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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墨眸底一颤,觉得咽喉都像是被人扼住了。
他攸然捂住胸口,整个人如遭雷击。
静儿不是小狐狸吗!?
小狐狸怎么会这么傻!?
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伤害自己的举动!?
她知不知道见到这样场面的他,会有多放不下!
她…知不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力气才会对司马季说“三日后我就会走”。
逐墨眼眶发涩,心想:静儿,你这样不爱惜自己,我…我还怎么走!?
……
“逐墨公子,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啊!?你不是对她很好的吗?难道这些日子你都是装给我看的?!她伤得有多重你比谁都清楚,你知不知道这样可能会要了她的命!大夫说若是恢复不好,她不仅会留疤,她还可能站不起来了。”
“我妹妹就算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的事,你就不能多担待点儿吗!?你一个大男人非要和一个姑娘计较!?再怎么样,你也不能动手打她啊!我们几个做哥哥的都没舍得打她一下!”
逐墨任由程亦铭发泄。
程亦铭骂得越狠,他的心里兴许还能稍微好受一些。
程亦铭骂累了,他也终于体会到了唱独角戏的感觉。
骂多了就没有意思了。
若是逐墨反驳一句,他还能顺势抓住机会好好替小妹出气,可偏生逐墨只是听着,认真地听着,不置一言。
程亦铭最后只说了一句:“我们程家的男人从不打女人,所以我们程家的姑娘最讨厌对女人动手的男人!!!”
逐墨终于有了一丝回应,道:“我没有打她。”
程亦铭深吸了一口气,捏拳道:“你的意思是小妹自己找虐?”
逐墨叹气,“是我的问题。”
“我真的是想把你打一顿!我……”
“三哥哥!”声音微弱,但的的确确是程静书的声音。
程亦铭立马蹲在她的面前,担忧道:“感觉怎么样!?”
程静书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男人。
他又戴上了面具。
从前她以为若能看到他的脸,她肯定就能看到他的情绪。
喜、怒、哀、乐。
她以为他只是将情绪都藏在了那副面具之下,却不知人这张脸上最容易泄露情绪的就是眼睛。
他连眼睛都从不改色,又怎会因为揭开面具就变得容易被看清了呢。
那样绝色的容颜,是她两世为人都未曾遇见过的。
家中三位兄长容貌已算上乘,可和他一比就黯然失色了许多,就连桃色潋滟的段秋月都无法和他相提并论。
段秋月美则美矣,偏阴柔,眉宇间透着一股邪气。
思来想去,的确还是逐墨的谪仙容颜更合她的心意。
程静书想着这些,不自觉地出了神。
程亦铭顺着程静书的视线朝后看去,眸光落在逐墨身上时,他真是…百感交集。
他无奈地问:“程静书,你能不能有点原则有点骨气!?”
“嗯?”她眸光仍未收回。
“戴着面具的那厮刚打了你,你还这样看着他!?”
“你这样很不礼貌!”
“我没打他就不错了。”
“你为什么要打他?”
程亦铭扶额,“行了。看你有说话的力气,想必也是无碍。天色快亮了,你赶紧上床休息吧!”
程静书并未回答,反而道:“三哥哥你误会了,王…逐墨公子没有打我。我是自己睡熟了不小心从床上滚了下来。逐墨公子睡在外间,听到动静后第一时间就把你和大夫叫来了。他顾全我的名节,是为了我好,你别迁怒于他。”
程亦铭:……
他嘀咕着:“是吗?可方才我问戴着面具的那厮是不是打了你,他没否认啊!”
是吗?
程静书苦笑。
他只是觉得过意不去吧!
程静书道:“三哥哥,你扶我上床吧!”
程亦铭打横抱起了她。
程静书惊呼,扭捏道:“你干嘛啊!?”
程亦铭蹙眉:“你怎么这么轻!?我抱起来一点感觉都没有。小妹啊,你再这样下去,父亲母亲肯定要罚我跪祠堂。”
程静书捏拳,半晌才开口,轻笑着:“放心,真到了那时候,小妹肯定为你求情。”
她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闭上眼,轻声道:“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我累了,困得不行了。”
“睡吧,三哥哥陪着你。”
“不要!我睡眠浅,你别在这儿了!我会睡不着。”
程亦铭也真是不好意思说。
他在这儿她睡不着,逐墨在这儿她就能睡着了!?
程亦铭眼底浮现些许阴翳,站在原处,低着头,并未说话。
大夫替程静书诊了脉,写好新方子,无奈道:“程小姐,老夫头一次遇到你这么不珍惜自己身子的病人。你再这样下去,三日后别说要出门赴宴了,就是下床你都做不到。”
“三日后我为什么要出门赴宴!?”
逐墨简单解释。
程静书了然,“我当然要去!若是不去,祖母还以为我怕了。不过为什么是三日后!?三日后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逐墨摇头。
程亦铭替她掖好被角,道:“别多想了,睡吧!三日后是十四,三哥哥陪你一起去,不用担心。”
三日后是十四!!!
那四日后便是十五!
程静书懊恼,她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她轻咳了几声,道:“逐墨公子也回去休息吧!”
他那样矜贵的人,畏寒得很。
十五将近,他应是很难受才对。
他应该养精蓄锐,做好对抗十五毒发的准备,而不是日夜不休地照顾她这个病人。
这几日是她太任性了,完全没有考虑到他的身体。
中毒的人必须保证充足的睡眠,最忌熬夜。
逐墨沉吟:“我不困。”
程静书还未开口,程亦铭就拉着逐墨出去了。
隔得远了,程静书听不懂他们对话的具体内容,只知两人似是在争执。
大夫整理药箱,笑着说:“程小姐,你很幸福。”
“为什么这么说?”
“外面两个男人都很爱你。”
“真的吗?”
“老夫活了大半辈子了,不会看错。就算掩藏得再深,但爱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了的,越掩饰越会泄露。”
程静书点头,开心道:“我也觉得。”
大夫临走前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欲言又止。
程静书看出,便主动问:“您有什么想说的,直言即可。”
大夫道:“敢问小姐是否还请了别的大夫!?”
“嗯?”
“若有可能,老夫想拜见这位大夫。他给你的伤药膏很管用,老夫此生还未见过比这种伤药膏更好的药膏。”
程静书道:“好,有机会为您引荐。”
“小姐放心,老夫纯粹只是为了交流。若有机缘,还能拜师学艺,临了前但愿医术还能更精进一些。如此一来,也便能救助更多的人了。”
“您有高义!晚辈自叹不如!”
“谬赞谬赞!老夫就不打扰小姐休息了。”
“大夫慢走!”
……
耳边终于清静了。
程静书立马伸手去够床边小几上的荷包。
她掏出止疼丸,慌乱地往嘴里塞了三颗。
她没有喝水,直接干吞。
喉咙发堵,她忍不住呛了好几声。
“喝水!”
一杯水递到嘴边。
程静书愣住。
那人又重复了一遍:“喝水!”
她目光上移,看到那如刀削般的下颚。
她轻笑,望着他,任由汗水滴入眼睛。
怎么每次狼狈都会被他发现。
她喝了水,歪靠在床头,双手死死地抓住床单,用了全力。
逐墨掀开薄毯,握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地一根根分开她的手指。
程静书心悸,问:“你什么意思?”
“你身上的伤已经够多了,不要再添新伤。”
程静书喉咙一滚,反手握住逐墨冰凉的手,低声道:“这就是你所谓的我们有缘无分吗!?”
逐墨并未挣脱,任由她握着。
他淡淡道:“程小姐,是你告诉我我们结局不好。”
“我以前怎么不知你是如此信命的人?”
“程小姐现在知道也不晚。”
“程小姐!?你不喊我静儿了?”
逐墨不说话。
程静书放开他的手,道:“我知道现在无论我说什么都很难改变你的想法。我只希望你记住,无论你在我睡梦中听到过什么,亦或是你的暗卫查探到什么,我心里的那个人从头到尾都是你。厉北廷是你,王爷是你,七皇子是你,逐墨也是你。你若是相信了我的故事,那自然极好;可若你根本没信,那也请你不管有多疑惑也想想我们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我若是细作,你早活不到今日。”
逐墨眸光微动。
他一贯知道她聪慧,但并不知她竟如此聪慧。
她想得太通透了。
她几乎掌握了他对这件事全部的心思。
逐墨的语气柔了半分,道:“听程三公子的话。别多想了,睡吧!”
“你真不走?”
“嗯。”
她如今也只有在他面前才会破罐子破摔。
方才她极力忍耐,以为无人看得出她那难忍的疼痛,却不知她举手投足都落在了他的眼里。
他知道她疼。
疼得可能今晚都睡不安生。
所以,他得来陪着。
“那这算什么!?可怜我还是觉得总归有缘无分,不如抓紧时间好好照顾我?”
逐墨按了按眉心,“程小姐,怎么疼成这样,话还是这么多!?”
小狐狸:厉北廷是你,王爷是你,七皇子是你,逐墨也是你!
面具男:看我七十二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