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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阳光从门口照射进来。
逆着光,秦月并看不清楚门口那人是什么模样,她只往他身后看了一眼,想找寻逃出去的机会。
然而所有的皇帝身边,都有无数的禁卫警戒,秦月都来不及去想到底能不能跑,便有人进来死死按住了她,把她压在了地上。
北狄的皇帝轻笑了一声,目光只在秦月身上轻轻扫过,最后是落在了赵素娥的身上。
他道:“母后看起来比几个月之前气色好了许多,想来是见到了意中人,心中欢愉,是不是?”
赵素娥啐了一口,冷漠道:“自然是比见着你这畜生要快活的!”
“母后别做那过河拆桥的人。”北狄的皇帝笑了一笑,“许多事情你知我知,若不是母后,我又怎么能这么轻易就南下打到了京城来呢?母后现在可得偿所愿,做了那摄政的大长公主?”
这话听在秦月耳中,便叫她睁大了眼睛。
她挣扎着看向了赵素娥,却见赵素娥的面上还是如方才一样冷漠。
大约是觉察到了她的目光,赵素娥便看向了她。
赵素娥没有说话。
北狄的皇帝却又笑起来,道:“走了,我倒是迫不及待想看看,那位容昭舍不舍得用他的小皇帝和玉玺,来换你们二位美娇娘呢?”
第32章 二更  上天对她,总是心狠的时候多一些……
从这并不算宽敞的仓库中出去,秦月这才发现他们原来是在城墙之下。
不知什么时候北狄的贼人已经攻破了京城,她甚至无法推算出他们进城的时间。
她想起来方才那北狄的皇帝与赵素娥说的话,此时此刻她心中几乎信了大半,这必定就是有人接应,才会有现在这样的局面吧?
于是她抬眼看向了走在自己前面的赵素娥,她忽然在想,当初她为什么一定要回来?
容昭知道她真正的面目、真正的打算吗?
而赵素娥却一直安静,她没有说话,只是冷漠地走在了前面。
没有人专门看押着她,也没有人对她动手动脚,似乎对她就真的仿佛是对待一位太后那样。
秦月发现自己看不明白这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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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从头顶照射下来,却因为寒风刺骨,并不会让人感觉到有多少暖意。
城墙上下已经全部是北狄的人马,城中安静得似乎仿佛一座死城。
秦月被推搡着朝着城墙上面走,她忍不住回头往城中看了一眼,昔日繁华的都城,在此时此刻,似乎都变得灰败颓废。
可她还是想不明白,究竟是怎样破了城?
在一片迷茫之中,她站到城楼之上,她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这城楼竟然是有这么高。
抬眼向前看,便能看到远处的陈兵,几乎不用费什么力气,她便看到了骑在马上的容昭,只见他还是披挂整齐,手中握着的是一把长戟,他骑在马上,仿佛下一刻便能带着身后兵马冲进城来,凶狠得让人想要后退。
之前的矛盾心思在此时此刻几乎是要爆发,只不知道北狄贼子们是如何与他传的话,秦月看着远处的容昭,心中被强行压住的害怕与惶恐有那么一瞬间几乎要冲破她的眼眶。
当一个人知道自己无所依靠时候,便只能自己强撑着坚强,所有的害怕和惊惧都只能埋在心底。
而当她看到容昭能出现在城楼之下的时候,她心中便仿佛松了口气。
一阵北风吹过,她打了个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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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之上,北狄的一位将军模样的人对着远处的容昭喊话。
他道:“容将军,你的夫人就在我们手中,你们心心念念带回去的公主也重新被我们抓住,你若是想让她们活着回到你身边去,就拿你们的小皇帝和玉玺来交换吧!”
一边喊着话,秦月被推着到了城墙边上,半个身子都快被压到了城墙外。
秦月心慌极了,她用肩膀抵住城墙上的砖石,想要挣脱开身后的钳制,却又始终不得其法。
从这高高的城墙之上往下看,一切都变得渺小了起来,她试图去看城墙下的容昭,但却限于视线,再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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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猎猎。
远远的,容昭似乎说了句什么,但她没有听清楚。
城墙上的北狄贼人哗然一片,然后她被狠狠地往后拽了一下,差点被扯得跌倒在地上。
再看向城外,容昭挥舞着长戟,已经拼杀了上来。
所向披靡大约便是形容的此时此刻的容昭,只见他单枪匹马冲着城门过来。
城墙上的北狄贼人似乎慌乱起来,他们紧急地摆出了阵型应对,却敌不过容昭的攻势凌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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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月悄悄地往后退了两步,想要避开这些北狄贼人的辖制。
这会儿也没有人再顾得上她了,因为眼看着容昭就杀上了城楼。
北狄的皇帝被人掩护着匆忙后撤,只有那位北狄的将军留下来断后,这一切都显得似乎有些荒谬起来。
此时此刻秦月倒是看出来了,或许北狄贼子只是占据了这一座城楼而并非是完全占据了京城。
这样才是合理的情形——只是,这座城楼是如何被悄无声息地攻占下来?
她想不出什么原因,但她已经松了口气,这至少说明,眼下还有生机,并非是殊死一搏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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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容昭上到了城楼,他长戟一挥,便把阻拦在他面前的人都推到了一旁去。
他的甲胄上有褐色的血迹,看起来凶悍极了。
可却又让人感觉到安心。
秦月心头一喜,正要迎上前去,却见容昭伸手拉过了在另一边的赵素娥,然后又用长戟挥退了涌上来的北狄军士。
他没有看她一眼,哪怕一个眼神。
他把赵素娥护在怀里,甚至怕她受了伤。
她便看着赵素娥瑟瑟发抖地躲在他的怀里,仿佛受惊的小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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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这时,北狄的将军下令让人后撤,此刻便似乎是早有了安排一样,从容昭身后涌出了无数拿着武器的兵卒,与城墙之上的北狄贼子拼杀起来。
就在这个空档,容昭搂着赵素娥朝着城墙之下后撤了。
这样情景下,北狄的将军似乎并没有再应战的意思,且战且退,他们占据了城楼,好像就只是为了向容昭喊话。
而上城墙来的这些兵卒却不愿意放他们走,鏖战便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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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月呆愣在了那里。
没有人理会她。
仿佛她并不存在一样。
她方才迎上去的那几步有多急切,此时此刻便有多让她感觉到尴尬和无措。
她觉得冷。
又或者不是冷,只是……只是灰心。
她看得清楚,城墙下容昭搂着赵素娥上了马,然后一骑绝尘朝着城外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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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什么?
她从未有像现在这一刻这样自我怀疑。
她是不值得多看一眼,也不值得被带离这片战场的不存在的人吗?
哪怕只是普通妇孺,是不是也值得救一程呢?
或者容昭也只是想让她死在这里?
没由来地,她想起来之前从北狄的贼人那里听到的话语。
他们说,为了名节,为了名声,她是死了最好的。
容昭应当就是这么想的吧!
所以他都不会费什么力气,他只需要把她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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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刺刀拼杀之中,她摇摇摆摆地走到了城墙边上。
她从这高高的城墙上往下看,她知道自己方才所思所想到底是什么了,不必一一分说,自作多情四个字足以概括一切了。
许许多多的回忆在此时此刻涌上心头。
她觉得好笑,也觉得可悲。
于是她便笑起来。
她觉得她一定像个疯子一样了。
在今时今日,她真的已经完完全全确定了自己在容昭心中是什么。
是玩物,是可以被丢弃的玩物。
这个无数次被她证明的事实,在此时此刻却还是让她心神恍惚。
多年来一厢情愿倾注的感情是笑话。
以为自己能托付终身的良人是笑话。
她想要报答的恩情也是笑话。
如若刚才那北狄的将军直接杀了她,容昭会不会多看她一眼,为她掉一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