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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衣在这种平静里渐渐透不过气。
他掀目看向榻上的人儿。
他们都维持着方才的动作。
大夫又在外喊着:“怎么样了?十二个时辰早就过了,人醒了没!?”
楚衣喉咙发紧。
大夫已经问过好几次了。
王爷不回答,他也不敢擅自做主。
楚衣甚至想:程小姐若真就这么去了,王爷会不会一辈子也就只能这样了!?
像个石头一样,似乎没了喜悲,没了任何情绪。
可王爷又似乎由来都是如此,本就没什么情绪。
一切像是变了,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变。
当然这是建立在忽略了王爷遇到程小姐的这一程。
若这一程能悄无声息地被抹去,是否一切又会回到原来的样子呢!?
楚衣深吸了一口气,一步步艰难走到厉北廷面前。
厉北廷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可楚衣清楚地看到自家主子抱着程小姐的手收紧了。
他在防备着。
任何风吹草动都让他警惕。
你若想动一动他,他必然不会挪动分毫。
他要守着他的姑娘,守着他的未来王妃。
任何人都休想伤害他怀中的姑娘。
楚衣眸中泛起了红血丝。
在大夫再一次焦急的询问下,楚衣豁出去了。
他沙哑开口:“王爷,您还要这样抱着程小姐到什么时候!?大夫在外面候着,您这样不管不顾,不让任何人进来,大夫都不敢来给程小姐治伤。十二个时辰已经过了,王爷…您……”
“滚!”
“王爷!”
厉北廷没有抬头,他仍专心致志地看着脸色苍白的程静书。
楚衣呼出一口气,撸起袖子已经准备抢人了。
他知道王爷这样抱着程小姐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他必须把程小姐交给大夫。
程小姐这时候需要的是大夫,而不是王爷。
楚衣的手刚伸出就被厉北廷挥开。
厉北廷终于掀目。
楚衣五脏六腑都被这一眼震得移了位。
他想说的话全都收了回去。
这一刻,他看到了无声的悲切。
楚衣掀帘而出。
隐约听见他在劝着:别喊了,都散了吧!
……
夜,又深了。
黑暗将本就蕴藏着将一切细微情绪放大的能力。
此刻,在生死面前,情绪本就算不得细微。
黑暗无疑又将本就壮烈的情绪放大到了常人无法承受之重。
厉北廷给姑娘暖着手,却又自弃着自己常年冰冷的体温。
他自嘲地勾了勾唇瓣,无力道:“静儿,你说过你会没事的,你让本王信你。本王信了,你不要食言!晚多久都没关系,但一定…不可以食言。”
他说:“不知道你能不能听见本王现在说的话,姑且就当你能听见吧!静儿,我这一生,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不被祝福,更直白一点说,我的出生就是一场灾难。父皇很爱母后,听人说他们是难得的因为感情而在一起的帝后,不关乎权势、也不关乎利益,若放到民间,他们就是一对非常相爱的普通夫妻。
可这一切因为我而变了。母后身子弱,有了身孕后更是日日都离不开汤药,父皇瞧着心疼,多次询问太医后就决定让母后打胎。母后当时还沉浸在即将为人母的喜悦中,完全没想到每日都陪着她、对她依然如旧的父皇已经对他们的孩子起了杀心。
父皇让太医在每日的安胎药中下了小剂量的滑胎药,整整一月后母后才发现一些不对劲。母后尚在闺中时就是个很聪慧的女子,她安逸待在父皇身边,便许久没费心琢磨什么,但这并不代表她就傻了。她发现端倪后便预示着离真相不远了。
母后开始变着法子地逃避那碗药,从不当着父皇的面喝,即便没了法子必须当着他的面喝,她也会在父皇离开的下一瞬就去催吐。她受不了这种日子了,她决定要和父皇摊牌,她巴望着那个已经贵为帝王的男人能顾惜他们往日的情分,让她留下孩子。
然,突变陡生,母后还未开口就被父皇发现了。父皇得知母后没有再喝那‘安胎药’,他勃然大怒,当夜就闯入母后寝宫,和母后大吵了一架。母后始终不知父皇究竟为何不愿让她生下孩子,她紧闭宫门,谁也不见,太医端来的任何汤药、药丸,她一概不吃。
后来,我们出生了,母后却薨逝了。听闻父皇悔不当初,万分悲痛,抱着母后的尸身枯坐一夜后就让人把我送走了。很多大臣劝他,他都置若罔闻。他说若没有我,母后不会死,他更不会连母后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父皇还说母后与他最后那一程全是泪水和争吵,是我连累父皇连最后美好的回忆都不能留。
静儿,以前一直没有跟你说过这些。一来不想因为我的身份影响到你,你是太尉之女,父母兄长的心头宠,而本王虽是南齐皇帝第七子,可不过是个虚名罢了,你与本王在一起,是你屈就,也是本王高攀,闲言碎语本王一个男人倒是无所谓,你是个姑娘,本王要替你着想;二来这些话本王从未和任何人说过,也就楚衣知道几分,说出来倒像是要博取同情似的。
今日说起,倒也不是为了博取同情,而是再不说…本王怕…”男人顿了顿,零星洒入的月光下,他的脸色几乎和月色一样苍白透明。
他道:“再不说就怕没机会了。本王说这些的意思是想告诉你,本王这辈子没得到什么暖,就连这幅身子也不知是从娘胎里带来的还是后天受了谁毒害而常年冰冷,是你给了本王暖。你在本王身边时,本王才觉得这大好山河有豪迈的北方也有温软的南方,这大千世界也有着七彩斑斓。你让本王头一次会产生其实我的出生并不只是一场灾难。所以……你记着,静儿活着就是本王活着,本王有生命的那一刻要从遇见你的那一刻开始算起,你活着,本王就不算死。”
厉北廷深吸一口气,覆在姑娘腹部的手缓缓松开。
他额上虚汗一滴一滴地往下砸。
他轻柔地避开姑娘后背的伤口,让她侧靠着。
他起了身,脚落到实处时,他整个人都晃了晃,竟是连站…都站不稳了。
他从枕头下抽出一本早就泛黄的古书。
他翻开折起的那一页。
快速浏览了一遍后,他撕下了这一页藏在袖口。
他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
匕首在灯上过了一遍,刀鞘都映着红。
他面无表情地一刀扎进了自己的胸口。
不偏不倚,正是胸口。
他用碗接着血。
这一碗血,是货真价实的心头血。
他迅速止血,而后随便包扎。
那白纱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血液浸透。
厉北廷却浑然未觉。
他从枕头下取出一个黑檀木的盒子。
盒子通体冒着凉气,外围都透着一层小水珠。
男人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迅速将那盛放的重瓣千花坠扔进温热的心头血里。
那晶莹剔透的千花坠竟像是活了一般。
迅速吸完了一整碗血,血在花瓣上涌动着,竟像人的筋脉一样。
这一幕是这样诡异,看的人却笑了。
厉北廷凑近了灯,将千花坠如今的样子和古书中记载的样子对比。
相差无几。
他…成功了…大半。
他没有再上床去抱心爱的姑娘。
因为他身上的血腥味太重了。
他的姑娘很矜贵,他不想让她睡梦中都皱着眉。
他就坐在凳子上,数着时辰。
攸然,他耳朵一动。
楚衣的声音从屋顶上传来。
“王爷?出什么事了!?好重的血腥味。”
“继续守着,别让任何人进来。”
“王爷!您做什么了!?”
“不要多问。”
“属下听说了,您单独传了小十七。您到底要干什么!?”
厉北廷闭了闭眼,道:“怎么!?本王如今做事还需向你楚舵主请示了!?”
“王爷!”
“滚!”
“王爷,望京城那位又催您了。”
“不用理会。”
“可您毕竟答应了要回去…这是抗旨……”
“楚衣。”
“嗯!?”
“你记得本宫为什么要回宫吗!?”
“记得。”
“牢牢地记住,若有一日……”
没听到完整的话,楚衣下意识地问:“若有一日怎么了!?”
“没什么。继续守着,程将军那边也要看顾着。本王说过,程将军这次必须大获全胜、凯旋回朝。”
“您都已经把决定胜负的一场仗打完了,您还担心什么!?”
“战机一瞬即变,不到最后不要轻易说胜败。”
“这都什么时候了,您总想着别人。”
男人抿了口茶,咽下疼痛和苦涩,微微扬了声,道:“程将军不是别人。”
他是南齐股肱之臣,是他钟爱女子的父亲。
楚衣:……
……
夜被无限拉长。
厉北廷第二次割肉取血。
那种锐利的疼甚至没有言语能形容,他却面不改色。
血一滴滴地落入千花坠。
不消片刻,一层绚丽的红色光晕就在花瓣上涌动着。
第二步,成了。
厉北廷这次连包扎伤口的力气都没了。
他草草止了血就趴在桌上。
浑身都像被抽干了。
心头血的大量流失让他的体温也骤然下降。
虽然他一直都没有暖过,但两次取血后,他感觉越来越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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