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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原处,看着她渐行渐远。
他没有去捡伞,也没有跟着她,也没有回客栈。
他就这样看着她的背影……
像是看着他和程静书注定的结局……
方才被她握过的手还残留着余热,他很清楚,这余热没一会儿就会消散了……
直到看不见了,他才收回视线。
他盯着地面,盯着雨嘀嗒嘀嗒落地。
攸然,冷却的手被牵起,姑娘忿忿的声音响起。
“你真不想要我了是吧?程亦铭,程三公子,你就不怕我回去向大哥哥、二哥哥和爹娘告状?你居然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打雷闪电的夜里,把我丢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你这是做哥哥的样吗?啊?我等了那么久,你居然没有追上来!?
你变了,你真的变了。小时候不管你多生我的气,你都不会不管我。想当年大人们还说我们长大后肯定就没小时候那么要好了,我气得直接去打人家,后来被爹爹罚跪祠堂。如今想来,若能预料到今日,我又何必受那惩罚?就由着别人去说就行了……”
她咬牙切齿,眼角坠落的也不知是雨还是泪。
她这么生气,程亦铭却笑了。
“喂,你还笑上了?我真的…真的很委屈好不好!?”
“嗯。还有什么指责我的,都说出来。”
“怎么我越生气,你越高兴?你是把你的快乐建立在了我的痛苦之上吗!?”
程亦铭回握住程静书的手,捏得紧紧的。
程静书本就恼他,此刻更是火大,吼道:“你捏我干嘛?疼啊!”
“我冷。”
行吧!
两个字浇熄了程静书的火。
她道:“走吧!去买酒。我刚看到一家酒肆了,但大门紧闭。现在我给你个求原谅的机会,你若去敲门成功买到酒,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
“谁是大人,谁是小人啊?”
“那就小妹不计兄长过!!!”
“行!”
程亦铭跑了过去,猛拍大门。
他拍了许久,终于将气急败坏的掌柜拍了出来。
程静书不想被连累,立马躲到了树后。
本以为能听到掌柜的破口大骂,谁知程亦铭居然轻而易举地拎着几坛酒回来了。
程静书道:“算你运气好!”
“怎么是运气好呢!还不是掌柜体谅我的难处。”
程静书侧目,问他:“你跟掌柜说什么了?”
“就说我宝贝妹妹最好他家美酒,如今和我置气不肯回家,唯有这酒或许能让宝贝妹妹回心转意。”
“你怎么这么油腻!?”
“嗯?”
“什么宝贝不宝贝的!说得人怪不好意思的!”
程静书说完就小跑着进了客栈。
客栈大院前有屋檐遮雨,她跑得快,倒也没被淋湿。
程亦铭笑着收伞,进屋。
……
兄妹间大概就是如此。
一会儿好,一会儿闹。
程静书都不知道她刚才这又哭又笑的到底是为何。
她看着罪魁祸首坐在对面悠哉饮酒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一脚踢了过去。
程亦铭掀目,道:“干嘛?”
明明想怼她,话音一转就变成了,“你的手,什么时候包扎一下?”
程静书唾弃自己的毫无原则。
程亦铭脸含笑意,道:“没事儿,自己会结痂,几天就好了。”
“你是在侮辱我吗?”
“小妹这是何意?”
“我是个大夫。”
“我惹怒了这个大夫,不敢请。”
程静书:……
她可没看出他有一丝一毫的不敢!!!
幸而先前让掌柜买来的药还有多余的,她挑了几样,捣碎成泥。
程亦铭没再和她唱反调,而是乖乖伸出了手。
程静书一点点将草药碎敷在他的伤口上。
她怕他疼,边敷边吹。
程亦铭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程静书抬头看了看,他居然…一脸笑意。
真是疯了。
她敷完后,道:“小心点,别碰着了!喝完酒早点睡。明日不着急起来,多休息休息我们再启程。”
“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失忆了呢。”
“我的天!你还记着这个呢。事情很简单,就是我在陈白大夫那儿养病的时候忽然有一天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但现在全好了,都记起来了。”
“怎么会忽然失忆?”
她没再提再次受伤的事儿,只是道:“记忆这个东西本就玄妙。我都解释不清,大概是那次伤得太重了,所以才会出现后遗症。”
“你的意思是,你以后还有可能会时不时地失忆?”
程静书将酒坛重重地放在桌上,捏拳道:“你真的不能盼我一点好啊!还时不时地失忆?”
“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你是喝多了,语无伦次。”
“总之,你身体是否大好了?”
“嗯,我给自己把过脉,没问题。”
“回府后让太医给你瞧瞧。”
“千万别!三哥哥,如今陛下忌惮爹爹,恐怕因着爹爹替我拒婚之事愈发生出不瞒。万不可再因我去宣太医。放在从前或许无事,如今世道不好,一个小事情都能让人编排成目无君主。爹爹年纪大了,我们做儿女的唯有低调、再低调。不求富贵,只盼永安。”
“嗯。”
“你别这么敷衍好不好?”
“我知道。太尉大人对我有大恩,太尉府对我更是恩同再造,我无以为报……“
“停!”程静书比了个暂停的手势。
她饮了一大口酒,道:“你自己好好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我虽不觉得父母教养子女是理所当然,但也不至于用什么‘恩同再造’、‘无以为报’吧?三哥哥,你觉得你应该是什么人,你最终极大可能就会成为那种人。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但凡程家上下因为这件事对你有一丝芥蒂,我能和你这样要好!?你口中的太尉大人会看着我和你越走越近!?三哥哥,日久见人心,血缘并非亲人间的唯一维系。你说呢?”
程亦铭揉了揉她的脑袋,把她一头透亮的乌丝揉得凌乱至极。
他仍笑着,声音却哽咽了许多,道:“知道了,小妹。”
“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我是不会跟自家哥哥生气,但爹娘年纪大了,若听到,肯定会伤心。”
“嗯。小妹长大了,懂事了。”
“我长再大,再懂事,我也需要哥哥。三哥哥在我心里的地位无人能够取代。怎么说我也是南齐第一美人,身为美人的兄长,我麻烦你以后不要再干诸如今夜这种蠢事,好吗?”
“好。”他和她碰了碰杯,道:“三哥哥肯定不给小妹丢人。”
“实在要给我丢人也行,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去接你回家。”她仰头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程亦铭却顿住了。
他盯着程静书,骤然起身,道:“很晚了。小妹回屋去睡吧!”
程静书点头,拍了拍他的肩,道:“三哥哥,晚安,好梦。”
“嗯,晚安。”
程静书合上房门。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果然,她听到了悲泣。
她觉得她在这一刻是真的长大了。
她懂得了成全。
她也懂得了即便是再亲密无间的兄妹,也要彼此尊重,给彼此留空间。
今日她说得有些多了,但愿他都能听得懂。
她上辈子也欠三哥哥一条命,原本也是无论用什么还都不该皱一皱眉头的,但她只有一颗心……
已经给了厉北廷,就再也给不了别人了。
她想她应该提前做些什么,为了程亦铭,为了程家。
她应该未雨绸缪。
……
翌日,程静书是被程亦铭从床上拽起来的。
她头疼欲裂。
果然是喝酒一时爽,醒酒悔断肠。
程亦铭道:“你之前是住在万花城城主风清越的别苑!?”
完了!
见到三哥哥太高兴,她怎么把这件事忘了。
她按了按眉心,接过程亦铭递来的醒酒汤。
汤温正好,她一饮而尽,问:“是不是风情越的人找来了?”
“他亲自来了。”
“在哪儿!?”
“就在门外。”
程静书:……
她哭丧着脸,道:“你也不早点喊醒我,我们可以跑路啊!?”
砰——
程亦铭弹了弹她的额,道:“昨夜还像个小大人,今日怎么又这么孩子气!?跑什么路?饮了那么多酒,路途颠簸,会很难受。”
程静书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已经和他见面了!?”
“嗯。”
“没说你是谁吧!?”
“说了。”
程静书感觉有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
她艰难开口问:“你…没说我是谁吧!?”
“你都易了容,当三哥哥傻?听他说,你叫花花。”
程静书满脸黑线。
她点头,道:“千万不能露馅!我就是花花,你就是昨夜见我被采花大盗掳走,出手相救的好人。我当时晕了,你也不知把我送到哪里,所以才在客栈开了两间房。”
“好。”
“放心吧,我握有风城主很想要的东西。他不会把我怎么样。”
“嗯,小心行事。”
程静书更衣洗漱,终于打开了门,意料之中地见到了暴跳如雷的风清越。
程静书举着那故事的下一回,在风清越发火前强行让他憋了回去,道:“风城主,这下一回我写好了。你看在我被采花大盗掳走都还不忘构思您要的故事的份上,就别和我计较了行吗?若非我命大,遇到程三公子,我还不知有没有命继续把这个故事写完…呜呜呜……”
美人落泪是极美的……
易容后的程静书落泪…还是别看了。
风清越一把扯过纸张,一溜烟就没影儿了。
只剩下风清越的随从恭敬道:“花花姑娘受苦了,属下护送您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