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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静书醒来时,万籁俱寂。
她眨了眨眼睛,慢腾腾直起身子。
她掀开帘子,窗外月华如练,隐约可闻虫鸣鸟叫。
这是哪里!?
“醒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
她愣愣地扭头,看到风清越那张脸的时候总算想起了一切。
她下了马车,焦急问:“什么时辰了?”
“寻常人该就寝的时辰。”
“我朋友肯定等着急了。城主,我们赶紧回去吧!”
“不行!你忘了本城主说过要给你一个惊喜?”
“什么!?”程静书一点儿也不想看什么惊喜,她只想快点回去见程亦铭。
风清越领着她穿过弯弯绕绕的几条小路,终于来到一处开阔的地方。
在这山水之间,山巅之处,竟平底起了一座小楼。
程静书眼睛攸然一亮,抛却这小楼乃变态城主所造,其余的简直堪称完美。
她有些惊叹,忍不住提着灯四处瞧了瞧。
这简直就是世外桃源啊!
风清越见她欢喜,冷厉的轮廓竟也柔和了许多,道:“喜欢吗!?”
程静书点头,道:“您怎么想着要在这里建房子啊!?”
“送给你的。”
“啊!?”程静书腿一软,若非反手撑住了树,肯定会摔倒。
风清越道:“见你近日写文甚为不顺,这山野之间灵气十足,你在此创作可汲取天地之精华,且无人打扰。”
“呃!?”程静书喉咙滚动,道:“您这也太大手笔了!花花不敢收。城主,真的没必要。我在哪儿都能写,灵感这种事看不见摸不着,挺虚无缥缈的!未见得在此处便能写得出来。”
“你试试吧!本城主请风水先生来看过,此处风水绝佳。”
“使不得啊!城主!”她若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写话本子,那三哥哥估计要疯。
这次见到程亦铭,她已经发现他情绪的反常了。
她好不容易才把他劝得正常了不少,若她再失踪一次,他还不得要被打回原形啊!?
风清越见她一再拒绝,脸色冷了不少,道:“本城主不是在同你商量。”
“城主,这样吧!你先让我回您的别苑同我的朋友告个别。”
“不行。我会派人回去跟他说。”
“您不清楚,我那朋友…怎么说呢!?只有我亲自跟他说他才会放心。您派人去可能没什么作用。”
“不就是救过你一次吗!?本城主替你许他报酬,让他走就行了。”
“不行!”
“花花姑娘,你不要蹬鼻子上脸。”
“可是……”
“进去吧!最右边那间朝阳的屋子是你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笔墨纸砚都已备好。你方才应该睡足了,夜间就抓紧时间创作吧!明早本城主要看到下一回内容。”
程静书无奈,只能顺着他的意。
她只盼三哥哥那儿别再掀波澜。
长夜漫漫,她裹紧了大氅,一手握着汤婆子,一手握着笔,心烦意乱……
……
风清越别苑。
程亦铭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程静书回来。
他只能去花厅找人。
然而风清越给他和程静书的自由不过是能在自己的院子里自由出入罢了。
按理来说,他根本不够格踏足风清越所在的院子。
所以,他和守卫们起了冲突。
程亦铭握剑的手青筋迸出,吼道:“把人交出来!”
守卫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只是说:“城主看在花花姑娘的份上对您以礼相待,还望您不要造次。”
造次!?
呵——
程亦铭出招。
局面一时之间无法收拾。
几个守卫被他打得嗷嗷直叫,他冲进花厅,却寻不到人。
他找遍了别苑的每一个角落,都看不到程静书的影子。
他急,楚衣也急。
程亦铭捏住一名守卫的脖子,狠厉道:“她在哪里!?”
“公子饶命啊…我真的不知道花花姑娘在哪里。”
“我再问一次,我小妹在哪里!?是替你的主子保密重要,还是如今保命重要,全看你的选择。”
那人感觉呼吸被一点点地夺走,他猛拍着程亦铭的手,断断续续道:“我说…我说……”
程亦铭松了手。
那守卫就一团软泥般摊倒在地,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道:“城主带花花姑娘离开了……”
“去哪里了!?”
“清风苑。”
“带路!”
“我…我不敢,城主若知晓是我出卖了他,他会杀了我的……”
程亦铭冷哼,此刻全然没了那孩子气般天真蠢二三公子的模样,浑身冷气源源不断地往外冒,道:“若你不带路,现在我就会杀了你。”
他举了举剑。
那守卫吓得脸色煞白,只得跌跌撞撞地给他们带路。
后半夜,一行人终于来到所谓的“清风苑”。
藏在山巅,青山绿水中的一栋独门独户的小楼。
晨可观日出,夜可赏星辰。
倒是一处绝佳的隐居胜地。
那守卫忙脚底抹油跑了。
程亦铭和楚衣都没有拦他。
若能跑得了,倒也是那守卫的造化。
程亦铭一脚踹开院门,大喊着:“小妹!?”
楚衣蹙眉,拉着程亦铭,道:“三公子,你冷静一点,别暴露了程小姐的身份。她隐姓埋名就是不想横生枝节。咱们还是喊她花花姑娘吧!”
程亦铭喉咙滚动,虽然极其不爽,但还是听了楚衣的建议。
“花花!?”
楚衣也跟着喊:“花花姑娘!?”
程静书正在扣脑壳,忽闻熟悉的声音,立马放下笔就跑了出去。
她还未跑到程亦铭和楚衣身边就听到风清越的声音。
“什么人胆敢闯入本城主的底盘!?是嫌命太长吗!?”
风清越一出现,小楼的护卫也全都出现了。
他们将程亦铭和楚衣团团围住。
程静书蹙眉。
楚衣怎么来了!?
如今厉北廷身子骨不好,楚衣应会贴身相护。
能让楚衣离开厉北廷,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
程静书狠狠地掐了掐自己的虎口,她只觉得一股寒气自足底升腾而起……
她猜测厉北廷出事了。
她心里焦急,却不敢在面上表露分毫。
她深吸了一口气,给程亦铭和楚衣递了个眼色,缓缓走到风清越身边,道:“城主,他们应该是来找我的!抱歉,打扰您休息了。”
“找你!?白发那个本城主知晓,是程家三公子,救过你一次。黑发那个呢!?那位可是已故的逐墨门尊主逐墨公子的左膀右臂楚衣,他为何会找你!?”
程静书眨了眨眼睛,反映极快地说:“这您就有所不知了!?楚衣公子与我们也算是同道中人。”
“什么意思!?”
“楚衣公子酷爱搜集话本子,最爱去茶楼听书。我也是偶然结识楚衣公子,相谈甚欢。他也会在我创作时给我一些意见,一来二去我们就成了朋友。对吧!?楚衣公子!?”
程静书不停给楚衣眨眼。
楚衣点头,道:“是啊!花花姑娘一支笔将爱恨离愁写得淋漓尽致,可谓是我南齐第一才女啊!能结识花花姑娘,乃楚衣之荣幸。”
风清越的眸光在这三人之间流转。
他总觉得难以置信。
他便问了楚衣一些很刁钻难寻的话本子,楚衣均对答如流。
如此,风清越总算相信了。
程静书见状,默默给楚衣竖起了大拇指。
风清越此人,变态诚然还是变态,但谈及戏文、话本,便纯粹地跟个涉世未深的孩子一样。
今夜得见楚衣,他甚是欢喜,当即下令让人准备酒菜,要同楚衣把酒言欢。
楚衣想拒绝,程静书却替他应了。
风清越回房去换衣裳,他方才出来得急,只穿了身里衣。
程静书趁机忙对楚衣道:“一会儿我会在酒中下一点药。咱们一起灌他酒,把他灌醉。”
楚衣点头。
程静书问:“你怎么来找我了!?”
“王爷吐血晕厥了……”
“什么!?”
“镇上的大夫束手无策,属下也是没有法子了,不然也不会来叨扰你……”
被晾在一旁的程亦铭心中的无名之火越烧越烈。
他和楚衣一起寻来。
她却看都没看他一眼,一句话都没有同他说。
程亦铭凉薄道:“我家小妹很忙,没时间去管你家主子的死活。”
程静书蹙眉,道:“三哥哥!你别这么说话。”
“小妹,我……”
“来!兄弟们,咱们今夜不醉不归!”风清越的到来打断了程亦铭的话。
程亦铭气成了一只河豚。
若在平常,程静书定会照顾他的情绪,也会发现他的异常,可此刻…
程静书满脑子都是“王爷吐血晕厥”。
一坛酒已经见了底,程静书主动去拿酒。
她趁机往酒坛里下了点无色无味、对身体没有任何损害的迷药。
她亲自给风清越满上,依次又给楚衣、程亦铭满上。
程亦铭和楚衣都接收到了她的眼神示意,均以袖挡杯,佯装饮酒,实则全都洒到了地上。
这么两三轮下来,风清越便觉得眼前的人和景都在晃动。
楚衣博览群书,什么刁钻古怪的话本子都看过,引得风清越愈发畅快,明明感觉要醉了,却还是不停地喊着“来,满上”、“干”。
噗嗵——
风清越醉倒在桌上。
程静书推了推他,喊着:“风城主!?风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