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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下去之后,武群阳上前一步欲仔细查看,边听傅肖猛地大喊道:“别动!”
武群阳被这一声低喝吼得定在了原地,甚至还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傅肖从他身后快步走上前来,翻出一包金针,在他指尖深深刺了下去。
指尖竟然一阵血流喷涌而出。武群阳脸色大变,只见,喷涌而出的鲜血里,竟然带着几只细发亮的黑色虫子即使隔了这么远,还能清晰看见虫子背后鲜艳的红线。虫子落在地上,还在挣扎时,傅肖眼疾手快,飞快向草地上又撒了一把什么。一阵白烟腾起,地上已经被烧空了一片。
显然,傅肖洒在草地上的定是更厉害的毒药。
一直到那黑衣人指尖血流渐渐缓了下来,傅肖才缓缓收了手,站了起来。
宋安铃显然是见多识广,刚刚看清了虫子的模样,很快就分辨了出来:“是碧山蛊?”
傅肖点了点头,轻声道:“真是厉害得很。从浮生蛊到碧山蛊,多难得的蛊虫他们都能找到,可见其野心了。”
罗天下英才,收尽天下奇珍异宝。坐拥四海之内,囊括六合以外。
白璧等了半晌,也没等到傅肖继续说下去。于是忍不住问道:“这碧山蛊,是做什么用的?”
“当年赫赫有名的毒医碧山先生因为其夫人病重,焦急之下,将曾经收罗的禁物,如今称为碧山蛊的蛊虫拿来,想救夫人一命。”宋安铃娓娓道来,十分冷淡:“只是生死有命,即使他想为夫人逆天改命,甚至动用了碧山蛊,只是结果也不尽如人意。据说夫人后来果然多活了几年,却从此性情大变,功力大涨不说,性情也变得极为残暴。碧山先生也死在了她的手中。后来迫不得已,据说,当年是我祖父亲自前去,截断了夫人的杀念。”
福祸相依,生死果然于一线之间摇摆。白璧顿时明白了宋安铃冷淡得近乎冷漠的语气是从何而来,所谓医者,本该最明白生死两难,阴阳相隔。妄自改变,终成罪孽,甚至丧身其中,怪不得别人。宋盟主手刃夫人,虽知其无辜,却也无可奈何。
“这碧山蛊,变人性情,使其嗜杀、暴虐,却同样,使人功力大涨,既是禁物,也是圣物。”傅肖接口道:“我之前也只曾在书本上见过。我从未听说过,碧山蛊竟然重新出现在了江湖。”
“不过好在碧山蛊繁殖艰难,不易被大量使用。”傅肖转口道:“不知有多少人身中碧山蛊。碧山蛊尤其喜欢鲜血的味道,若闻见,甚至会操控中蛊者癫狂。”
武群阳疑惑道:“刚刚他等在树上,是本来就要趁机动手吗?还是闻到白姑娘身上的血气……”
白璧受伤未愈,身上多多少少会带点血腥气。傅肖瞥了她一眼,道:“这点血,还不够吸引一只碧山蛊发狂的。”
他们一路说话,一边也已经收拾好了地面,准备继续前进。就在这时,一声清凌凌的鸽哨声传来,惊起了树梢间还没来得及飞走的飞鸟。
武群阳神色一动,惊喜道:“是宫叔的鸽哨!”
“他不是走了吗?”宋安铃皱眉,“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他的鸽哨声?”
听声音,这个声音似乎还是从山后传来的,而非山下。宋安铃与白璧对视一眼,心中不由自主地同时想到了最差的后果——若宫肃筝落入了水沉烟的手中,他们是要救?还是不救?
从个人偏好来说,白璧和宋安铃都不见得愿意救他。但既然他是祁阳侯的亲信,手上又带着祁阳侯在中原的暗桩,真把他放任不理了,还是挺麻烦的。
白璧犹豫道:“莫非,山后还有一条路?”
他们此时已经走到一片较空旷的地界了,四周少了阴森森的高树的压迫,人都清爽了几分。白璧缓了口气,摇了摇头道:“无论如何,我们此时是去不了山后的。除非他们知道路,自己过来。只是,不知道这鸽哨声,是什么意思?”
“算是我们的联络方式。”武群阳有些紧张地向四周看了看,这才道:“宫叔吹这个的意思,是让我们尽快向他靠拢集合。”
“你想靠拢现在也靠不了。”宋安铃拨弄着剑鞘上的剑穗,神色淡然:“不管他是什么意思,你听宫肃筝的,还是听祁阳侯的?”
“我当然听侯爷的,”武群阳忙表忠心:“那我不管这鸽哨了。”
“傻子,”宋安铃随手拍了他一巴掌:“你就是想管也管不了啊,你要是会飞,先飞到山顶上,再说去山后的事。”
武群阳呵呵笑了两声,心地看了眼她,发现她神情无异,这才舒了口气。
白璧和宋安铃对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山风吹过高原,冷风流进来。凄凉的落叶飒飒地落了一地。
白璧突然看向傅肖,道:“我若是再看见荀谈,我可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荀谈偷袭重伤她,白璧耿耿于怀了好几天,连带着多少看傅娉都有点不顺眼。若真的荀谈还敢出现在她面前,那可别怪她不给药王谷面子了。
但白璧好歹也先告知了傅肖一声。
傅肖点了点头,唇边溢出一丝似有似无的苦笑,轻声道:“若不是师父当年叮嘱,我们也不至于这么束手束脚的。趁娉还不知道的时候一刀解决了他,也就是了。可是师父曾说,他身上背负着巨大的秘密。”
傅肖的笑意慢慢淡下去了,他轻声道:“可是,在我们医者的眼里,有什么秘密,比人命还重要呢?”
药王谷的操守,正是在于,无论在何时、何地、何等境况、面对何人,都能守住自己的准绳,永远都坚持:人命关天。
白璧尊敬他们的操守,也敬佩他们的坚持。
眼下连傅肖都厌倦了老谷主的嘱托,可见荀谈平时也没少蹭药王谷的油光。
武群阳原本一直默不作声地站在最外面的圈子,一直到了此时才终于出声:“我们还是快走吧。若一路走走停停的,要到衡山派的山门,只怕得到了晚上了。”
这此时看起来都阴气森森的衡山,真到了晚上,魑魅鬼魂的,不知会不会借着夜光,出来见识见识来自人间的他们?
他们可一点都不想见到这些人呢。
宋安铃掐着古阵法的路子,带着他们歪歪斜斜地,走了一路的路。路上荆棘遍地就算了,随手摘下来的野果子都是酸涩的,所谓的“路”上长了尺高的野草,众人趟着一路的野草,一直走了许久,才终于又见出一片空旷地来。
走在路时,众人脚下踩着“窸窸窣窣”的干草,警惕地仔细分辨耳边的声音,一直不敢分心。眼下终于走了出来,这才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
白璧轻声道:“他们若是始终呆在山上,不曾下来,可能或许没有猜到安铃姐姐的到来。或许,他们这些人消息闭塞,不知道我和常山的关系,因此没有猜到我们在松阳府呆了这么些日子的原因。”
“哪一点都像是走了狗屎运,”宋安铃冷冷道:“咱们这一路,有你在一边,还没走过狗屎运呢。”
白璧亦是摇头笑了笑,从荷包里拈出一粒药丸,像丢糖块似地,随手往嘴里一丢。傅肖站在一旁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白璧皱着眉抱怨道:“也忒苦了点。”
她嘴上还在抱怨着药王谷圣药有多苦,手上两把长刀已经从刀鞘中光滑地弹了出来。两把刀鞘落在地上,白璧甚至都没有看一眼,慢慢抬起了眼。
或者说,从这些人出现开始,白璧就再也没移开过视线。
这可不是那个单枪匹马吃了“碧山蛊”就敢来埋伏他们四人的傻子了。面前的六个黑衣人全部黑巾覆面,只露出一对眼睛,排列整齐地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白璧就心道:终于来了。
枉他们一路提心吊胆,若知道他们不过是在最后一关上放了这么多人,而前面不过是象征似地挡一挡便罢了,早就放心大胆地一路上来了,枉费一路神经紧张,总担心树木高密的林子里随时出现埋伏。
宋安铃左手拽着剑鞘,右手长剑颤颤巍巍地立在地上。冷冷抱怨完了那句话后,她反倒是最先做好了准备的那个人。
果然是永远都会让人觉得可靠的那种人啊。白璧目光缓缓从她们身上一个接一个地滑过去,看着他们一张张看不清神色的脸,以及手上长刀短剑流星锤各不相同的兵器,突然间心念一转,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安铃……我们或许认识他们?”
宋安铃手指一颤,神色莫名地看了她一眼,声音又轻又哑:“我爹常说,一旦心里种了怀疑的种子,很多事,就身不由己了。”
一旦怀疑起如今残存破败的中原武林中尚埋伏着水沉烟的人,那么数万的江湖人,谁都有可能被打上怀疑的标签。
“我们试一试吧,”白璧轻声道:“我们就赌,他们对他们手上的兵器,用得并不顺手。”
为了掩盖自己本来的成名绝技,就要付出代价。拿不顺手的兵器,用蹩脚的武功,就算原本是一流高手,这么折腾下来,白璧就不信了,他们还能那么威风。
她就是怀疑了。
水沉烟的底他们摸了这么久,也摸出了个轮廓来。按照朝廷五行帮配置,梅众、兰众、竹众、菊众人数虽然不限,但云众的人数却是有限制的。身在皇城之中,豢养一群武功超群的江湖人,是想造反吗?
云众的配置,从老帮主石亮的时代开始,就绝对不会超过二十人。
如今的天子更是多疑,掌握五行帮的水沉烟或许已经明珠暗投……他不会有那个心胸,任由水沉烟发展五行帮的势力。
云众众人,被他们打落得七七八八了,就是白璧已知的,最少有十几人的位置应该是空出来了。她不认为,水沉烟有那个本事,能在短时间内就补足这些人。
那么,她再出动的人,就可能不是云众了;
同样,也不会是总是以人多势众的模样出现的梅众了;
而竹众,一向以杀手身份隐藏在人后的他们,也没有那个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的本领;
至于菊众和兰众,本就不是以武功见长的两群人,放一百个在这里,白璧也不会怵一下。
白璧真的很好奇,这些人,到底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