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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瘦高高的姑娘,穿着残破的、脏污的大红喜服,头发也凌乱着,好几捋都散到额前。
没人觉得她狼狈,也没人觉得她丑。
宁语作为一个女人都觉得这样的夫人特别美。
是一种纯天然的美,像是要融进这世间一切的美好。
田一一走到田家夫妇面前,道:“你方才说他什么?小白脸!?”
“是!”
“很好!他的生死还轮不到您来置喙。小白脸三个字,也不是你能说的。田女士,限你十分钟之内让柳家人滚蛋,我要把大叔带回家里。”
“你…你真的是要气死我了。这是你和妈妈说话的态度!?你到底受什么刺激了!?城里人的女儿都是这么对待自己的母亲!?田一一,我养育你十多年,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你为了一个外人这样辱骂我!?你还要把这个外人带回家!?你还有没有羞耻心啊!?你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带一个陌生男人回家,你让村民们怎么想你!?你让柳家人怎么看你!?你嫁过去还能有好日子吗!?”
“好日子!?您想过让我过好日子!?”
田家娘子吼叫着:“你是我的女儿,我当然想让你过上好日子。”
田一一失笑。
她捂着伤口,笑得含蓄,笑出了眼泪,道:“您还真是…恬不知耻啊!您想让我过上好日子!?让我嫁给柳屠夫家的儿子,我就能过上好日子!?听听,这番话说出口,您自己能信吗!?你还不如直截了当地跟我说,您需要钱,想每餐都吃到肉,想把房子重新修缮。至少这样,您不虚伪。可现在,怎么!?您事情也都已经做下了,还敢打着是为我好的幌子!?行了,我不想和你多说了,大叔现在很难受。你该去哪儿就去哪儿,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田一一摆了摆手,道:“江傲,走!”
江傲点头。
宁语小跑几步追了上来。
她担心田一一心情不好,便安慰着:“夫人,你别伤心。这个世上有人待你不好,就有人待你若宝。我总相信一句话,你不能指望所有人都觉得你好、都待你好,因为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得失、也有自己的利弊权衡,有人不爱你,不代表所有人都不爱你。夫人,你很好!真的很好……”
田一一扭过头,忽然笑了。
她道:“你…嗯,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夫人,我叫宁语。”
“宁语姐姐,你怎么忽然说这些!?我没事的,我早就习惯了,若连几句不中听的话都听不得,那我哪能活到现在!?那个人是我妈,朝夕相处这么多年了,我早就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了,不然啊…我得被气死。”
“别别别!夫人您别喊我姐姐,陆总知道肯定会教训我。”
“你们怎么都这么怕陆大叔!?他人很好啊!”
呃……
夫人,陆总在您面前当然好呀。
田一一拍了拍宁语的肩膀,道:“放心吧!陆大叔不会怪你的。”
“嗯!夫人在的时候,陆总就特别好说话。夫人,谢谢你活着回来!”
田一一伸手擦了擦宁语眼角的泪,道:“也谢谢你们照顾大叔。”
几人回到田家时,田家依旧是一片狼藉。
柳家姐姐听到动静便领着弟弟出来。
那痴傻的柳家儿子见到穿着红色喜服的田一一时,眼睛都亮了,直直地朝着田一一跑去,吐词不清地喊着:“新娘子、新娘子……”
柳家儿子手里抓着还没啃完的猪蹄,唇周有一圈锃亮锃亮的油渍……
田一一侧过身就让柳家儿子扑了个空。
奈何柳家儿子前倾想要抱住田一一的力度太大,便直挺挺地脸朝下摔了一跤。
震天的哭声响起,紧接着便是柳家姐姐的指责。
田一一全然不管,她强势地让人将陆时许送到了她的房间里。
她让人守在屋外,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田家夫妇忙着给柳家姐弟道歉,便没顾上这边,等他们顾上了,田一一已经开始给陆时许处理伤口了。
她从床底下拉出自己的木箱子。
箱中全是她藏着的药和一些医疗用具。
她先用剪刀去剪陆时许的衣裤。
陆时许像是还有些意识,微微阻拦。
待田一一说了声“你听话,是我”之后便就乖乖地任由姑娘摆弄了。
田一一本来还觉得有点逗,心想着闭上眼睛的陆大叔可比睁开眼睛时有亲和力多了、也乖多了。
他闭上眼睛的样子就像是邻家哥哥一样,当然…是个非常帅气的邻家哥哥。
可当她将她衣裳全都脱下后,她便笑不出来了。
这满身青紫,数不清的磕碰擦伤,甚至还有碎石和细小的树枝插在他的血肉之中。
她这么瞧着,竟寻不到一块好皮肤。
田一一喉咙滚动,又觉得鼻酸眼涨。
遇到陆时许后,她越来越爱哭了,越来越…矫情了……
她吸了吸鼻子,认认真真地开始给他处理伤口。
每处理一处伤口,她似乎都能看到陆时许在河中焦急寻她的样子……
也许是撞到了石壁、也许是被树枝刺穿了、也许是磕到了石头上,总之他一直都没有放弃……
田一一脑海中每出现一次这场景,她那已然碎成渣渣的心便又会痛一次……
原来,心碎了,心还是会跳,还是会疼……
细细麻麻的疼痛从心尖尖那点弥漫开来,蔓延到四肢五骸……
他本不该受这些的啊……
可为了他,他把这些苦受了个遍……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最难处理的便是陆时许在辫子口受的伤……
田一一看着都觉得疼……
皮肉外翻,鲜血淋漓,脓液混合着血,甚至都散发着些许异味……
她用酒精消毒了手术刀,一点点剜去伤口周围已经腐烂化脓的血肉……
她小心翼翼,已经足够放轻了力道,可是陆时许仍是皱起了眉,身体也下意识地在抵抗这种痛……
田一一轻柔地替他吹着伤口,低声道:“大叔,我得给你把旁边坏掉的肉都割去,不然你会继续发炎发烧的!你相信我的判断好不好!?我不会让你出事的!我知道,会有点疼,如果可以,我宁愿代替你疼,可是…对不起,我…没办法替你疼…我陪着你好不好!?我一直都陪着你,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