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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墨——”
熟悉的声音,丝丝绕绕盘旋在贵人耳边。
贵人绷了一宿的脸色竟缓和了不少。
就像是枯木逢了春,也像是久旱逢甘霖,更像是…嗯…铁树开了花。
程川昱离得近,将贵人的表完完全全收入眼中。
他心中难掩震撼。
这一声也印证了他的猜测。
最不可能的猜测居然就是真相本身。
若非场合不对,程川昱真要揪着贵人的衣领质问他隐瞒身份作甚,还要遥遥声讨远在青州的好友司马季瞒他瞒得好苦。
程川昱眼看着贵人把一群人留在身后,自个儿牵着汗血宝马走向小妹。
程川昱望着他的背影,感慨道:“小妹果然好眼光。”
程永安道:“你这个榆木脑袋总算想明白了。”
“父亲你何时知道的!?”
“就在刚才。”
“你说小妹是否知晓!?”
“依着书儿那机灵劲儿,应该早知道。”
“小妹居然不告诉我们!!!”
“他们自有考量。昱儿,此事万万不可声张,就算是挚交好友,你也切记不能吐露分毫。”
“父亲放下,我知晓轻重。”
“尤其不得告诉老三。”
程川昱笑,道:“确实,亦铭那性子,藏不住事儿。”
他们用气声交流着。
交谈间,他们忽然看到自家跟小公主一样被宠着长大的小姑娘毫不矜持地奔入了贵人怀里。
程静书双脚都腾了空,整个人挂在贵人的身上。
千人队伍和地方官员都惊呆了。
他们纷纷猜测这姑娘是什么来头。
这姑娘居然敢生扑王爷!!!
胆子也…太肥了吧!
王爷可是极爱干净,衣角都不给人碰的人啊。
听说那地方官员想拍王爷马屁,像个公公似的搀扶王爷。
王爷旋即甩开他,并且扔了那上好的狐裘。
只是碰到衣裳就被如此对待,那生扑王爷、触碰其肌肤,又该是何等场景啊!!!
他们屏住呼吸,等着这姑娘被王爷辣手…摧花。
可惜……
他们眼前出现了比辣手摧花更刺激的一幕!!!
王爷居然张开双臂接住了那姑娘,还抱着那姑娘转了个圈儿!!!
这什么情况!?
……
冷血沙场,尘沙漫天。
这两人一抱起来啊,竟给这充斥着死气的战场添了旖旎。
程静书紧紧圈着贵人的脖子,脑袋全埋在贵人颈窝。
贵人单手牢牢地托住了她,一下下轻柔地抚着她的长发。
傻姑娘这趟肯定受苦了。
此时无声胜有声。
程川昱观察着周围人的反应,以拳抵唇,低声问:“父亲,待会儿我们要认小妹吗!?”
程永安气得鼻孔都要冒烟儿了,道:“见机行事。”
……
再看吸引了所有人目光的那对男女。
程静书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道:“你不是走了吗!?大哥哥说…说你有十万火急的事儿,必须快马加鞭赶回望京。你怎么又出现在这里!?阿墨,我是不是又坏了你的正事儿啊!?”
贵人完全没听清她说的话。
因这姑娘整张脸几乎都贴在男人脖颈间,温热唇瓣一翕一合,在他肌肤上摩挲着……
真是要人命啊!
他颈部血液都涌动得格外热烈。
贵人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
“阿墨?”
贵人回神。
“阿墨,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烦啊!?”
她犯险,他能赶来。
她自是欢喜,这欢喜掺不了任何假,是真真切切存在着的。
可她也会愁啊……
她的心上人并非什么普通人,她的心上人很忙,有很多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的心上人不应该也不能够围着她一个人转儿。
她担心他会厌烦。
贵人叹气。
这一声气啊,将方才脑海中不合时宜的一些废料全都吐了出去。
这傻姑娘!
刚刚脱险,不是讨个安慰、也不是撒个娇,也不是变身成爱哭的红眼兔子,而是担心他会烦。
贵人勾着她的下颚,迫使她抬起头来。
他正要开口,程静书的眸子忽然瞪得圆圆的,清澈闪耀的眼珠子都恨不得要瞪出来了。
她慌忙抬起手遮住男人的谪仙容颜。
虽说比她上次见到的要黑了不少、黄了不少,但这是他的美人儿啊!
怎能让旁人窥伺!?
阿墨的样貌是需要保密的呀!
程静书低声问:“你的面具呢!?”
贵人觉得好笑。
这姑娘就是总能做出一些出乎意料,让你啼笑皆非,可笑完了又觉得窝心的举动。
他故意逗着她,道:“不见了。”
“不见了?谁能从你脸上把面具偷走!?你遇到劲敌了吧?那现在只能委屈你暂时戴戴我的面具了。等我们回到望京,我再送你一面比玄冰石面具还要好的面具好不好!?可是什么材质的面具能比玄冰石还要好呢?”
他敛目看着这姑娘。
姑娘一只手捂着他的脸,另一只手在荷包里寻找着什么。
“阿墨,你别闹!”
贵人声音沙哑,道:“我没闹。”
“你别眨眼,不知道自己眼睫毛很长,会扫得人家痒痒的吗!?”
贵人的确不知自己眼睫毛会扫得人痒痒的,他只觉得眼前的姑娘撩得他的心痒痒的。
他按住她的手,道:“好了!别找了!”
程静书却已经找到了。
她献宝似的将逐墨送给她的粉色的玄冰石打造而成的面具递给贵人,道:“戴着吧!应应急!”
贵人未接。
程静书劝说着:“反正也没人知道面具后是谁。没关系的呀!”
贵人哑声问:“你一直都随身带着!?”
“当然啊!我一直把它放在我的荷包里呢!”
“你荷包里不都是救命用的东西吗!?”
他这话总结得很对。
她荷包中药丸、药膏、银针、毒粉、霹雳火球等等,全都是自保的东西。
程静书歪着脑袋道:“是的呀!这个面具是你送给我的定情信物,它是我的命,也能救我的命。”
逐墨心神震颤。
若非他早已练就一身泰山崩于顶的本事,此刻怕是早已动容失态。
他看着姑娘的眼神,道:“那时候哪里定情了?我竟然不知这是定情信物。”
“你那时候没有看上我吗!?没看上我你为什么要耗费那么多精力去寻找玄冰石,还耗费那么多内力亲自替我打造面具!?没看上我你为什么明知道我脸上伤疤在哪边,却为了顾及姑娘家的一点小心思做了两个半月形面具供我选择!?”
贵人:……
咳咳咳……
程川昱不知何时慢悠悠走了过来。
“咳咳咳……”
执手相看“有情人眼”的两人齐齐看向程川昱。
程静书仍不忘替贵人捂着脸,颇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程川昱道:“你们差不多行了,几千个人都看着你们呢!小妹,你的矜持呢!?你总听不进大哥说的话!若有人认出你了,你还怎么做人!?望京你那些小姐妹肯定要笑话你了。”
小姑娘往贵人怀里一钻,直接自闭。
程川昱:……
贵人揉了揉姑娘的脑袋,笑言:“三公子就别打趣静儿了。静儿刚从狼窝脱险,瞧着瘦了不少,却半句都没抱怨,她已经很懂事了。”
程川昱躬身行礼,无奈道:“殿下所言甚是,往后小妹有了殿下做靠山,怕是愈发无法无天了。从前小妹就不大听我这个当哥哥的话,往后啊…我这兄长的地位怕是岌岌可危了!”
程静书猛然抬起头。
她乌发凌乱,却丝毫不减风姿。
反而添了分野性的魅。
程川昱忽然就觉得小妹长大了。
就在这一刻真的长大了,不再是从前那个可怜兮兮跟着自己央求着自己带她出府去玩的小姑娘了。
“大哥哥?”
程川昱回神,揉了揉眼角,道:“瞧我居然走神了,果然年纪大了,连续几日没休息就有些跟不上了。”
程静书咬唇,道:“很辛苦吧!?对不起啊!我回来地太晚了。”
“你道什么歉?你是真想让大哥哥的地位不保是吧!?”
程静书摇头,重复先前的问题:“大哥哥,你方才喊阿墨什么!?”
“殿下!?”
程静书心惊。
她解释:“你肯定喊错人了!这儿哪有什么殿下啊!?”
程川昱勾唇:“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程静书茫然,“我知道什么?阿墨,大哥哥在说什么呀!?”
贵人捏了捏她的脸,觉得这姑娘真是太招人疼了。
她在至亲面前都这样维护着他,替他守着秘密,叫他如何能不深陷?
他轻声道:“静儿,没事。”
“怎么没事呢?大哥哥喊错人了呀!”
“静儿!”他声音微微沉了一些。
程静书抬头看着他.
他指着身后千余将士、千余老百姓,道:“静儿,你看看他们,再看看我。我的面具不是不见了,而是我自己摘下来了。在这里,只有你和你的家人知道我从前是谁,他们如今只知我是……”
“等等等等!”程静书狠狠地吞咽了一下,道:“你的意思是你已经以那个身份回归了?”
“嗯。”
“那…那你也应该是皇子啊,你封王爷没有那么快的!”
“傻姑娘,父皇已经颁布了旨意。消息很快就会传开了。我如今是南齐静王——厉北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