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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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越岳倒在沙发上，手机松松垮垮地夹在头肩之间，两手捂住自己饿得干瘪的肚皮，半死不活地跟电话那头的詹杨未傲诉苦。

“老大……你找的修楼的人啥时候到啊。我那惨绝人寰的修为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了不让人发现那个大洞，这两天我都换了八道匿形符了，我大学出勤都没这么勤……再这样下去，你忠实的狗腿就要被榨干成火腿了，救命啊老大……”

詹杨未傲回到了杨家祖宅，坐在杨晨给自己安排的房间里，开着免提，摸了摸自己肩颈处的纱布，对许越岳生不起一丝怜悯，甚至还嘲讽道：“还火腿，我是不是该祝贺你升值了？让你贴几张符就能累死你，我还能指望你做什么？”

“我最开始找的那个人突然有事被绊在凤溪了，好像是被仙盟抓了壮丁去修别的什么东西了。现在我已经又找袁家主那边帮忙牵线找了个人，从白林出发，今天下午应该能到。”

詹杨未傲拾起面前书桌上的钢笔，在一份文件的边角处留下一个飘逸的签名，转手甩给了候在一旁的薛远忠，起身走上了露台。

“虽然是袁方铎介绍的人，但也要留个心眼。等他下午过去的时候，你一个人去接他。记住说话的时候小心点，别和平常一样嘴上没个把门。”

许越岳一边听着詹杨未傲的吩咐，一边安抚着自己因为饥饿而咕咕作响的肚皮，回答得有些敷衍：“好好好，是是是，老大说什么都是对的。”

詹杨未傲额角青筋一跳，可他又不能顺着信号爬过去打人，只能再一次跟许越岳强调。他知道许越岳办事其实很牢靠，只是喜欢喋喋不休地抱怨罢了。

“还有，如果可能的话，在下午和那个人对接之前，让唐沐和顾苡谦两个人离开那里，特别是顾苡谦，尽可能劝他不要留在那边。”

“嗯？”许越岳疑惑地哼哼。

“就当是我矫枉过正了吧。这一次顾苡谦算是彻底暴露在敌人眼中了，即使不知道他具体的身份，但肯定知道了有个这样一个高手的存在。”詹杨未傲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

“我不知道那边会不会试探，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试探？只能先提防着，尽量远离底细不清的人员，虽然麻烦，但大抵不会出错。”

确实很麻烦，许越岳忧愁地长长叹气，对怎么把人忽悠出去没有一点思路。

“我尽量吧……等他们起床了，再看看该怎么说。”

另一边的詹杨未傲缓缓地皱起了眉，阴天里没有太阳来参照，他便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

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正常情况下，唐沐早该起了，更别提顾苡谦根本可以不用睡觉。这两个人现在还躺着，莫非……

“许越岳，他们昨天晚上……做了什么吗？”詹杨未傲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正常，但还是不免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因为唐沐没有起床，没有得到投喂的许越岳饿得有些神志恍惚，他一边回忆一边嘀咕：“什么都没有啊。就……昨晚上我和唐沐去吃宵夜，他喝得多了点，被我扛回来之后，又被顾苡谦接回房间了。”

许越岳突然反应过来詹杨未傲怪异的语气，贱兮兮地咧开了嘴：“老大你不会想歪了吧。应该没事儿，反正我是什么都没听见。”

他们要是真发生点什么，就那个双标吝啬的魔修会让你听见？！

詹杨未傲差点把手机捏碎，另一只扶着护栏的手也漏电似的噼里啪啦了起来。

他倒是不担心顾苡谦会做些什么，虽然他对唐沐很上心，但很容易能看出来，作为一个古代人，他的矜持和保守是刻在骨子里的。

詹杨未傲反而担心被酒精糊住脑子的唐沐，会不会脑子一热就做出些混账事，轻而易举地把自己送出去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他就嫉妒得心口发疼。可他除了妒忌，又能做些什么呢？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给不了唐沐的，顾苡谦都能给出来，甚至更多。

詹杨未傲挂断了电话，松开了手下焦黑的护栏，有些苍白的手覆上了身上雪白的纱布，长久的无言。

“少家主。”看见詹杨未傲结束通话，薛远忠也踏上了露台，来到他身后。

詹杨未傲望着天，嗓音有些凝涩：“薛叔，帮我跟家里那边联系一下，看什么时候比较方便。我想……回去见一下大哥，和他谈谈。”

平日里没什么表情的薛远忠此刻却露出了明显的惊异，那点并不明显的惊讶很快变成了浅淡的欣慰：“您……您终于放下了吗？”

“没有，我不会原谅他。”

詹杨未傲冷着脸，扯下了身上的纱布，已经结痂的深红创口暴露在空气中，“但他毕竟是我哥哥，我不该逃避……我早就应该和他谈谈。”

“……您自己拿主意就好。我一个下人，本不应该多说。但是我跟着芊云小姐一起去到詹家，至今也三十多年了，我亲眼看着你和你哥哥长大，知道你们俩都是好孩子，他只是……有些偏执了。”

薛远忠向着詹杨未傲躬身，言辞郑重：“我不求您宽容，不求您原谅。你们都是小姐的孩子，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我只是希望……你们至少，不要伤害彼此。”

詹杨未傲没有回应，他只是用手中的纱布抹去了护栏上被电出的炭黑，面无表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唐沐的卧室内一片昏暗，厚实的遮光窗帘把玻璃窗盖得严严实实，只在边角留下道亮白刺眼的小缝。

唐沐是被许越岳凄厉的挠门声吵醒的。

“爹！爸爸！你再不起床你的好大儿就要饿死啦，开始自我消化啦！”

唐沐不适地皱了皱眉，宿醉让他头疼欲裂，太阳穴发着烫一鼓一鼓地跳动。

一双微凉的手覆住了他的耳朵，把扰人的噪音尽数挡在外面。

“别吵他，滚。”一道带着杀气的传音透门而出，直直地扎进许越岳脑子里，语气冰冷到了极致。

许越岳非常没有出息地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狂跳不止的小心脏，欲哭无泪。

唐沐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一旦从睡梦中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了。更何况还有剧烈的头疼扎着他，虽说没有多清醒，但也是不可能再睡过去了。

唐沐紧拧着眉，有些难受地缩了缩身子，把怀里的东西抱得更紧。

那双捂住耳朵的手移到了头侧，探进柔软的发丝里，不轻不重地揉按起来。

“好些没有？”

低沉温柔的话语在耳畔响起，仿佛有电流通过，让从耳后到肩颈的一大片区域都隐隐发麻。唐沐轻轻抖了下，耳廓上泛起一层薄红。

那按摩的手法很熟练，而且确实有用，唐沐的面色缓和了些，努力地睁开了自己酸涩的眼睛。

入眼的是一片灰色的针织布料，视线再往上，就是顾苡谦含笑的脸。唐沐愣愣地看了看面前的人，又看了看自己紧紧箍住对方腰的手臂。

两个身形并不瘦弱的成年男性挤在一张单人床上，而他似乎就是用这种姿势，窝在顾苡谦怀里，睡了一个晚上。

唐沐倒吸一口凉气，可在这样的距离里，他每一口呼吸里，都是顾苡谦身上清冷微苦的干花气味。

他箍在对方腰上的手臂开始发僵，继续抱着也不是，直接放开也感觉不对，唐沐就跟自己僵持着，快要炸掉的脑袋里开始疯狂的回忆。

我昨天晚上都做了些什么？！怎么就把人拐到床上来了！

可任凭唐沐如何瞳孔地震，他的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啤酒白酒混着当水喝的结果，就是他彻底断片了。

唐沐支支吾吾地抬眼询问顾苡谦：“我……我昨天晚上，没做什么……”禽兽的事情吧。

顾苡谦微微一愣，他难得面色郑重，扳过唐沐的头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唐沐下意识想要解释，但断片这事没什么可以辩解的余地，他只能心虚地点点头。

顾苡谦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面色微白的人，想到自己昨天晚上跟一个什么都不会记得的醉鬼费劲心力地解释，还，还做了那么……的事情。

但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顾苡谦抿起了嘴，冷白的面庞和指节都染上了红，不知道是羞还是恼，眼底蓄起了一层水光。

唐沐震惊了，他从没见过顾苡谦露出这种神情，羞赧中带了一丝嗔怒，本就精致漂亮的脸愈加瑰丽。他一边馋着顾苡谦的身子，一边又担心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混账事。

他确实因为怀疑自己不是人、还欺骗了顾苡谦的感情，于是怀着愧疚、迷茫和不安喝了点酒，谁知道酒这玩意越喝越上头，情绪失控之后，喝的就更多了，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唐沐对自己的酒品没什么自信，带着失控膨胀的感情，做出些越界的事情，那可太合理了。

他有些慌张地用指节轻轻擦拭着顾苡谦湿润的眼角，“我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

听到那三个字，顾苡谦的眸光骤然幽深。

他还记得，唐沐昨晚淌着泪颤抖，一边道着歉，一边说自己配不上。醉酒的人不会伪装，他把自己最真实的心绪袒露了出来，他其实一直在害怕、在自卑。

“不，你什么都没有做。”顾苡谦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你既然不记得了，那我再说一遍。”

“我不会走，我会陪着你。你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我留在你身边，和别人没有关系，和你是什么没有关系。只因为你是唐沐，是我面前的这个人，这就够了。”

“这一次，你总会记住了吧。”

面颊上浮着红晕，紫色的眼睛水光淋漓，他一如既往地专注，眼中只倒映着一个人影。

唐沐心如擂鼓，连带着脑袋也阵阵发晕，他隐约觉得昨晚的断片，似乎让他错过了些什么。在思绪凝固之际，他不合时宜地冒出了一个念头。

“酒真是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