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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静书刚踏上台阶就听到了一道讥讽的声音。
她扶着栏杆的手攸然收紧。
“静书妹妹终于舍得出现了?这么多人为了你一个人耽误行程,若是误了祭祖大事,你一个小丫头承担得了吗?”
“你怎么不说话?别以为你三个哥哥护着你就无法无天了。算起来我才是你的嫡亲大哥,你大哥哥都要听我的。小叔父和小叔母如今已经离开了,这一行人中我父亲最大,你若再这样,我和我父亲就要替小叔父好好管教你了。”
“一个姑娘家,夜不归宿成什么样子?这要是在咱青州,你是要被浸猪笼的!天王老子可都救不了你!”
“你哑巴了?你最好说清楚你昨晚到底去哪里了。”
……
程静书给几乎按捺不住的兄长使了个安抚的眼色。
对付程天佑,她一个人就够了。
她等他絮絮叨叨到无话可说了才开口,“程天佑,你若不说话我还真是忘了还有你这么一号人物。”
“你敢直呼我的名字?”
“你是陛下还是太子殿下?我怎么不能直呼你的名字了?”
“你……”
“我什么我?你方才说你要管教我?可惜了,我只服自家哥哥的管教。你…就算了吧!就你这唯恐全天下有人不知道我夜不归宿的势头,我还真不敢喊你一声哥哥。”
“怎么你敢做不敢当?”
“我自然敢作敢当,就不清楚你敢做是不是敢当了?”
“我自然敢。”
“那…来呀,不是要把我浸猪笼吗?就看你敢不敢当着我三位哥哥的面把我浸猪笼了。”
程天佑:……
他靠在栏杆上,朝下看去。
程川昱、程梓珩、程亦铭三人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他喉咙一滚,大手一挥,喊道:“虎子、柱子,到你们上场的时候了!今日不给静书妹妹一个教训,回了青州还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我这也是为了静书妹妹好,若是犯在祖母手上,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两个彪悍男子从客栈外跳了出来,隔着程家三位公子,等待着程天佑的指示。
程天佑喊着:“愣着干什么?把程静书给我绑了,扔到柴房,什么时候肯低头认错了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是,老大!”
虎子和柱子卯足了蛮劲儿超前冲。
程川昱三下两下就化解了他们的力道。
两人倒在地上,哀嚎不已。
实在是…不堪一击。
程天佑咬唇,低吼道:“没用的东西!”
程静书耸肩,道:“程天佑,大伯父都还没出来说什么,你这个做儿子就急不可耐地来找场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想夺权取代大伯父呢!”
程天佑眼神一闪,下意识地否认:“你别胡说八道。”
程静书并不接茬,继续说:“按你方才所言,祖母必定是个跋扈、不讲道理、滥用私刑的老太太。等我回了青州一定会亲自证实。若是,倒也无所谓,可若不然,我必会让祖母知晓她在你心中的形象。”
程天佑龇牙,指着程静书,道:“你敢?就你夜不归宿这一条就已经犯了祖母大忌,她根本不会见你。”
“我夜不归宿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是你大哥哥。”
程静书气笑了。
重生后真的很多人都想做她哥哥。
山匪想,杀手想,段秋月想,这个程天佑也想。
偏偏这些人中她最不能忍的就是程天佑。
她不想耽误时间,绕过程天佑就想向楼上走。
逐墨公子还在等着她呢!
她怎么能让他久等?
谁知程天佑如此不上道儿,竟一把抓住了她,还扯着嗓子喊:“走过的路过的大家不要错过啊,这位姑娘目无尊长、不守妇道,夜不归宿,名节尽失,你们可都看清楚了,往后可千万别娶了这样的姑娘,否则真是家门不……是哪个不长眼地敢打我?”
程天佑转身看着逆光站立的男子。
逐墨仍是戴着玄色面具,露出的那双眼睛深邃漆黑,一眼看不到底。
此刻他怒气正盛,周身源源不断地释放出寒气,单手扼住程天佑抓住程静书的右手,冷声道:“放开她!”
“我不!”
逐墨手下力道加大,冷哼道:“我、说、放、开、她!”
“别以为你仗势欺人我就会怕你。”
逐墨轻笑,力道不再收敛,瞬间将程天佑捏地面目扭曲,倒在地上抱臂呼疼。
他目光停留在程静书被程天佑抓住的右肩上,问:“程小姐,你没事吧?”
程静书两眼放精光,眼珠子都不带转儿地盯着逐墨。
逐墨蹙眉,眼底寒光一闪而过,压着性子问:“他弄疼你了?”
程静书摇头,当着楼下三位兄长和地上躺着的那位的面抱住了逐墨的手臂,笑得像朵花儿,撒娇道:“你刚才的样子好帅啊!”
程川昱捂脸。
真是不能看!
他招呼着闲杂人等都离开了,就连程天佑都被人给抬走了。
隐约还能听到程天佑喊着:“世风日下,有辱斯文。”
逐墨脸部紧绷,低眉看着程静书,道:“放手。”
“你对我说话可真温柔!”
逐墨:……
“你方才让程天佑那个蠢蛋放手的时候充满了杀气,我都吓死了。可你现在让我放手就很温柔。”
“程小姐,你误会了。”
“你肯定是不想要我放手吧!我懂的。”
“你真的误会了。”逐墨将手往外扯。
程静书越攥越紧,若不是戴着幂蓠,她真恨不得要将小脸都贴到逐墨手臂上了。
逐墨呼吸一紧。
淡雅桃香扑鼻,他心神微微荡开。
似乎真的没有从前那般嫌弃了。
推开只是下意识的,可如若一直被她这样缠着,他似乎也不是不能忍受。
逐墨被自己心底这种想法吓了一跳。
他退后一步,用力抽出了手,迫使自己不去看她受伤的眼神。
小狐狸最狡猾。
他不能上当。
他躬身作揖,道:“程小姐,抱歉!”
程静书眼底闪过一抹失落,不过很快就散去了。
没什么比她找到厉北廷更重要的了。
她摇头道:“没关系的呀!大哥哥说你在屋里等我,我正要去找你,哪知道程天佑非要闹这么一出。”
“他是你大堂兄。”
“你怎么替他说话?”
逐墨叹气。
他是怕回了青州,这小狐狸会吃亏。
程天佑生在青州,长在青州,是土生土长的青州人。
小狐狸再厉害,也难以压得住地头蛇。
程静书忽然说:“哇啊!你真的太善良了,果然是胸襟宽广,宰相肚里能撑船。”
逐墨:……
她到底心里在想什么?
逐墨负手朝前走。
程静书小跑着跟上,一直跟进了他的屋子。
她小心翼翼地栓上门。
逐墨被门闩合上那一声惊得心里一颤。
她…为什么要锁门?
他要说的话清清白白,开着门都无妨。
她这般做,倒不知程家三位公子要作何想了。
程静书坐下,给逐墨倒了杯茶,笑着说:“我把门都锁好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哥哥是不是欺负你了?你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我,我肯定替你把场子找回来。”
“没有。”
“他们没欺负你?”
“嗯。”
“怎么会?”程静书盯着逐墨,明显不相信。
逐墨失笑,抿了口茶,道:“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容易受欺负?”
“这倒不是,你可是堂堂逐墨公子啊!我就是怕你因为我对哥哥们手下留情,反倒受了他们欺负。”
逐墨摩挲着茶杯,掀目看她。
浓黑似墨的眸中是散不开的深渊,他问:“我为什么要因为你对程公子手下留情?”
程静书眨眼,到了嘴边的一句“我们关系都已经如此亲密了”变成了:“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
“就跟你和司马哥哥一样。”
“你还记得阿季。”
“记得呢!”
那是他们在这一世的第一次相遇,她怎么能忘?怎么敢忘?
“我和阿季自小相识。”
“人与人之间不全是以认识的年份长短来论感情的深厚的呀。”
“这见解倒是不常见。”
“你想啊,你若不把我当朋友,你在那么会屡次伸出援手?你总不会是闲的没事做吧?”
闲的没事做的逐墨:……
他觉得他就是闲的没事做。
程静书继续说:“天狼寨失火那次,你不是去看日出的吧?你就是担心我所以才回去找我。你也是为了我才救了我爹爹,对吧?后来你答应与我们同行,与其说是互相有个照应,还不如说是你能暗中保护我。”
逐墨:……
程静书托腮,坐在逐墨对面,认真地看着逐墨。
这副颜,真是越看越欢喜。
尽管隔着面具她啥都看不到。
逐墨深吸了一口气,将杯中凉透了的茶一饮而尽。
他站起身来,背对着程静书,道:“程小姐,我多次相助不过是为了还救命之恩,你别想太多。”
“救命之恩?你说的是五毒茶散和寒毒吗?可你救我在前啊!”
“不是。你还记得望京城东郊成明山的瀑布吗?”
“记得,你的意思是……”
“对,你救的那个人就是我。”
“这么巧?”
“所以你大哥拜托阿季寻我去调查你落水一事时我才会答应。不仅仅因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也因为我想搞清楚是谁想把我推进了悬崖。”
小狐狸:我以为你对我的所作所为都是因为爱,你现在却告诉我是为了报恩。让我静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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