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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安铃也不是悲天悯人的大圣人,更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天真少女。白璧的话一出口,其实已经真真实实进了她的心里了。
她嘴上还劝了白璧一句,心里却已经渐渐萌生起疑惑来。白璧在想什么,她很快就想到了,也很快就觉得……有道理。
天下苍生纷纷扰扰困住自己尚且不自知,越是聪明人越容易生疑。宋安铃即使已经开始动手了,她的心里还在反反复复地一遍一遍撕下他们蒙面的黑巾。
她的剑法本习自父亲宋衡,宋衡是真正的君子、大侠,他的剑法自然是一派大家风范,一招一式只奇不诡,更没有下三滥的招式。只是不知为何,从就由他一手带大的女儿宋安铃性子与他不说截然相反,相似的地方也不见得更多些。许是因为宋衡本人就博学广识,宋安铃学的也多,再加上十几年走南闯北,从她父亲身上学来的剑法,到了现在,已经不太能看出宋衡的影子了。
反倒是和她的狐朋狗友白姑娘一样,略带诡奇,而威武当风。因白璧用的是刀,在气势上比她更胜一筹,但从根骨里,她们两人倒是越来越像了。
她们联手,端的是横扫千军、奇招不断。
而更要命的是,果真叫白璧说着了,对面的人虽然能看出来内力颇深,每一招都要震掉普通人半条命的架势,可手上的兵器,还用得真不是很趁手。
那用刀的,下意识还会使出变劈为刺这样的明显的剑招,那使流星锤的,还会有劈砍的招式。毕竟,且不说武群阳,但说白璧和宋安铃的联手,就不是一般人能轻轻松松招架住的。被逼得狠了,原本擅长的武功自然而然就使出来了。
一开始还有人看着一旁的傅肖蠢蠢欲动,大概是想先借了他来威胁他们,却见傅肖竟然带上来了一只细细的竹筒端在手中。在场的人大多识货,一眼便认出来正是千机山庄的“飞雨针”,一旦触动,极细极细如牛毛细雨般的针便会扑面而来——更要命的是,此时执“飞雨针”的人可是药王谷的人!
天知道这些针上有没有毒。
毕竟都到了这个时候,傅肖再傻,也不会还放他们一条生路。何况,傅肖一点都不傻。
想当年药王谷和千机山庄同为中原四大武林世家,彼此之间定是互有关联,千机山庄出人、药王谷出毒,也不知道这样的“飞雨针”,药王谷还有多少?
这下子,反倒是没人敢打傅肖的主意了,都纷纷本着武群阳去了。
白璧低哼一声:“一群老不死的王八蛋,也好意思对着一个孩子动手。”
只是这六人也颇难对付。他们虽然兵器不趁手,但是内力还在,对武群阳这样的半大孩子来说,本就是打根基的时候,内力完全不能和这些已经修炼成精的前辈们相比。再加上他们组成的阵势竟然颇为精妙,一人即一环,环环相扣,无论是进或退,都极有章法,半点不乱。
一时间,他们谁也占不了上风。
但是黑衣人们毕竟还有后援,而他们却身后无人,前路难行。且白璧毕竟重伤未愈,久战对他们来说,并不占优势。
白璧轻舒一口气,和宋安铃对视一眼,突然弯腰,竟然主动滑进他们阵法之内。她的动作舒缓,手上却一点不慢,手腕急速翻转,两把削薄的刀刃重重磕在一人的剑刃上。
她竟然不守不防,以全力进攻的架势,竭力打开一个缺口。
吕不关亲手打造的长刀,和黑衣人们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兵器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只听两声令人倒牙似的酸涩声,那执剑的黑衣人被她甲得连退两步,剑刃颤了颤,他轻轻碰了碰地面,竟然断为三截。
白璧看也不看身后,微微一个错身,还是不闪不避的架势,竟然直奔着那流星锤而去了。在她身后,宋安铃和武群阳紧随其后,替她隔开了身后的攻击。
白璧百忙之中,竟然还笑着回头道了个谢,气得宋安铃差点一剑鞘拍在她脑门上,狠狠把她打清醒了再说。
不过,因着刚刚白璧不要命似的断剑,这阵法竟然真的乱了起来。
站在圈子外的傅肖二话没说,飞快拧了把机关,那个使剑的倒霉蛋先是剑被白璧砍断了,人也哼也没哼,最先倒了下去。
白璧淡淡回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诧异,又很快溢出了一点笑来。
傅肖朝她点了点头,默不作声地拎着竹筒,对着不知道哪一个倒霉蛋。
白璧的两把刀都是吕不关老爷子亲手锻造的,一点都不输于当年的四大名器,也就是名声略逊了点。此时她二话不说,不管不顾地奔着人家的兵器去了的模样,竟然真的让她硬生生破开了局面。
他们没把一个人稍微赶出去了点,那个人就会被傅肖眼疾手快继续放倒了,配合……相当默契,非常有一来一往、奇兵制胜的……名将风范。
白璧忍不住腹诽道:不知道不知情的人看到了这样的傅肖……会不会对整个药王谷都要感觉幻灭了。原本冷肃端方的傅先生,瞅瞅人家拧机关的利落劲儿。
宋安铃的长剑其实也是名剑,但是无奈,长剑确实不适合劈砍……
武群阳原本是使软鞭的,在这些人的包围圈里,其实软鞭用起来并不算顺手。但越是这样,反而越是能见出武群阳的本事来。在狭窄的包围圈里,虽然发挥出来的威力不及之前,但是竟也没伤到自己人,反而是还颇能帮上白璧的忙,这就很了不起了。眼见就剩三人了,白璧也不费大力气继续砍人家兵器了,一人围住一个,单打独斗再占不到便宜,那就别混了吧?
宋安铃很体贴地给武群阳留下了剩下的一个使剑的,觑着这三个人没什么斗志一脸想跑的模样,没话找话道:“我说你们,蒙着脸怕被我们看见,是因为我们认识你们吗?”
那黑衣人看起来一点都不想回答她。他们想跑来着,无奈刚刚不知白璧踩了个什么步法,三人竟然莫名其妙地转到了他们外面,现在反倒是他们被包围了。
好在白璧伤重未愈,此时攻势并不猛烈;武群阳经验不足功力不深,时间久了困住他并非难事。最麻烦的就是宋安铃了,她武功本就是极厉害的,此时没病没灾的,时间一长,他定会落了下风的。
只能死撑着寄希望于同伴们还能撑住一时,等救兵来了。
他似乎已经忘了还站在包围圈外的傅肖了……宋安铃此人最擅长察言观色,更兼此时一般注意力都放在他的眼神上了,连蒙带猜的,其实也猜了个差不多。顿时手下剑势一变。原本还戴着三分君子气得剑法顿时杀气凛冽,竟不管不顾地,先要那它祭剑了!
宋安铃动手,最是稳妥,极少出错,极少有差池。此时也不例外,宋安铃手脚利落地削了这个还在傻兮兮做白日梦的男人,随手把他挑了出去。
还在和白璧与武群阳挣扎的两个黑衣人互相看了看,很有眼力劲地飞快扔掉了手里的兵器,“啪”地跪下来了。
正在提剑过来的宋安铃:“……嗯?”
白璧慢吞吞地走到一边休息。她刚刚吞了颗傅肖之前给她的药王谷出品的顶级伤药,暂时提起了点精气神来,等这会没事了,精神松了下来,很快就觉出疲惫来。把人留给了宋安铃,自己就先找了块大石头坐了下来。
傅肖看了看地上还躺着的人,收起了“飞雨针”,走过去给她把脉。觉得状况还算好,这才松了口气,拧着眉头看了她一眼。
白璧缩着肩膀装鹌鹑。她这个人,性格强硬惯了,要是跟她吼两句,她能打回来;可偏偏就见不得老妈子似地担忧唠叨。对此,白璧的解释是,听多了纪行之的啰嗦劲,听见了啰嗦声就头疼。
宋安铃似笑非笑地看着地上趴着的两个人,抬了抬下巴:“不先把脸露出来给我看看?这点诚意都没有吗?”
武群阳默不作声地站到了他们身后,手里还紧紧地攥着软鞭,防止他们突然暴起伤人——他对这些人可是半点好感和信任感都没有。
那两个人似乎犹豫了一下,这才慢慢伸手,扯掉了脸上蒙面的黑巾。
宋安铃几乎倒抽了口冷气。
若不是白璧满脑门的刁钻主意,去毁人兵器,面对这些人,时间长了,苦战之下,最后吃亏的是谁,还真不一定。
宋安铃轻声唤了一声:“许师叔,戴师叔。”
那两人头压得更低了,原本挺直的后背,都似乎深深地弯进了土里。
就在这时,白璧突然出声,轻声问道:“是蚀春丹吗?”
那两人浑身一抖,目光惊惧地抬起头,看向了白璧。
傅肖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先是浮生蛊,又是碧山蛊,还有蚀春丹……水沉烟身边定有一位擅长蛊毒的人。这些蛊毒分明失传已久……”
说到后来,他自己的声音里都带着不可置信。
按理说,药王谷是天下第一等的医药圣地,连身为药王谷弟子的傅肖都只闻其名、未见其物的蛊毒反复出现——那此人的身份,该是何等人。
白璧几乎不敢深想。
傅肖轻声道:“蚀春丹也曾失传已久……我只见过书上曾说,服下蚀春丹的人,若没有及时服下解药,毒性会一年一年渐渐蔓延……也许一开始是手,然后是胳膊、肩膀、嘴、眼睛……最后变成一个全身都不能动的……活死人。”
被宋安铃唤为“戴师叔”的那人,很快叹了口气,轻声道:“傅先生所言不错。”
“怪不得,堕此魔道。”宋安铃的神色近乎悲悯,她低声道:“许师叔和戴师叔,都是易门庄的人。你应该见过易门庄的庄主邵剑谭。”
白璧想起来了,当日还曾在越家庄时,邵剑谭以越家庄为掩饰,向她解释了雪衣盟的“山高水长”……还有老庄主邵英亭与水沉烟的联系。白璧甚至还能想起来,那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
“易门庄又和雪衣盟联起手来了么?”回过神来,白璧果断问道:“邵剑谭知道你们的事吗?”
两人对视一眼,缓缓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