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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静书想抽出手。
逐墨却执拗地盯着她。
她低声道:“我没事。”
“你是要逼着我自己动手!?”
程静书眨眼,委屈极了,道:“你凶我!”
“别转移话题!”
“你就是凶我!”
刺啦——
逐墨不再废话,直接撕开了她的袖子。
程静书:……
这居然是沉稳的逐墨公子会做出来的事儿!?
她本想打趣几句,可一抬头就看到逐墨盯着自己胳膊肘上的伤。
他黑眸翻滚着浓烈的情绪。
程静书忽然就没了嬉笑的心思。
她认真道:“我真的没事,就是皮外伤。我已经上过药了,以后连疤都不会留。”
“我不是接住你了吗?为什么还是受伤了!?”
他嗓音中是浓浓的自责。
程静书就握住他的手,轻声解释:“是我自己不小心,困极了却还要赶路,一时没注意前方有路障,就摔下了马。不过我很机灵,我用手护住了脑袋,所以也就只有胳膊上有些皮外伤。你别担心呀!”
“我还是来晚了。”
紧赶慢赶,昼夜不休,还是晚了。
她还是受了伤。
他在青州程记茶厂将她从销魂窟中救出来的时候他就暗暗告诉自己:厉北廷,你不可以再让这个姑娘受伤,这是最后一次。
他沉默,抿唇。
面容虽被面具覆盖,但眸光却泄露了一切。
程静书喊了他好几声他才回神。
她反复强调:“我没事!”
逐墨“恩”了一声,竟就这样出门了。
程静书:……
她穿上长靴,披上外套,急匆匆出门去寻。
院子里,质朴的大娘正在水井那儿打水,见到她,开心地跟她打招呼,道:“姑娘醒了?”
“大娘,你见到送我来此处的那位公子了吗?”
“那是姑娘的相公吧?姑娘好福气啊!”
程静书红了脸,却也没解释。
大娘给她指了个方向,道:“估摸着是去竹林了。”
“谢谢大娘,我去找他。”
“慢点儿!回来大娘给你们烙饼。”
……
程静书一路追到竹林入口。
她有些发怵。
竹林本是风雅的好地方,但她心里有阴影。
她差点死在竹林。
她站在入口处,双腿像是灌了铅。
她深呼吸好几次。
山风温柔,载着清幽竹香,缓缓驱散她的情绪。
她往前踏了一步。
轰——
耳边仍是不受控制地响起了爆炸声。
那是她自制的霹雳火球引爆的声音。
她捂着耳朵,蹲在地上,无助得像个被人遗弃的小绵羊。
逐墨远远就看到了她,本不想理她,可渐渐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男人飞身下树,疾步走了过来。
姑娘浑身发抖,额上虚汗涔涔。
她在害怕。
逐墨抱住了她。
他道:“好了!没事了!”
程静书紧紧抱住男人精瘦的腰身,整个人都埋进了他宽大又温暖的狐裘中。
她急需这种温暖。
待她情绪稳定后,逐墨才缓缓开口问:“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程静书将当日在竹林被白轻语刺杀、险些丧命的事情告诉了逐墨。
逐墨道:“那我当真要感谢厉云承,他救了你。”
“我总觉得那事儿和厉云承脱不了干系!他最爱干的就是英雄救美的戏码,上一世他就喜欢用,这一世仍是乐此不疲。”
逐墨若有所思,问:“你说白轻语带了一群人围攻你?你可知那些人是什么人?”
“应是毒宗的人吧。我亲眼见到过白轻语和心悦茶楼的老板金泉玉勾搭在一起,金泉玉应是毒宗的人。说起来也是挺逗,我从前将白轻语当作做好的姐妹,可她呢,害了我一世还不够,这一世还要继续。白轻语、阿七、程婉柔,这三个人沆瀣一气,说什么都有共同的敌人。果然,仇恨让不同的人能拧成一股绳!我也算是命大了,每次都能逃开。”
她当笑话来说。
逐墨却笑不出来。
这么多坏人都想害他的静儿。
他不能忍。
他说:“交给我,我来解决。阿七的事是我不好,她第一次假借楚衣名义把你骗走时,我就该亲自解决了她。”
程静书摇头,“恩威并施才是好门主。阿七喜欢你又没有错?你这么好,很少有姑娘不动心吧!?”
呃……
逐墨的注意力被转移。
他道:“与我何干!?我只在意我喜欢谁,从不关心谁喜欢我。”
“哦!”程静书故意将声音拖得长长的,道,“怪不得当初你对我爱搭不理的,原来那时候根本不关心也不在意啊!”
逐墨:……
他那时候是在压抑,是在克制。
逐墨无奈地捏了捏她的脸,问:“你还要旧事重提到几时!?”
“你对我不好我就会提,提一辈子。”
“那你以后没有机会了。”
程静书笑,说:“我可记住了!你不能赖账。”
“恩。”
“你别管白轻语她们了,我能应付。省得她们还觉得我找了外援。你乃堂堂逐墨门门主,对付她们太掉价了,不值得。”
“为了静儿,什么都值得。”
程静书挑眉,歪着脑袋看着逐墨,道:“你今天嘴巴抹了蜜呀!”
逐墨含笑把她拉了起来。
他顺势牵着她的手,十指相扣。
这是最亲密的牵手姿势。
十指连心,他们这般牵着手,就像是心也靠在了一起。
他们往竹林深处走。
逐墨时不时问:“还怕不怕?”
程静书摇头。
“以后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再约你单独见面,你应该学着拒绝。”
“好。”
“不可再以身犯险。”
“好。”
“不要和厉云承走得太近。”
“好…欸,你说什么!?”
逐墨轻咳,重复了一遍。
程静书乐了。
她说:“你吃你弟弟的醋啊!”
“九弟心思深沉,野心很大,我是怕你受伤。”
“我知道,上一世我已经领教过了。”
两人随意聊着,在竹林里转了一圈。
逐墨还取下了面具,以叶为媒,吹奏了一曲《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程静书闭着眼睛靠在书上,痴迷地听着。
此刻,微风习习,阳光灿烂,岁月静好。
若能一直如何,该有多好。
可惜……
这只是短暂的休整。
他们回了农舍。
大娘烙了玉米杂粮饼,烧了一碗鸡,一盘菜。
吃饱喝足后,逐墨给大娘留了一锭银子便带着程静书离开了。
暗中跟随保护的林弃和得到消息才赶上来的梁宁硬是被塞了一嘴的狗粮。
门主谈恋爱,可真真是冲击他们单身男孩的脆弱心灵啊!
……
逐墨骑马,将程静书圈在身前。
程静书反抗无效。
逐墨是怕了。
怕这姑娘再一个不小心摔下马。
他得时时刻刻看顾着。
程静书发现他马背上多了一个她,依然不影响他骑马的速度。
她便也不再争了。
终于,三日后,南齐大军的营帐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
程静书道:“阿墨,你的身份不便在此露面吧!?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我陪你去。”
“没事儿,我去找爹爹和大哥哥,他们会保护我的。”
逐墨摇头,“你是来保护他们的。”
程静书:……
行吧!
逐墨已经把她看穿了。
她沉吟:“我不想把你拖下水!”
“我本就是南齐七皇子。两国交战,身为皇子,我肩上也有责任。怎算拖累!?”
“嘘!”程静书大眼睛观察着四周。
她说:“你别暴露了啊!”
逐墨揉了揉她的发,道:“我心里有数。走吧!”
“哦!”
她和逐墨被拦在军营门外。
程静书道:“我是程太尉的女儿程静书,我要见我父亲。”
“此处是军营重地,无关人等不得入内。”
“那您进去通报一声,告诉程太尉,程静书来找。”
“抱歉!”
“你这个人怎么油盐不进!?”
“请姑娘速速离开,不要在此逗留!”
程静书:……
她和守门士兵大眼瞪小眼。
一身着铠甲的男子路过,看到这边情况,上前来询问。
守门士兵道:“参见许监军。这位姑娘想闯入军营。”
许监军。
程静书打量着这瘦弱的男子。
宽大的铠甲穿在他身上,有种奇异的违和。
看来,这个人就是许慕。
寒门武将。
表面上看孑然一身,其实背后还不是有人。
程静书眼神投向许慕,道:“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许慕许监军啊!”
许慕蹙眉。
他语气不善:“你是何人!?”
“你们主帅的女儿。”
“你是程小姐!?”许慕的目光一下就从嫌弃、烦闷、不屑变成了惊喜。
程静书愈发瞧不起他。
她点头。
“程小姐怎么来前线了!?这里很危险。”
“我还没来过前线,所以很好奇!不过这位守军倒还挺尽忠职守,无论如何都不肯放我进去。许监军可否带路!?”
许慕正了正铠甲,道:“程小姐唤我许慕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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