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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间,云瑶的胸口被什么东西压得喘不过气来,脑海中浮现出素日里香寒的一颦一笑,她的言语无忌、她的欢声笑语,甚至平常间里不按常规行事的样子,都深深印在心中。
“小姐,香寒她已经……”身旁的护院小声地开了口。
“住口!” 她大喝了一声,一把抱起那冰冷的身体,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起来。
当杨政和宁氏回来的时候,也是被这刺杀一事惊得不轻,尤其是初夏和妙菡得知了香寒死去的消息时,也都呜咽地哭了起来,整个院子都笼罩着一层悲伤浓重的气氛。
但尚且不等云瑶和缓心境,外头便传来四皇子也遭到暗杀的消息,想到安子翩,云瑶才从悲怆中晃过神来,得知他无事之后,心下稍安,倒是妙菡更加难过,因为为了保护安子翩,暮楚也深受重伤,索性性命无忧。
这一日,不仅这两桩,连安耀臣的手下也被杀了三个,这接二连三的刺杀,不仅轰动了整个京城,更引起了成帝的关注,但最终却以是北岐国余孽所做定案,倾尽全野捉拿这所谓的“北岐余孽”。
次日,在这圣旨传达下来的同时,安子翩便亲自过府,前来看望云瑶,杨政和宁氏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也习惯了他二人独处。
安子翩见到云瑶时,云瑶已然憔悴了许多,但二人都知道,若不振作起来,这不过刚刚开始。
“如今朝堂上下,都认为是北岐余孽所为,安耀臣这招棋下得还真好。”
云瑶冷笑道:“他不过牺牲了几个无用的手下,便可混淆视听,将嫌疑避开,可香寒的仇,我一定要报。”
安子翩揽过她的肩,敛眉道:“不仅是香寒,暮楚的伤,我也一并要向他讨回来。只可惜如今皇上被下毒,疑心愈重,一听是北岐余孽,坚信不已,认为是北岐国后人前来报仇,根本没有怀疑安耀臣。”
想到北岐国,云瑶便从一旁拿起一块用布包住的玉块,将昨日飞槐临死前的话悉数告诉了安子翩,“这便是飞槐所说的可以开启地库的钥匙——黄玉阙。”
安子翩接过来,仿佛接着极为沉重的东西,紧紧握在手中,“其实那日飞槐所说,你我皆不相信钥匙已损坏,只是我不想逼迫她,所以早就派人去寻了北岐国的锁匠,花了半年的时间才研究出锁孔,却不管是用铜制还是金铸,都打不开,原来竟是用了玉阙。”
“听说暮楚也受伤了,那么该派谁去用这黄玉阙打开地库?”
“我亲自去。”安子翩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就算暮楚无事,我也不想让他冒险。我身上终究流着北岐国人的血,我要亲手打开地库。只是就算能掩人耳目,快马加鞭赶到北岐国,不说来回耗费三日,单是数目庞大的宝藏,便是我运用轻功,也无法一时半刻全数搬回府中。”
云瑶见他这些日子也十分辛苦,尤其经历了昨日的暗杀,今日却仍旧不放心自己赶来,略带心疼地看着他憔悴的脸色,努力克制噎满喉头的苦涩,“不管你需要多久时间,我都全力替你拖延,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安子翩抚住她的肩头,笃定道:“我已经把红娘叫回京城,她会暗中相助你的。云儿,答应我,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小心提防安耀臣和秋怡。”
“飞槐和香寒都无辜惨死,只怕安耀臣却很失望,他所认为的□□无缝的计划,却没有将我们杀害。”云瑶微微抿起了嘴角,“他们连皇上都敢毒害,可见心思按捺不住了,迫不及待地出手,只会让他们破绽百出。”
望着她低垂的睫毛微颤,安子翩清楚香寒对她的打击,放柔了声音道:“人在做,天在看,他们如此心狠手辣,必然不会有好下场。”他顿了顿,道:“只是有一点我想不通。”
云瑶道:“你是指皇上被下毒的事?”
安子翩点点头,沉声道:“王庆是再小心不过的人了,皇上的所有衣食起居都严谨把关,这么多年也从未出过岔子,就算安耀臣联合安恭王想要算计皇上,也断不可能将手伸到这里,而自从秋怡出嫁之后,皇上对秋怡的感情愈加淡泊,几乎除了请安之外,没有单独召见过她,璃贵人被贬之后,虽然被召幸过几次,可近日都不曾出现在养心殿中,皇上的病是才加重的,显然也与她无关。”
她微微一愣,心中冒出的答案几乎脱口而出:“是宸妃?”
“若真是她,那她到底要什么?”安子翩低思片刻道:“今日早朝时,宸洛书也支持安耀臣的看法,倒是让我有些奇怪,如今想来,恐怕宸妃已经和他们合作了。”
“我也觉得奇怪,起先她明明是想利用我们,登上太后之位,如今却甘愿为他人做嫁衣,这其中恐怕另有隐情。”
安子翩与云瑶对视一眼,二人异口同声道了两个字:“把柄。”话音一落,二人都陷入了沉思。
“若是真的,安耀臣不仅有了安恭王府的支持,更有了右相的支持,难怪敢如此心急地对皇上和你我下手,事不宜迟,你快去北岐国吧,这里有我。”
二人耳鬓私语了片刻,安子翩便离去了,云瑶久久凝坐在榻上,仿佛在屋中又见到了那个一身水绿裙子,面薄腰纤的姑娘,她的青春还大好着,原本应该许一门好人家,有自己的生活。
“小姐,你一个人真的没事吗?要不你坐马车上,奴婢去……”
“小姐,奴婢听说‘彩云庄’这几日新进了些料子,要不要……”
“小姐,奴婢听说了一件大事,你猜猜是什么?”
“小姐心地好,前两年我家有事,也是小姐和夫人帮衬着,才平安渡过的。”
“……仲秋夜里,未出阁的女子去别院菜圃里偷菜,将来就会遇到个如意郎君。”
一幕幕的场景不断在她脑海中放映,重生一世,她已然不再是从前那个杨云瑶了,一心一意护着自己的人,却仍然没法与命运抗衡,香寒的死,让她彻底清醒过来,对付安耀臣和秋怡这样的人,并非是来回还击便可解决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有彻底将他们一网打尽,才能真正做到护住身边的人。
京城两旁的树都已纷纷落叶,鸟语声阵阵传来,绿波荡漾的湖面上不时会有几只鸟儿惊掠过,泛起阵阵的涟漪。
就在这秋意盎然的季节,传来了四皇子染病的消息,成帝虽然同样抱恙在身,却连派了两个太医前去,最终说四皇子要安心静养,成帝便许他无需上朝,闭门谢客。
而云瑶身为未来的四皇妃,自然时常出入四皇府,众人都道四皇妃与四皇子恩爱有加。
一日清晨,云瑶进宫去见傅澜,原来这一天是傅澜的生辰,虽然已有同僚恭贺,可到底不如来一碗寿面和寿包实在,所以当傅澜吃了云瑶亲手做的寿面和寿包时,原本忙碌的面色也洋溢着笑容,“真希望每年都能这样,吃上你亲手做的寿面。”
“会的,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的。”云瑶瞧见一旁精致的医箱,一看便知是上乘之品,不免提了兴趣,“谁如此有心,竟比我还早了一步?”
傅澜的面色有些温柔,清声道:“是抚清真人送的,自从那时城外相识之后,便偶有往来。”
云瑶望着她,眼底不觉闪烁出了光芒,含笑道:“既是如此,不妨多走动走动,知己难求。”
傅澜有些面色泛红,二人说笑间不觉时光飞逝,直到提及香寒时,二人的神色都不太好,傅澜率先打破寂静道:“香寒虽然走了,可我们仍要振作起来,背后之人还在逍遥法外,我们绝不能掉以轻心。”
“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云瑶转开话题,看着她道:“皇上的身子怎么样了?”
傅澜摇摇头,“皇上年纪大了,可朝堂之事又巨细都得处理,繁忙加身,就算我每日给皇上服用解毒汤,却见效不大,皇上一日便动怒几次,于身心都是不好的,如今也只是药石吊着,恐怕撑不了多久。”
“只怕这两日,朝堂逼迫皇上立太子的声音越发猛烈,也难怪皇上会动怒。”云瑶面色平静道:“可惜咱们这位皇上,对于父子之情而言,恐怕是淡泊得很,否则也不会由着太子之位悬置,半点不怕皇子相争受伤,更似一个坐收渔翁之利的人。”
傅澜也无法认同成帝的做法,叹息道:“如今呆在这皇宫中,我才清楚了爷爷为何不愿我进宫,不仅是前朝,连后宫都暗流涌动,人心狠辣,前有璃贵人,如今又多了个宸妃。”
“宸妃?”
傅澜便将自己前段时间听到的关于前太子真正染疫的事情告诉了云瑶,云瑶的面色愈加沉重。
“不过我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宫中传闻向来只能信三分,较真便输了。”
云瑶却不这么认为,她敛神道:“我还一直想不通,到底是怎样的把柄会让宸妃如此忌惮,原来还有这样的事。可皇上却不闻不问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