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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的确掌握着不少内情的小特务,绰号水泡眼,是日军文城特务机关支那侦缉队二分队的人。昨天晚间站前广场棚户区的枪战爆发后,侦缉队队长孟龙生很快接到了命令,带人赶往事发地。水泡眼就在队伍当中,与他的队长一道参与了搜捕,并亲眼看见皇军便衣队将那名中枪受伤的反日分子装上汽车运走。
“现在我们队里的一帮弟兄还围着棚户区转悠呢,皇军的巡逻兵也端着刺刀在那盘查进出的人——肖二掌柜,你自己说说、那里是过日子的太平地界吗?”水泡眼说这番话的时候一副高高在上、洋洋自得的架势。
但此刻的肖俊平,已经完全将注意力转到了这个家伙刚才提及的日本人开设的诊所方面——消息的可信度应该很高,日本人出于保密及可靠的原因,将李彦麾下的特务连士兵彭三喜运到自己人的地盘进行救治,然后再加以审讯,合乎情理。
“老哥,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回头我赶紧告诉我的亲戚别在那里落脚了——话说这帮反日分子实在可恶,放着太平日子不过,整天打打杀杀的。那个中了枪的小子能被日本大夫救活吗?死了倒也清静,省着搅和得大家都不安生!”肖俊平装出一付愤愤不平的样子,话题却在暗暗朝着彭三喜的方向引。
然而侦缉队特务水泡眼却没有接这个话茬,一则是他对此情况了解有限,二则他也觉得出来的时间够长的了,必须赶紧归队——眼下无论是皇军特务机关还是他的队长大哥,都在开足马力搜捕反日分子。
“二掌柜,话儿我带到了,茶也喝了,我这就回去复命了!”水泡眼把精致的茶具往八仙桌上随意一丢,大刺刺地告了辞。
直到侦缉队的特务消失在店门外的暮色中,军统特工李彦才从内堂转了出来,刚才外面的对话他其实已经听得一清二楚;此刻与八路军敌工队长视线一碰,两个均熟悉文城地理的潜伏者,马上心有灵犀地做出了一致论断:日本人在城内开设的诊所为数不多,找到彭三喜被送医救治的地点应该不难!
现在面临的要害问题是,假如随后发现了彭三喜的下落,又该如何处置?
营救自然是首选,但日伪特务想必会加派人手、严加看管,己方力量是否具备营救条件殊无把握。
而按照李彦已经透露的军统内部条例,执行秘密任务的特工一旦被敌方捕获,应相机选择自戗;否则,军统组织有权在营救无望的情况下从外部实施“制裁”,以防泄密——彭三喜虽为中央军391团特务连士兵,但被委派到军统山西站情报二组听命,也就同样适应此条例。
肖俊平已经是共产党八路军的人,但他系出国军中层军官,因而对军统局的这套杀伐果断的做派颇能理解。
“李中尉,彭三喜不幸被俘是因我方而起,但处置权在贵方,具体怎么做、你来拿主意,我的人全力配合你就是了。”
眼见八路军敌工队长表了这个态,李彦内心一下子踏实了许多——说实话,若失去对方的支援,就凭自己这边的三条人枪(电台台长老刘不计其中),找到彭三喜之后,无论是营救还是被迫出手灭口,胜算几乎都不存在。搞不好,还会造成更大的伤亡和损失。
很快,肖俊平与李彦拟定了一个初步的方案,军统出动三人(含领导者李彦),八路军敌工队出动三人,立即分头前往已知的文城城内三处日本人开办的医院诊所侦察,肖俊平坐镇绸缎庄指挥全局。
一个多小时后,侦察对象陆续水落石出:三个地点有一处证实为记忆错误,系药房而非诊疗机构。而在侦察另外两处地点时,情况瞬间变得明朗:位于市政厅大道上的古贺诊所,门口停有数辆插着太阳军旗的三轮摩托车,并有全副武装的日本兵站岗,附近还游荡着行迹极为可疑的便衣打扮的人。
毫无疑问,特务连士兵彭三喜被送到了那里救治!
“这个古贺诊所开业时间应该不是很长,”军统特工李彦一面极力回忆一面做着分析:“它位于市政厅大道的西段,与火车站的距离也比较近。小岛正雄的便衣队选择将三喜送到那里,比较合乎情理。”
“眼下不利的是,我们谁也不了解诊所内部的格局,而如果现在派人扮成病人去哨探,恐怕会被日伪直接挡驾;”八路军敌工队长忧心忡忡地说:“如果摸不清楚里面的情况,即便是实施简单的灭口,难度都相当大。更不要说把人活着抢出来了!”
李彦看了看腕子上的手表,不无沉重地摇了摇头:“留给我们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如果行动,首先考虑的是灭口。”
特务连沈班长听到“灭口”二字,又一次情不自禁地请求:三喜绝对不会出卖自家弟兄,恳请两位长官不要轻言放弃营救。
打量了一眼神情激动的沈班长,动了恻隐之心的肖俊平字斟句酌地对军统中尉说:“根据目前古贺诊所门口的戒严状态,应该是你们的人还处在性命危险中没抢救过来,否则日本人极可能将他带回更为安全的特务机关去了——这或许意味着,他还没有开口招供,至少是没有条件开口招供。”
李彦虽然不像军统女少校王穗花那样心狠手辣,但终究是受过军统系统短训的人,很清楚生死攸关之际的果绝选择:“都不用多说了,丢卒保车,大局为重。能提着脑袋出来抗战的,又有几人不是抱定着牺牲之决心?三喜兄弟如果因此罹难,我会同时上报山西站和391团团部,追予嘉奖和优厚抚恤!”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也就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肖俊平之前也曾经试探着问过军统山西站潜入文城城内的行动任务和宗旨,但李中尉闪烁其词,让前者体会到其中的讳莫如深。现在这位军统方面的负责人坚定主张灭口,想必有他的难言之隐。
双方开始草拟和推演即将展开的强行突击行动。
之所以定义为极为冒险的强行突击行动,在于时间的紧迫性和地形的未知性。现在所掌握的唯一有利条件,便是侦察到了古贺诊所大致的占地面积,通过对其建筑外形的观察,分析这家大门开在北面的日本诊所,有可能是前后两进式。并且,南屋开有三扇窗户,窗口隔着十几步远对着几栋民居。
具体行动计划为:
——精通日语的肖俊平,带领一名敌工队员以及391团特务连沈班长,穿上日军军服,佯装从古贺诊所面前经过,届时以短枪和*发动突然袭击,随即抢夺门口的日军军用三轮摩托车撤离现场。其中日军军服从杨柳巷一号院军统备品中调取,摩托车由懂驾驶的特务连沈班长操作。根据从前的侦察观测可知,日本人的三轮摩托车,无论是军方的还是特务机关的,在街头临时停泊时骄横的驾驶员几乎从不拔出钥匙,这就给抢夺后驾车逃离留下了机会。
——正门突击开始之前,军统中尉李彦带领一名391团特务连士兵、一名八路军徐旅支队敌工队员,先一步潜伏到诊所后面;一伺正面发动枪击爆破、吸引走日伪军特的注意力,李彦三人便破窗而入,进入诊所实施快速搜索,发现目标后果断灭口。随后再沿原路线撤出,利用附近的民房掩护逃逸。
双方汇总了行动人员使用的武器,计有毛瑟*六支,短刀或匕首六把;军统方面另外提供一批*,每人携带两到三枚不等,以及充足的七点六五口径子*。
“可惜啊,我还有一个弟兄埋伏在城外,现在调动他已然来不及了——他那里有一枝伯格曼*,杀伤性极强,如果今晚能用上的话,把握就更大了!”军统中尉扼腕叹息着,脑海中就浮现出中央军391团特务连连长赵木头最初带着五名士兵赶来文城支援军统的一幕,那一天他对特务连官兵私自夹带过来的那支*“重武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却不料遭到漂亮女上司的严词训斥。王穗花尤其批评了赵木头不懂潜伏工作的特性、将地下战斗与战场上的冲锋陷阵混为一谈的盲动无知。
平心而论,女上司那时候的批评是合乎情理的。然而此时此刻,人手残缺、不得不联合八路军方面行动的军统中尉,却恨不能手头能够握有六支火力强大的伯格曼*!
肖俊平与敌工队的队员,则一边紧张地做准备,一边暗中感慨惊叹军统组织的装备精良,从普通的子弹到*,从敌军军装到*,真可谓应有尽有。更遑论还有一部可以通天的电台了。与对方相比,自家敌工队的家底未免太过寒酸了。
至少要把电台加强起来!自愧弗如的八路军敌工队长,暗暗下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