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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年男子提剑而来,大笑道:“逐墨吾徒,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门帘被寒风吹地鼓鼓作响。
那人大声斥了好几句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蹙眉,警惕着走近。
……
轰——
马车爆炸。
激起满地雪花和尘土。
临空狼狈地趴在地上,左手臂上鲜血模糊。
吱——
吱——
吱——
长靴踏在厚重的积雪上,有一男子慢悠悠地走来。
他拢着大氅的涤带,看着病容骄矜,可骨子里却是任何人都没法子软化的硬。
临空知晓这一击不得,他再无翻身之日了。
他笑了笑,胸腔震动,呕出一大口血。
厉北廷在距离他十步远的地方被下属拦住。
他笑着对下属说:“无碍!这是自小教导我的师父,师父岂会伤害徒儿!?”
这话……
此情此景,多么讽刺。
临空挣扎着靠到树边,擦了擦嘴角的血渍,道:“我输了,要打要杀都随你。你别指望我会求饶。”
厉北廷笑了笑,像是在同他闲话家常,道:“师娘呢?”
“你休想动她!”
“师父在信中不是称师娘很想念本王吗!?怎么本王来赴约了,师娘却没来!?这又算是哪门子的想念!?”
“逐墨,你何必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逐墨…嗯,自从‘逐墨’离世后,少有人这样称呼本王了。师父如今这么叫着,本王倒想起了不少儿时的事。”
“你…你在这里追忆往昔又是为何!?这么惺惺作态做给谁看!?”
“惺惺作态!?”厉北廷呼出一口气。
他不顾下属的劝阻又往前走了几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临空,黑眸终于有了别样的情绪,像是恨却又谈不上、像是惊讶又稍显平静。
他道:“本王自小被扔到你身边,那时候什么都不懂,只知道你和师娘是对我而言最为亲近之人。当然,这个亲近指的是距离,并不是什么儒慕之情。小孩子的感官是最为敏锐的,他能分辨出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不好。我那时候没有表现出分毫,不过是因为我由来便是无人可依、无人可靠,而当人没有对抗的能力时,自然只能蛰伏。
师父,其实你从一开始就没对我付出过真心,对吗!?从我出生开始,甚至在我出生以前,这就是一场早就布好的局。只是我很好奇,在我羽翼未丰的时候,你有那么多机会可以杀了我,为什么没有动手!?”
“哈哈哈——”
临空大笑。
他指着厉北廷,笑得一张脸都扭曲了,道:“你终究还是妇人之仁,怎么!?你以为我是不忍心杀你!?我教你多年,竟就教出了这么个感情用事的无用之徒。早知如此……”
厉北廷微微俯身,盯着临空已经长出皱纹的眼角,道:“早知如此,你绝不会让我平安长大,绝不会为了我和你的主子周旋,绝不会明明想要护着我却又少了和你主子对抗的勇气,绝不会让自己落到如今这般里外不是人、进退维艰的地步!?”
临空错愕地看着厉北廷。
厉北廷伸出手,道:“起来吧!”
临空没有握住那只手。
他曾看着厉北廷从襁褓中啼哭不止的婴孩一点点长大成人。
他知道那个婴孩曾经也对他撒娇,也以为哭了就能得到想要的东西,却在自己一次板着脸冷眼相待后变得稳重、懂事,和那个年纪的孩子格格不入。
这个孩子,如今已经成就非凡,能够独当一面。
而他……
作为一个罪人,根本无颜见他。
只是……
临空抬头看着厉北廷,问他:“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许久了。”
“为何没有揭穿?”
“因为我想看看,您和师娘究竟会不会对我下手。”
“你以为我会心慈手软!?逐墨,杀一个比自己弱小太多的孩子不算什么成就,杀一个已经在江湖上得到举足轻重地位的大佬才畅快。”
厉北廷未有恼意,只是盯着临空的眼睛,问:“这是您的真心话?”
“都是工具罢了,工具不需要有心,更不需要有真心。”
“若今日,徒儿非要问问您的心呢!?”
“我说了,我没有心。”临空捂着胸口,因为忽然吼叫,嘴角又渗出了血。
厉北廷拍了拍手。
临空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很快,一辆马车停在了他们面前。
厉北廷亲自掀开门帘,扶着那人下了马车。
临空不可置信,喊着:“小雅!”
从马车上下来的妇人正是临空的娘子江雅。
临空气急败坏,恶狠狠地盯着厉北廷,道:“你真卑鄙,你想用你师娘威胁我!?你省省心吧,你方才追忆往昔,谈及感情果然都是假的!逐墨,今日小雅若不能平安离开,我们就同归于尽。”
临空竟握着剑,又颤颤抖抖地站了起来。
江雅忙喊着:“临空,你误会阿墨了。是阿墨救了我!”
“什么!?”临空握剑的手越收越紧。
“我们已经错得太多了,这一生唯一的成就就是培养出了这么个好孩子。临空,算了吧…你为那人所做的已经足够偿还他当年的恩情了,阿墨毕竟是在我们身边长大的孩子,你放过他好不好!?”
“小雅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现在已经什么时候了!?晚了,一切都晚了,从我们第一次对阿墨下手开始就已经晚了……”
“不,这孩子和我们不一样。他若记仇,今日又怎么会救我?怎会到如今还肯喊你一声‘师父’,喊我一声‘师娘’?!”
“你又如何能确定逐墨是真心的!?小雅,别天真了,我们差点害死他,没有人会对曾经对自己怀有杀心的人毫无芥蒂。你过来,到我身边来。今日我拼着一死也会将你送出去。你要好好活着……”
真心!?
厉北廷忽然笑出了声。
原来同样的问题经由不同的人说出口,竟会有这样的天差地别。
静儿也曾向他确认真心。
他是什么反应!?
他恨不得亲手将心剜下,递到她的面前,让她仔仔细细好好生生地瞧一瞧;他恨不得将那些从前不屑说出口的关怀和爱恋全部说给她听。
什么男子气概,什么尊严,什么面子,跟静儿比起来,都不值一提。
他怕她不信。
他唯恐他提供的证据不足以证明他的真心,生怕他没有尽全力去表达自己的爱意。
一贯胸有成竹的他也会担心出什么纰漏。
可现在呢?
临空怀疑他的真心。
他却只觉得可笑。
一个对旁人没有付出过真心的人居然会向另一人讨要真心。
他的仁慈本就不是没有棱角。
他淡淡道:“临空,信不信随你。我收到你约我见面的信时,其实更希望你不在这里。我希望只是有人借由你的手做了这个局,可惜…你居然在这里。今日我放你一马,不为什么昔日情谊,只为师娘的哀求。师父和师娘待我虽多为利用,但你们对彼此还算有心。
我的人去营救师娘时曾问她,若你和她之间只能活一人,她会如何抉择。师娘说她愿意一死换你的命,师娘还说你本性不坏,只是为了报恩才被蒙蔽,师娘将所有的罪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她说想置我于死地的人一直都是她,而你,每每心软,无法下手。
本王不想知道你们对我究竟有没有心软,本王只是觉得死的人太多了。师娘能在生死面前舍弃自己保全你,这一点就足以给我一个饶过你们的理由。临空,机会只有一次,现在你带着师娘离开,本王的人会护送你们到安全的地方,此后余生即便相逢也当作不识,你们再是死是活也都与本王无关。”
“你…你真的会这么好心!?”
厉北廷伸手接住了树上掉落的一片雪花。
手心冰凉。
他含笑道:“本王没什么好心,只是最近想娶一个姑娘,想为她积福。”
“啊!?”
“那个姑娘和我们不一样,她经历过很多痛苦至极的事情,但她内心依旧良善宽宥。虽然嘴上总说着不会放过谁,但内心却柔软得不可思议。若没有师父师娘儿时赏给我的住处、三餐、衣裳,本王也不能长大成人,也遇不到她了。要谢,就谢谢未来的静王妃吧!”
临空捏拳,深吸了一口气。
他握着江雅的手,忽然就没了力气。
他喊厉北廷:“阿墨。”
厉北廷神色未动。
“阿墨,今日到此,原非我愿。那个人对我有恩,抓走小雅威胁我必须铲除你,我不想说自己是情非得已,也不想为自己开脱。但…也不想辜负了你的宽宥。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与小雅没有自己的孩子,把你接到身边时虽清清楚楚地知道你只是一个任务,但再硬的心肠又岂能抵得过朝夕相处!?孩子,谢谢你!”
厉北廷转过身,长睫低垂,辨不出神色。
他道:“谢谢就不必了。走吧,再不走本王就要改变主意了。”
……
脚步声渐远。
厉北廷在原地站了半晌才挪了挪腿。
下属上前扶着他,问:“您还好吧!?”
“嗯。回去吧,静儿该要寻本王了。”
“王爷…您就不怕放虎归山吗!?”
厉北廷转身看着地上那摊刺目的血,道:“仅此一次,若临空夫妇仍不悔改,本王不会再容。”
下属叹气。
他家王爷啊!
就是太过重情重义,太过心软啊!
“本王没什么好心,只是最近想娶一个姑娘,想为她积福。”
哎呀,这样温柔的王爷,请赐我一个!
大家多多为《乖乖女》打call哦!
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