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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静书靠坐在椅子上,是全然放松的肆意模样。
她一手拿着酒坛,一手眉飞色舞地给程亦铭比划着她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
程亦铭安静的听着,偶尔回应,大多数时候都在喝闷酒。
程静书坐正了,敲了敲木桌。
程亦铭挑眉,问她:“怎么了!?”
“三哥哥,你什么情况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呢!你当我是空气啊!?好歹你对面坐着个大活人,你能不能给一点反应!?”
“听着呢!”
“那我方才说什么呢!?”
“你说这一路上你遇到了好几次追杀?”
“是啊!?你不觉得失而复得!?怎么都不笑一下!?”
“三哥哥更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被人追杀。”
程静书:……
遭了!
酒喝上头,说了不该说的话!
她按了按眉心,道:“喝酒喝酒!来,我们兄妹俩好久都没有一起花天酒地了。”
“这词是你这样用的吗!?还有,你不要岔开话题。说说吧,三哥哥想听。”
“都过去了,现在我不是活蹦乱跳吗!?”
程亦铭捏着酒杯的手骤然握紧。
窗外闪电劈过,程亦铭的脸白的跟纸一样。
他想到几个时辰前,在大雨中见到的那一幕。
若他今夜没有找到这里,若他因这暴雨而有一时的退却,后果…他根本不敢想。
他的妹妹。
他心尖上的姑娘。
他从小宠到大的女人。
若她今日遭人侮辱,他大概会比她还要痛不欲生。
有时候,并非没有发生就不会怕了,后怕也会如影随形。
他实在不觉得深夜暴雨,程静书孤身一人被醉酒的流氓调戏称得上她口中的“活蹦乱跳”。
他极力压抑着沸腾的情绪,道:“小妹,我没有陪着你,没有保护你,已经很不像个兄长了。就当三哥哥求你,你说一说……”
程静书喉咙一滚。
何以至此!?
何以用得上“求”这个字眼!?
她撇过头,眨了眨眼睛,再转回来时又是一脸笑意。
她道:“行,我都告诉你。你别这么严肃嘛!?这打雷天本就够吓人了,你这样子比打雷还吓人。”
“你何时怕打雷了!?”
“那还不是从小有你和大哥哥、二哥哥护着,宠得我啊天不怕地不怕。”
“说正事。”
呃!?
撒娇拍马都没用了。
程静书言简意赅,语速极快地将她被厉云承追杀的事情告诉了程亦铭。
其间惊险自是掠过,只挑了些不重要的说。
程亦铭蹙眉,问:“你何时得罪了成王!?”
“上辈子!”
“别闹!”
“真的是上辈子。”
“程静书。”
程静书叹气,道:“三哥哥你在京中没听说吗!?成王居然向陛下求娶我。你说他好笑不好笑呀!?爹爹都已经拒绝了,他还让贵妃去陛下跟前吹枕边风。我如今急着赶回去就是担心他会使什么阴招逼迫爹爹同意这门婚事。”
“我不知道这事。”
“那这事儿大概发生在三哥哥你出来找我之后。”
“消息属实吗!?”
程静书点头,道:“王爷告诉我的消息,当然可靠啦!厉云承现在的举措颇有几分势在必得的意思。三哥哥你想啊,贵妃在京中筹谋,他派人在半路截杀。若能把我掳走,到时候发生了什么还不是随他胡诌。他还能顺手杀了和我一同赶路的王爷。”
“我去杀了他!”
他眼尾泛红,不似玩笑。
程静书按住他的手,发现他的手冰凉似铁。
她蹙眉,起身将窗合上了些许,道:“若杀他就能了事,我都恨不得亲手杀了他,但不管怎么说,他到底还是皇子,是南齐的成王殿下。这些年他在朝中暗暗拉帮结派,势力不容小觑,杀之容易,全身而退难。
我已经派人私下去搜集他违法乱纪的证据了。等到合适的时候便能给他致命一击。三哥哥,杀人容易,一起推翻他身后的势力却很难。贵妃宠冠后宫,厉云承又自小得陛下宠爱,咱们得要给陛下一个不得不舍弃、不得不杀之的理由,如此才可永绝后患。”
“你…等得了吗!?”
“我信王爷。王爷说了,回望京就娶我。”她笑了笑,双颊红扑扑的,眸中也染了三分酒气。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在这个雨夜,他感受到了。
程亦铭猛灌一口酒,倒扣酒杯,道:“我出去再买点儿酒!”
“风大雨大,别去了……”
“早跟你说了,一壶不够!三哥哥找到你,实在不容易,怎么!?还不让三哥哥喝个尽兴啊!?”
程静书:……
她只能在他出门前硬塞给了他一把伞,叮嘱着:“快些回来呀!”
“嗯。”
……
程亦铭出了客栈,似有感应地抬头看到了窗边冲他招手的姑娘。
他笑了笑,挥了挥手让她进屋去。
雨这样大,那个傻姑娘怕是上半身又要被淋湿了。
他转身拐进小巷子。
傻姑娘应该看不到这里。
他疯了一般地对着树狂锤。
伞也扔到了一旁。
他很明白自己早在她儿时开口叫“三哥哥”的那一刻就已经失去了伴在她身侧、做她夫君的资格。
他早就明白这一点。
所以在她被刺一剑,生死未卜时向天祈愿——“只要程静书能平安醒来,他这辈子都和她做兄妹。”
可他怎么就……
还是不甘心,也不放心呢!?
他好不容易放手了,可不久后就听说她不见了。
他当时就想,若是他在,他十二个时辰都会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那么重要的宝贝,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宝贝,他怎么舍得将目光挪开半寸!?
厉北廷和段秋月怎么会容许她不见!?
他不顾家人劝阻,固执跑出来寻她。
她不是他的爱人,却永远也都是他的妹妹。
兄长找妹妹。
亦是天经地义。
只是这话说出来有几分底气,大概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砰——
砰——
砰——
一时分不清是他出拳的速度更快,还是雨滴落的速度更快。
“三哥哥!!!”
程静书的声音忽远忽近。
程亦铭觉得定是产生了幻觉。
寻找她的这些日子,他无数次在梦中听到她喊“三哥哥”、无数次在熙攘喧嚣的街上听到她喊“三哥哥”、无数次在茶馆酒楼听到她喊“三哥哥”……
如今听着,已不稀奇。
“三哥哥!”
程亦铭浑身一颤。
这次,她的呼唤和她的人一起出现了。
程静书抓住她的手,哭得眼睛都红了,道:“你干什么啊!?你打自己做什么!?疼不疼啊!?不是要去买酒吗!?怎么跑这里来自残了!?”
程亦铭瞬间清醒。
他收了手,背到身后,笑着解释:“醉了…醉了…走,陪哥哥去买酒。”
“程亦铭!”
她撑着伞,站在雨里看着她。
程亦铭招手,道:“走啊!买了酒回去继续喝……”
程静书跺脚。
雨水在她脚边飞溅。
程亦铭难得见她这般孩子气的样子。
瞬间像是看到她儿时不听话,非缠着他带她在雨天踏水的情形了。
这么无聊的事情,大概只有孩子会觉得有趣。
他的心一下就软了。
他走上前,接过她手里的伞,大部分偏向她,轻哄着:“怎么还生气了!?”
“你欺负人……”
她吸了吸鼻子,忍不住要落泪。
程亦铭急道:“三哥哥真的喝醉了,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没有自残,就是迷路了…还是小妹好,知道出来寻我。不然…三哥哥可能要醉倒在这里了。”
“醉了?”
“嗯。”
程静书推了他一下,道:“你什么酒量我不清楚吗!?从小到大,我俩一起喝过多少次了?你当我是萍水相逢的路人,还是当我真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三哥哥,你心里藏着什么事儿,你可以直接说出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介意。我们是亲人,不是吗?你一个人憋着发霉,为什么就不愿意说出来让我替你分担呢!?”
“什么?你失忆了?什么失忆?”
程静书摇头,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到底在闹什么?嗯?”
她拉过他另一只手。
指关节全部磕破,血肉模糊啊!
她哭着给他吹了吹,喃喃着:“你傻不傻啊!?你不疼吗!?你要真有气无处发泄,你可以打我啊!你打树干嘛!?树得罪你了?”
“小妹……”
“你别说话!不想理你。”
“三哥哥错了。我们回客栈吧!”
“不是要去买酒吗?”
“不喝了。”
“可是我想喝!我要去买酒!你要是想回客栈,你就捡起你的伞,自己先回去吧!!!”
程亦铭:……
他呼出一口气,按了按眉心,晃了晃脑袋。
他今日是有些失态了。
可当“失态”这个词浮现在她脑海之时,他又觉得荒唐。
他和程静书之间,存在什么“失态”?
两人互相都知道对方最糗的事情,所以…失态?失什么态?
他们从前无话不谈,他是她最喜欢的哥哥,就连大哥和二哥都说过“书儿跟你最亲”。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俩竟变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