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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昏昏沉沉睡了好几日。
大好时光几乎全在睡梦中度过了。
她似乎只记得要给厉北廷把脉、熬药、施针。
其余的,她都不在意了。
就连喝水、用膳都是厉北廷提醒她。
不然,她好像不知道饿,也不知道渴。
厉北廷很担心她。
这日,到了晚膳时分。
厉北廷叫醒了程静书。
程静书头晕脑胀,揉着眼睛醒来。
厉北廷忧心忡忡盯着她,没有再回避这个问题,直接开门见山问:“静儿,你到底怎么了!?你知不知道这短短几日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本王很担心你。是不是有哪儿不舒服!?嗯!?”
程静书摇头,上眼皮又在和下眼皮打架。
她道:“我就是困。”
“困也不能像这样睡得昏天暗地啊!”
“我真的没事。”她扯出一抹笑。
厉北廷的心就跟针扎似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学会在他面前伪装了。
这笑,假得根本无需费心去分辨。
厉北廷就这样看着她,半晌都没有说话。
程静书抵不住这眼神,转移话题道:“王爷,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程静书。”
他幽幽喊着她的名字。
她眸光一顿,喉咙下意识地发紧。
厉北廷扳过她的脑袋,迫使她看向自己。
如此一来,她躲闪的眸光无所遁形。
厉北廷问:“你在怕什么!?”
她摇头,道:“静儿不懂王爷在说什么。”
本来就是个小小的姑娘,如今也不知出了什么事,身体极速瘦削,看着愈发小了。
那么小小一团,蜷缩在马车颠簸的座位上。
低眉顺眼,像是怕他。
他的心不受控制地发颤。
心疼得不行。
那晚过后她就成了这幅样子。
只要触及到上一世的事情,她就会变得反常。
他虽是她口中也参与了她上一世的人,但他毫无记忆。
他根本无从下手,唯恐说错了话又惹得她跟那夜一样嚎嚎大哭。
小姑娘大概不知道,她一掉眼泪啊,他的天都要塌了。
他叹气,问她:“想不想喝酒呀!?”
他虽不嗜酒,但也知晓这小姑娘爱饮酒。
若司马季知晓,有遭一日,厉北廷会相信他向来不齿的“借酒消愁”,只怕能嘲笑他很久很久。
程静书有些意外于这个问题,她摇头道:“不想喝,你还伤着呢!不可以喝酒,我也不能喝酒。喝醉了会忘事儿,手会抖,就捏不住银针了。”
“今日咱们不治伤,不拔毒。今日本王就陪着静儿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好不好!?”
“不想喝,也不想吃。王爷,我看天色还早,我再睡一个时辰就起来给你施针。你如果无聊就和西凌聊聊天吧!我太困了……”
她说着就打了个哈欠,靠坐在凳子上,闭上了眼。
厉北廷的眉蹙得愈发狠了。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到不了望京,静儿就要送了命。
厉北廷掀开帘子,吩咐西凌去最近的镇子,找一处繁华的酒馆。
西凌乐了,问:“公子竟然这么好酒吗!?楚衣哥没告诉过属下。”
厉北廷神色淡淡地“嗯”了一声。
西凌愈发觉得自己主子接地气。
这么接地气的主子上哪儿去找!?
他可真是幸运呀!
西凌乐滋滋地驾车,很快就在镇子上打听到了一处酒馆。
那酒馆的名字也颇有几分禅意,唤作——“不惑”。
西凌征求厉北廷的意见,厉北廷目光落在装睡的姑娘脸上,道:“就去不惑酒馆。”
……
不惑酒馆。
酒馆应是一处农舍改造而成。
方圆百里都是村舍,并无其余铺子。
独独这么一家酒馆,竟是门庭若市。
马车停在篱笆小径边上。
西凌先去打探店里环境了。
须臾,西凌惊喜地跑回来,道:“公子,这家酒馆太棒了。七彩的香烛和纸灯映亮了这片土地,就像是把天上的星星都搬到了凡间似的,酒未醉人人就自醉了。夫人肯定喜欢这个地方,我瞧着来此处酒馆的竟是年轻姑娘偏多。”
厉北廷“嗯”了一声。
他轻声唤程静书的名字。
“静儿……”
程静书似乎睡得很沉。
厉北廷拍了拍她的肩,道:“静儿,我们到不惑酒馆了。你听见西凌的形容了吗!?这么好的酒馆,你不想下去看看!?曾听你言,燕三娘酿造的醉香妃无人能比,要不要去尝尝这家的酒!?比较比较?”
程静书翻了个身,继续睡。
厉北廷:……
他无奈,打横抱起了姑娘,道:“本王不能放你一人在马车上睡觉。既然你这么想睡,想必在哪儿都能睡着。你就陪着本王去饮酒吧!”
谪仙之姿的男人抱着一个姑娘下马车的画面很快就成为了酒馆客人们的焦点。
他们忍不住投向好奇的目光。
姑娘们想着:若我能做这公子怀里的那个姑娘,真是死也值得了;
公子们则想着:这世上竟有男子能长得这般模样!?你说他妖孽,他却一身正气;你说他温和,他那双眼睛又寒气逼人,搜肠刮肚,竟无一个贴切的词语能够形容。
酒馆管事则想着:哇,贵客,又可以赚一大笔了。
人们各怀心思。
厉北廷无视这些打量,选了处临湖的位置坐下。
西凌坐在他对面。
西凌问:“夫人这是怎么了?”
厉北廷盯着姑娘恬静的侧颜,道:“嗜睡。”
西凌捂住脸,眼睛瞬间睁大,吞吞吐吐道:“公子,夫人该不会是…那个了吧!?”
“哪个!?”
“就是那个!”西凌在自己肚子的部位画了一个夸张的圆。
厉北廷白了他一眼,严肃道:“不要胡言乱语。”
“可孕妇就是容易嗜睡呀!我记得阿娘怀我妹妹时就和程小姐现在这样,每日除了吃喝就是睡觉。”
厉北廷:……
他提醒:“西凌,慎言。”
明明没有什么戾气十足的语句,也没有什么威胁的字眼,但西凌脸色都吓白了。
是谁刚才说主子接地气来着!?
主子这是要吓死人啊!
西凌低头,道:“抱歉!”
“两位公子需要喝点什么呢!?”管事的声音打断了沉重的气氛。
厉北廷没有开口,西凌也不敢回答。
管事有些许尴尬,但毕竟是打开门做生意的人儿,精得很。
管事像是没察觉这诡异的气氛,仍是满脸堆笑,道:“小店乃这十里八乡生意最好的酒馆,许多父老乡亲慕名而来,还有老顾客就是为了这一口啊爬山涉水。公子瞧着像是外地人,来小店算是来对了。您一定会在小店度过一个非常愉快的夜晚。”
西凌的心一直悬着。
他生怕主子会发火。
这酒馆管事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
人在烦心时最厌恶有人不停在耳边叽叽喳喳,那种感觉真的叫人恨不得一巴掌拍过去。
能忍着不扇,那都是有涵养。
好在,厉北廷什么都没说。
待管事说完后,厉北廷还问了句:“招牌是什么!?”
“小店菜单上罗列的所有都是小店的招牌。小店的理念就是要做就做到最好,若不过尔尔还不如不做。”
这倒是有些意思了。
厉北廷问:“有花酒、果酒吗!?”
“有。”
他怀中姑娘动了动,翻了个身,睁开了眼。
她开口,第一句话却是对那神采奕奕的管事说的。
她问:“你们的理念是什么!?”
管事重复了一遍。
程静书愈发确定了,她问:“你们这酒馆的总店是不是在望京城!?”
“小姐去过我们总店!?”
程静书勾唇,无意识流露出的笑靥让这漫天闪烁的星辰都失去了颜色。
管事也看呆了。
他一瞬间竟联想到了主子说的一句话。
主子说:我不是你们东家,东家是个惊才艳艳、倾城绝世的姑娘。因为一些原因,东家不便出面,店铺的一切事宜都由我代为管理。
他当时便觉得这话水分太多。
哪有惊才艳艳、倾城绝世的姑娘!?
肯定是主子美化了东家。
然而……
今夜……
月朗星稀,寒气不减。
寻常的一个开门做生意的夜里,这八字的形容竟有了具象。
惊才艳艳,尚且不知。
倾城绝世,眼前这姑娘却是担得起了。
原来,不是浮夸,不是美化,是他没有见过世面。
厉北廷不动声色地挡住了管事看向程静书的目光。
当他是死的!?
厉北廷捏了捏程静书的脸,转移她的注意力,问:“醒了!?”
“嗯。”
“还困吗!?”
程静书仍然点头。
厉北廷失笑,道:“想喝什么!?”
“都可以。”
“自己看看菜单。”
“哦。”
管事的此刻也回了神,笑道:“这菜单都是我们请了私塾的夫子代笔写的,倾注了不少心血呢!东家说要让客人看到我们诚意,先有了诚意,才能做好生意。”
厉北廷虽觉得这位东家颇有几分见识,但还是忍不住嫌这人话多。
他都还没跟静儿说这么多话呢!
轮得到他!?
一个卖酒的!?
奈何,怀里那小姑娘竟似对这管事的话颇感兴趣,问:“你们东家还说了什么!?”
“我们东家是个…”管事的男子顿了顿,继续道:“是个惊才艳艳、倾城绝世的姑娘。”
“是吗?”
“是的。”
“你见过她!?”
“未曾有幸,若有机会,定要见上一面。”
“这家酒馆是何时开业的!?”
“十五日前。”
“区区十五日就做到这个地步,你才担得起惊才艳艳。”
厉北廷:……
什么情况!?
静儿面对他时就一个劲儿地犯困,却跟一个卖酒的有这么多话说!?
王爷心态崩了啊!难道本王还不如一个卖酒的!?
息怒息怒,这位卖酒的自然不是普通的卖酒的,下章揭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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