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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川昱眉目凛然。
他怎么可能没想过这问题。
当日朝堂之上,波诡云谲。
左相罗子成力荐父亲挂帅出征,极尽夸赞之言,就好似南齐若没有父亲就会江山不稳,城池尽失一样。
这是捧杀!
当时陛下的脸色都铁青了。
罗子成表面是在歌颂父亲,可其实更像是提醒陛下,这南齐锦绣山河,有一大半都是父亲替他打下来的。
就好像,陛下只是个空壳帝王,如今的一切都是父亲送给他的似的。
如果没有父亲,陛下就当不了这个帝王。
陛下本就心思深沉,神思几转,心里愈发窝火。
偏偏,这种情绪陛下又不能与人言。
他只是板着脸,耐着性子听。
紧接着又有人谏言,称父亲年迈、恐有闪失,为策万全,可派监军。
这个监军人选嘛!
自然不能是任何人的门生,越是名不见经传,越能让陛下放心。
于是,许慕就这么出来了。
陛下当即拍板同意。
程川昱知晓左相不安好心,但陛下究竟是站在哪边,他还不确定。
这几日他也是忧心忡忡,只盼着能拖一日就拖一日,他也能查探到更多和戎国有关的消息。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
想到这些事,见到小妹的欢喜也被冲散了不少。
程川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说:“君命已下,不可不从,此刻抗旨,唯有一死。小妹,这次即便是龙潭虎穴,大哥也要和父亲去探一探了。”
“我和你们一起。”
“绝对不行!我们已经以身犯险,怎么能再加上一个你!?”
程静书盯着碗里的红烧肉,似真似假地说:“因为我是福星啊!我能逢凶化吉,助你们遇难呈祥。”
“你啊!”
“真的,我悄悄告诉你吧!我这么急着赶回来是有原因的。我在青州遇到了一个江湖术士,自称灵伯,他说我是有缘人,所以给我算了一卦。他算出我家中亲人恐有血光之灾,而我就是唯一一个能挡这血光之灾的人,只要我时刻与亲人在一起,牛鬼蛇神就奈何不了我们。”
她说得煞有介事。
程川昱笑:“为了说服哥哥都把自己逼成小神棍了!也是委屈你了。”
程静书认认真真地说:“我没有骗你!”
“还说没有骗?你可知灵伯是何等难以一见的高人!?他向来只给有缘人算卦,若非有缘,他的卦象千金不易。因此,灵伯得罪了不少达官显贵,但也就此声名鹊起。这寻常人见都见不到他一面,你编瞎话也要编个像样的。”
程静书:……
虽说那夜灵伯道出她重生事实,但她也没想到灵伯居然是这么厉害的人物。
她问:“此话当真!?灵伯颇负盛名!?为何我闻所未闻?”
“父亲最不喜鬼怪神佛之事。我也是和京中好友聚会时偶然听说过。”
“那我们更不能不把灵伯说的话不当回事了啊!他这么神,他的话肯定没错!我必须随军。”
程川昱蹙眉,捏了捏鼻梁,叹息道:“小妹,别闹了!”
“我真的遇到灵伯了,不信你问小宁子。我当时还以为灵伯只是个江湖骗子!”
“真的!?”
“真的!大哥哥,你方才也说了,寻常人难以见到灵伯。可你小妹我哪里寻常了?我自小学医,这些年也算行侠仗义,救过很多人。能遇到灵伯,这或许是老天爷给我的福报。”
程川昱渐渐信了。
程静书当真也将梁宁唤出来作证了。
程川昱道:“你再仔细想想,灵伯还有咩有跟你说什么!?一个字都别漏。高人说话最是讲究,你不可单单只理解表面的意思。”
程静书莞尔。
遇到灵伯是真。
只是灵伯的卦象和她说得恰恰相反。
那夜灵伯叮嘱:小女娃,你即将奔赴战场,记得千万不要上前线,尤其不能见一个穿着一身红衣的人。
她摩挲着茶杯,配合地陷入了回忆。
须臾她才开口,眸光显得深幽。
她将当夜的情形全都叙述了一遍。
除了她重生和卦象之事,其余的她都没有漏掉。
最能迷惑人心的谎言便是七分真、三分假。
程川昱总算信了。
他也答应会想办法安排程静书随军。
程静书松了一口气,万万没想到最后说服程川昱的竟然是一副卦象。
果然,这世上的事,奇妙有之,超出意想的也有之。
她心中最忧心的事有了着落,胃口便更好了。
她让下人添了碗白米饭,一个人将一整盘红烧肉和蒜泥青瓜全都吃完了。
程川昱看她这样子,心里又泛起丝丝缕缕的疼。
当兄长的,怎么把小妹照顾成了这般模样。
他说:“慢点儿,别急!够不够?不够让膳房继续做。”
“够了,晚上还要喝藕汤呢!”
“你这是多久没好好吃饭了!?”
程静书摸了摸终于满足的肚子,站了起来,道:“我只是能吃,饭量大!再加上,大哥哥对我这么好,我心情一好就愈发能吃了。”
程川昱盯着她吃了这么多却仍还干瘪的肚子。
他没有揭穿她的谎言。
程静书打了个哈欠,道:“我困了!”
“困了就回你屋里睡觉。”
“大哥哥不会趁我睡觉的时候悄悄和父亲离开吧!?”
“暂定明日点兵,陛下会亲自授予虎符。”
“好。对了,我带了一位朋友和他的妹妹来府上客居。大哥哥多多关照!”
“放心!看你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赶紧去休息!别操心这些事了,大哥肯定把你的朋友安排好。”
“谢谢大哥哥。”
程静书哈欠连天,回到屋里,一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
不知过了多久。
程静书醒来时,天色完全黑了。
她迷迷糊糊地唤了声“浣溪”。
浣溪立马就出现在了她面前,道:“小姐。”
程静书问:“你声音怎么哑了!?”
浣溪摇头,吸了吸鼻子,道:“您肯定饿了吧!?大公子吩咐膳房一直温着藕汤,奴婢这就去给您端来。”
程静书下了床,道:“你先把灯点了。黑黢黢的,我什么都看不见。”
“是。”
浣溪背对着程静书,慢腾腾地点了灯,慢腾腾地盖上灯罩。
她没有转身,匆忙说:“奴婢去膳房了。”
“站住!”
浣溪脊背发僵。
程静书道:“转过身来。”
浣溪瘪嘴,极不情愿地转过了身。
她低着头,没有看程静书。
程静书道:“抬头!”
浣溪知道躲不过,只能抬起了头。
她双眸肿的跟个核桃似的,眼眶红红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程静书语气柔了一些,问:“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浣溪摇头。
程静书走到她身边,道:“说实话!”
浣溪“呜”一声就哭了出来。
程静书:……
等到这姑娘哭够了,程静书从她断断续续的言语中总算明白了。
浣溪是以为她不要她了。
程静书无辜道:“谁说我不要你了!?”
“小姐,从前我们形影不离,你去哪儿都会带着奴婢的!可是这大半年来,您去哪儿都不愿带着浣溪了。浣溪很担心您,也很害怕您不要我了。呜呜呜……”
“我没有!”
“呜呜呜,奴婢听说您回来了,兴高采烈地去膳房张罗了很多您喜欢吃的菜和点心,可您又走了。您根本不记得浣溪了……”
程静书大喊冤枉。
算起来,她回来沐浴时,浣溪应正好在膳房忙碌。
她们这是错过了。
程静书揉了揉浣溪的脑袋,笑着说:“我一回府就直奔了爹爹的书房,我都没来得及去拜见阿娘和三位哥哥。啊!说到此,我才想到我还没有去见二哥哥。你瞧,你不是最后见到我的人,二哥哥才是。至于你准备的膳食,那真的是我们错过了。我没有走,我只是去大哥哥院子里用膳了。”
“真的吗!?小姐不是不喜欢浣溪了!?如果浣溪做错了什么,小姐一定要告诉浣溪。浣溪可以改!”
程静书叹气。
她说:“去把你做的菜和点心端来。许久未吃到浣溪亲手做东西了,这一想啊,肚子里的馋虫就全都被勾出来了。”
“可已经不新鲜了。”
“热一热就好,没那么多讲究。”
浣溪破涕为笑。
她擦了擦眼泪,道:“奴婢这就去端。”
……
程静书的宵夜无比丰盛。
她很给面子地吃了大半。
浣溪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了。
程静书跟她说了一些青州之行的事。
浣溪听完,反倒觉得有些尴尬。
她道歉:“小姐,奴婢逾矩了。您是主子,奴婢只是个下人,奴婢不该质问您。”
“说什么傻话!?我们自小一起长大,名为主仆,实为姐妹。你若再说这样的话,我可就真的要生气了。”
“那…那以后小姐不会再丢下浣溪了吗!?”
呃……
程静书很为难。
她明日就要随军了。
她势必不能带上浣溪。
她的犹豫落在浣溪眼里便是又一次的打击。
浣溪忙低着头,嗡嗡道:“奴婢失言了。”
程静书尽量简单解释:“我要去做一件性命攸关的大事,做成了,太尉府一切如常,甚至能更上一层楼;做不成,我也要护住我要护住的人。这件事是个秘密,连阿爹阿娘都不知道。所以,浣溪,虽然我很想带着你,可我只能对你说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