不行了,瘫痪在床上不能动弹,已经十年有余了。好在孔家底子厚,汤药食补吊着,丫鬟小厮伺候着,孔老太爷的日子,并不算难过。

“祖父。”孔辙站在床前,恭恭敬敬地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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