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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大痛哭流涕,磕头认错。
程静书问:“你确是真心悔改!?”
“程小姐,三公子,小的真的知道错了。小的听信谗言,错信他人。程小姐如此天姿国色,又受静王殿下和成王殿下青睐,怎会看上一个区区天木镇的村妇之夫!?这其中必定是有误会。小的这就将小酒姑娘抓回去严加审问,一定会给程小姐一个满意的答复。”
程静书勾唇,问:“谁指使你这样做的!?”
“没有!”
胡大回答得太快。
程静书冷哼,道:“即便真有此事,衙门会派这么多人来拿人!?胡大,我劝你还是坦白从宽。我这个人脾气不好,若真惹怒了我,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噢,对了,你来得晚,可能没见着江湖传言中杀人不眨眼的白发妖孽段秋月。他就在楼上,正等着我喝酒呢!他脾气比我还不好,你多耽误一刻,他的耐性便失一刻。段哥哥发起疯来,啧啧啧,我都拦不住!你应该听说过他吧!?若一会儿他要杀你,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胡大:……
程亦铭:……
他嘴角噙着笑意,愈发觉得从前那个狡黠机灵的小妹回来了。
从成明山瀑布落水后,小妹嫌少露出这样孩子气的一面。
狐假虎威,可不就是孩子才会用的那一套!?
言下之意便是我背后有人,你动我之前得先掂量掂量后果。
胡大面色惨白。
他仍跪在地上,额间粘稠的鲜血顺着脸部轮廓往下滴,他尝到了温热的腥甜。
他道:“小的不知道程小姐在说什么。”
“看来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来人啊,将胡大带下去,和方才几名妇人分开关押。”
“是。”
暗处瞬间涌出三五人。
胡大瞪大了眼睛。
暗卫对于江湖中人,已是稀松寻常的存在,可对于久居望京的胡大来说,就像是传说。
没想到这世上真有暗卫的存在。
没想到暗卫真能做到来无影去无踪。
他完全没看到那些人是怎么来到自己面前的。
这身手,他不需要拼,就知道,他必是一败涂地。
他没有挣扎,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一般被人架着带了下去。
程静书若有所思。
程亦铭撞了撞她的肩,问:“没事吧!?”
程静书摇头。
“小妹,下次遇到这种事,要记得第一时间表明自己的身份。托厉云承的福,你的故事已经传遍望京大街小巷了。虽说贬比褒多,但也算让大家都知晓你乃他们惹不起的人。名声都是身外之物,想来小妹你也不会在意。所以,只要能保住性命,三哥哥想,大家都愿成为你的盾牌。”
“知道啦!”
“上楼吧!有些人已经望穿秋水了。”
“三哥哥!怎么如今连你也打趣我!?不过你有所不知,王爷如今正处于昏迷之中,实在无法望穿秋水。”
“我说的可不是静王殿下。”
“那是谁!?”
“段秋月。”
程静书:……
她白了程亦铭一眼,道:“此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罢了,千万别在王爷面前提。”
程亦铭瞥她,道:“这还没过门就心疼成这样了!?真嫁过去了可怎么得了!?”
“真嫁过去了,就更加心疼呗!”
程亦铭没好气地点了点她的脑袋,道:“你这小孩,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程静书吐了吐舌头。
她心系厉北廷,几个健步就上了楼。
林弃在门外守着。
程静书眨眼,问:“林弃,你怎么在这儿站着!?王爷如何了!?王爷现在昏迷不醒,你应该贴身护着啊!你就不怕有歹人从屋顶或者窗户处接近王爷!?”
“程小姐……”
程静书不等他说完就急匆匆地踹门而入。
林弃:……
这等火急火燎的风姿,大概也就只有程小姐一人了。
如此与众不同,如此得王爷的心。
……
程静书三步化作两步奔向里屋。
床上平整,并无厉北廷踪迹。
程静书心里一紧,四处张望着。
“小鬼!”
姑娘循声望去。
段秋月竟坐在窗棱边上。
窗外虬枝摇曳,金灿灿的光影流转在段秋月的身上,像是给他镀上了一层暖黄的金。
他收敛杀气,温润含笑时,倒的确像是从神话本子中走出的魔君。
他勾着鬓边一捋银丝,唇角微勾。
那双淡淡琥珀色的眸像是天生含情,望着你的时候便是情意流转,脉脉不可言说。
程静书恍惚间有些看呆了。
段秋月对于她这本能的反应满意极了。
他任由她打量,许久才幽幽问:“看够了!?”
程静书脸热。
她撇过脸,道:“谁看你了!?”
“小鬼。”
程静书:……
她呼出一口气,眼神有些闪烁。
她对自己太失望了。
她居然看除了王爷以外的男人看得失了神!!!
而且还是在王爷下落不明、昏迷不醒的情况下!!!
程静书极度唾弃自己!
她狠狠地瞪了段秋月一眼。
段秋月:?
他做什么惹小鬼不快了!?
他无辜道:“小鬼,怎么了!?”
程静书没好气道:“你怎么在王爷房间里!?王爷在哪里!?”
“哥哥大老远赶来救你,你就不能陪哥哥讲讲话!?就不能不提别的男人!?”
程静书见他眉眼中虽噙着轻松的笑意,便知厉北廷应是无碍。
她高悬的心缓缓地落到了实处。
她道:“哥哥,王爷不是别的男人。”
“陪哥哥出去逛逛吧!”
“不要,我要去找王爷。”
“哥哥许久没有置办新衣了,小鬼眼光好,对望京也熟。作为东道主,怎么也该带哥哥出门逛逛吧!?难不成你以前邀请哥哥来太尉府作客的话都只是说说而已!?”
程静书:……
她呼出一口气,已经完全从方才对这幅妖孽容颜的沉迷中醒了过来。
她无奈问:“改天行不行!?”
“就现在。静儿,知恩要图报,哥哥刚救了你,你可不能过河拆桥。”
程静书:……
她道:“行,那你先告诉我王爷在哪儿。”
“反正死不了。”
“哥、哥!”程静书咬牙。
段秋月把玩着腰间的镇门血玉,道:“放心吧,静王殿下去处理要事了。让你先跟着我出门转转,也是他的意思。如今小酒这么一闹,太尉千金身在凤来客栈的事情要不了多久就会人尽皆知。厉云承很快会查到这里。所以呢,我们先出去转移厉云承的注意力,也好给静王殿下和逐墨门的人多争取一些撤离的时间。”
程静书还是头一次听段秋月这么靠谱地说这么长一段话。
她有些怀疑。
段秋月挑眉,“怎么?你连我都信不过了!?小没良心的,哥哥实话告诉你,你身边这些人,也就是哥哥对你的好是纯粹不求回报的!你可得要好好珍惜。”
程静书无奈,道:“知道了!你等我一会儿。”
她出门寻了林弃。
她问:“王爷去哪儿了!?”
“程小姐放心,王爷很安全。”
“你没骗我!?”
“属下……”
林弃的话被打断。
段秋月如一阵风似的蹿了出来,挑眉道:“小鬼,你什么意思!?不信我!?”
程静书摇头,并没有被现场抓包的窘迫。
她道:“不是不信你。只是我总觉得王爷服下恢复内力的药丸后就一直有些怪怪的。可具体是哪里怪,我也说不上来。心里总有些担忧!”
林弃眸光一抖,迅速敛目。
段秋月不着痕迹地上前一步,站在了林弃和程静书之间,叹道:“小鬼,你啊就是太惯着静王了!静王可是昔日的逐墨尊主,这世上唯一能和我有一战之力的强者。你别把他当个易碎的瓷娃娃。他往后的路定是波诡云谲,险象环生。
你若总这样忧心,你让他怎么安心?你让你自己怎么顺心!?你让像哥哥这样的亲人怎么放心把你交到静王手里!?堂堂逐墨公子,什么风浪没见过!?没有你的时候不也一样都熬过来了吗!?静儿,爱一个人虽有千万种样子,但你这样,爱得太累,被爱的那一个即便不说,也会觉得累。你舍得让那厮累!?”
程静书若有所思。
她问林弃:“你赞同段哥哥的观点吗!?”
林弃礼貌道:“属下没有心上人,不通情爱,故没有发言的资格。”
程静书:……
段秋月:……
段秋月道:“小鬼,最了解男人的还是男人。哥哥不会害你,走吧!别想这么多,多给彼此一些空间。”
程静书的眸光在段秋月和林弃之间来回徘徊,她再次问:“王爷真的没事!?”
林弃点头。
程静书道:“行吧!那我和段哥哥出趟门,你有事及时给我传信。”
“属下遵命!”
……
望京街头。
最繁华的长街已是灯笼高悬,张灯结彩。
年味儿愈发地浓郁了。
程静书许久没有这样清闲地逛过集市了,如今见到这蔓延长街的喜庆的红,才顿觉:又要过年了啊!
这一年她遇到了生命中举足轻重的那些人。
有笑,有泪;
有喜,有悲。
实在是万分充实的一年。
段秋月拽着她进了一家成衣铺子。
他跟个大爷似地靠在墙上,道:“小鬼,多给哥哥挑几件。哥哥如今客居望京,走出去若是丢人,丢的也是你的人。所以,为了你的颜面,还是认真些!”
程静书:……
谁敢说他段秋月丢人!?
他是对自己在江湖上的恶名有什么误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