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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京城里家家户户都对郡主的脾气不了解,不敢贸然上门,等安王府赏荷宴之后,邀请郡主的帖子就会多起来了。”清荷说着,却有些忧愁,“旁人家的姑娘都有长辈引着认识旁人,郡主您可怎么办?”
孤身一人的坏处就体现在这儿。
映晚垂眸,不以为意地摇摇头:“小事一桩,我自有办法。”
没人带就自己去,她本就是孤身一人,难道还非要装作父母双全的模样吗?装模作样被嘲讽,是她自己矫情。可若因父母双亡被嘲讽,那就是这群贵女自己口下无德,没心没肺!
映晚很明白自己的处境,不会去做无用功。
她眉目清婉,笑眯眯仰头,“有这个功夫,不如想想后日给安王妃送什么礼物合适?”
“大公主和几家王府的郡主都是自家人,从没送过礼物,我竟也不知道送什么好。”清荷蹙眉,陷入忧愁当中,“我去打听打听吧。”
映晚笑着摇摇手:“不必打听。”
她托腮坐着,漂亮的小脸挤成一团,水嫩不已,“等会儿我们去请教太子殿下。”
映晚一脸正气:“我在京城里唯二的熟人便是太子殿下和骠骑将军,我又不能轻易出宫去见骠骑将军,当然只能问太子殿下。”
这样说……好像也没错。
可太子殿下哪儿是管迎来送往俗事儿的人,就算去问,恐怕也问不出结果来。
不过能给郡主和太子殿下安排个单独相处的机会,拿这个做借口也可以。
清荷不再多言,偏头从柜子里挑衣服。
“你挑衣服干嘛?”
“郡主去东宫总得换身衣裳吧,身上这件染了檀香味,不能再穿。”
“哦。”映晚乖巧应了,歪头瞧着挂在柜子里的一件件衣裳,道,“拿那件粉的,粉的好看。”
“粉色太嫩……”
“我一个小姑娘,还怕穿的嫩吗?”映晚反问道,“若穿的老气横秋的才不讨人喜欢。”
十六岁的小姑娘,穿一身粉色红色有什么问题?她是真嫩,又不是在装嫩。
映晚很平静地走过去,从柜子里拿出件粉色的齐胸襦裙,在身上比划一下,很满意的点点头。
清荷一直盯着她的手。那双手细嫩白皙,早晨擦破了皮,抹了药去给太后抄写经书,这会儿磨蹭的似乎更严重了一点。
血是停了,可掌心通红,看上去不大好过。
若不是刚才看见,她险些都忘了映晚手上的伤。这女孩儿表现的太坚强,一点感觉都没有,让人不记得她受过伤,她很疼。
清荷握住映晚的手翻过来,心疼的看着上面细小的伤痕,“你不疼吗?怎么不说?”
映晚愣了一下,张开双手看一眼,“挺疼的。”
她道。
确实挺疼的,她从小就特别怕疼,擦破一层皮都疼的头皮发麻,刚才抄写经书的时候更是钻心的疼,疼的她好想要停下,再也不拿笔了,眼泪都要落下来。
映晚笑了笑:“可是有的东西,比疼更重要啊。”
下半生的安宁和幸福,都靠自己的努力。再疼也不能放弃。
她缩回手:“不碍事的,过两天自己就好了。”
清荷微微抿唇,嘴唇动了动,叹息一声:“郡主稍候。”
凭借映晚目前寄居宫闱的身份,这点儿伤还不值得惊动太医,清荷只好拿几瓶药膏给她抹了。
“郡主万万不可逞强,多好看的一双手,若留了疤痕可如何是好?”清荷嗔怪道,“您受了伤,太后娘娘不可能会怪罪你,何必……”
“不碍事。”映晚又说一遍,“真不碍事,不值得惊动太后娘娘,抹药之后已经不疼了,你别多嘴。”
清荷闭嘴不语,悠悠然叹口气。
郡主和她的处境不同,考虑的东西也不同。清荷只需要考虑自己能不能在宫里安安稳稳活下去,不要被人害了。郡主却十万倍艰难,要忙着活命,一边警惕害她的人,一边要讨好周旋在权贵中间,只有这样才能得到活下去的机会。
清荷道:“不碍事就罢了,若是疼了就叫奴婢,郡主千万别忍着。”
“知道了。”映晚弯眉浅笑,“你说几遍了。”
她笑容太美,清荷恍惚片刻,道:“郡主,你别轻易对人笑了。”
她似乎极是无奈,“你一笑,我一个女子都忍不住心神澎湃,给那些男人瞧见了,谁岂不是要让他们活生生挤破头?”
这个年龄的少年正是冲动的时候,不顾及家里的意见,封建礼教,只要是真心喜欢的,就敢去争取。
郡主虽然身份上有问题,可人家也未必会当回事儿。
毋庸置疑,他们都会喜欢上郡主。清荷望着笑容越来越明媚的少女,心想。
二十年前也有个女子俘获了半京城年轻男子的心,让他们为她痴狂,为她如痴如醉,可后来她嫁给了别人。
如今又有一个绝色女子出现,不知道会不会和二十年前一样抢破头?
若有希望走到争相求娶那一步,或许能给郡主更多的选择权,没必要非得嫁给六皇子。
清荷没有提自己的想法,毕竟是自己的猜测罢了,只盼着郡主好好的,她也就不算辜负皇恩照顾她这一场。
映晚噗嗤一笑,捂着嘴笑得咯咯叫,“你在说什么鬼话?”
什么叫“引得人挤破头”?什么叫让一个女的心神荡漾?谁会挤破头抢一个孤女?
第16章
“郡主不知京城中的情景罢了。”清荷笑道,“咱们京中的好男儿数不胜数,皇子当中除却六皇子外,个个都是人中豪杰,几家王府的世子也都非纨绔之辈。”
瞧着映晚秀丽的眉目,清荷道:“他们个个都不是好欺负的主儿,其实也并非太子殿下不可。”
“跟太子殿下相比,奴婢觉着反而是他们更容易,凭借郡主的样貌,只要笑一笑,就会有人为您赴汤蹈火。”
映晚听着就笑了,“清荷,你忘了六皇子,旁人哪有那个本事。”
她并不避讳会不会有人为她赴汤蹈火,从小到大在她跟前献殷勤的男人多了去了,连来联姻之前都有人在她跟前讲要娶她。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处呢?她还不是进了京城,走到如今的绝境?
至于京城里这些王孙公子,或许会有人为她向皇帝求亲,也或许会有人为她不顾一切,可六皇子在前头挡着,皇帝的心难道会偏向那些侄儿外甥吗?
只有沈时阑可以让皇帝偏心,也只有沈时阑就那个本事让六皇子彻底闭嘴。
而且……
映晚眯了眯眼,清光灿灿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精光。
说不定沈时阑心里也对她另眼相看呢,说不定就成了呢,对自己没信心才是最伤的。
清荷道:“其实如宁王家的世子,年纪轻轻就镇守一方,不比骠骑将军差半分,地位还更高,如果是他的话……”
“如果是他,或许可以和六皇子拼一拼?”映晚反问,“我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在一件不确定的事情上?”
她笑眯眯道:“我心里都有数,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清荷望着眼前柔弱娇美的少女,沉默好半晌。
这个女孩子看上去软弱的很,在谁跟前都毫无还手之力,只有被人欺负的份。可她却那么坚强,那么勇敢。
容貌是她很珍贵的东西,却不是最珍贵的。
她的性情才是真真难得。
映晚伸了个懒腰,“我们去东宫吧。”
不能只在嘴上说说啊。
清荷笑着摇摇头,将她的手臂按下去:“郡主就空着手去?”
“嗯?”
“您既然是去请教太子殿下的,就要做足了礼数。”清荷道,“带着礼战战兢兢过去,才显得是诚心诚意发问。”
这话说的有理有据,去找人家帮忙还空着手,好像显得她很不懂规矩。可礼物里头的讲究就大了去了……映晚轻轻一笑,道:“找个檀木盒子,将我桌子上那个和田玉镇纸装起来。”
说着,她却将自己头上戴着的一朵小小珠花拔了下来,“把这个也扔进去。”
“郡主?”
映晚托腮,笑容天真无邪:“不然我怎么再去东宫?”
清荷默默应了,深觉这位郡主是个深藏不露的主儿,手段一套一套的,一环接着一环,她再想不到还能用这种法子来维持后续。
拿好盒子,映晚便带着清荷去了东宫。
穿过狭长的巷子,到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前,便是东宫了。
映晚抬起头往上看,看见再阳光下泛着光的琉璃瓦片,飞鸟在天空中划过,留下一声声嘶鸣。
盯着那只鸟,映晚的目光越发坚定,径直走向东宫的正门。
东宫守卫和别处不同,不是太监而是正儿八经的禁军侍卫,不认得映晚,见这二人走近便举起手中的兵器将人拦下:“来者何人?”
气势骇人,有种杀伐果决的态度。
映晚吓了一跳,连忙跳着后退一步,抚着胸口平复心情。
清荷道:“这位大哥通报一声,嘉陵郡主求见太子殿下。”
那侍卫狐疑地看着映晚,点头道:“稍候。”
映晚不解地侧头,“怎么太子殿下的守卫……”
这么吓人?
清荷摇了摇头,解释道:“太子殿下亦是出征过疆场的人物,早些年身边的护卫就全是军队里捞出来的,他原本用的是上过杀场的士兵做守卫,但屡次吓着几位公主,陛下才强迫给他换成禁军的。”
禁军虽然也是军,但没见过血没杀过人,好歹没那么吓人了。
映晚微微蹙眉,没有言语。
她想起了嘉陵的军队,一盘散沙,不足为惧,跟她面对面站着,气势甚至比不上一个弱女子。可朝廷区区禁军都能有这般威严的气势,更不必提驻扎四境的大军。
可笑叔叔还想着与朝廷维持平衡,这种情形下一旦打起来,不等动手,嘉陵那帮子军人就已经活活吓死了。
打什么打!
她脑子里的想法没人知道,她也不敢说出口,最亲近的人也不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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