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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后,围在一处说了会儿话,太后打了个呵欠,道:“哀家该歇午觉了,你们各自回去吧。”
“那外祖母先歇着,我们先告退了。”赵文舟道。
太后点了点头,“你们将映晚送回去,她一个人可怜巴巴的,别走错路了。”
跟在映晚身侧的清荷唇角抽了抽,一时之间竟然觉得自己在宫中生存的这二十年都是白活了,连回个绛芙轩都会走错路。
当着太后的面儿,她并不敢争辩,只能咽下去。
赵文舟道:“外祖母放心就是,一定将郡主完好无损送回去。”
太后点点头,任他们走了。
出了慈寿宫,踏进御花园,赵文舟径直走向一个方向。
走着走着,映晚忽然蹙眉道:“是不是走那边更近一些?”
沈时阑目光微闪,一言不发望着前头,腰间挂着的玉饰微微颤动。
倒是赵文舟瞅着她指的方向哈哈大笑:“你开什么玩笑,那是相反的方向,越走越远。”
映晚下意识看向沈时阑,见他神情漠然,不禁皱眉陷入了沉思。
昨夜沈时阑分明说这边更近,难道是我记错了?
不应该啊。
她有些迷茫,自小到大,她旁的本事没有,记路途的本领是一等一的,不管多复杂的地形,只要走过一遍,都绝不会忘记。
难道竟然在这座小小的御花园里翻车了?
瞧着沈时阑一脸漠然地正派,也不像是说谎话了。
映晚心里越发迷茫,纠结地跟着赵文舟朝前走,越走越迷茫,怎么可能记错呢?就算记错沈时阑的名字,她也不可能记错路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难不成昨夜没走过这里,竟是个梦不成?
她的迷茫太过明白,都露在脸上,赵文舟笑问:“你这是怎么了?谁告诉你那边更近的?”
映晚摇了摇头:“没有没有,是我记错了,昨天夜里天太黑,我记错方向了。”
话音一落,她余光好像看到沈时阑松了口气,表情没变化,可呼吸时的频率却明显不一样了。
是他骗了自己吗?可他为什么要骗自己呢?映晚手指弯曲在掌心里,不动声色地敲了敲。
难道……
她心里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
沈时阑是个年轻的男人,是人就有情窦初开,春心萌动的时候。映晚对自己这张脸还是非常自信的,若说沈时阑看不上她,也很难看上旁的女子了。
映晚眸光微闪,微微笑道:“不说这个了,太丢人了。”
赵文舟轻轻一笑,安慰道:“这有什么,你初来乍到,记错路是难免的,所以外祖母才叫我们送你,若你全都记着了,还要我们做什么。”
映晚不敢说自己的确是全都记着了,只能腼腆一笑,低头继续跟着他走。
余光却一直观察着沈时阑的动静。
也不知是她的目光太过□□裸,还是沈时阑一直在观察她,映晚盯了没一小会儿,他便侧过头来。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
第14章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怔。
映晚盯着他,没有惊慌失措地转回头,言笑晏晏看着他,目光沉静安闲,与她乖巧温软的模样不大相符。
沈时阑却先将头扭了回去,目光清正望着前方,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映晚越发确定,昨夜就是他骗了自己。
她笑一笑,娇花清霜般的脸上挂着融融阳光,灿烂惑人,使人不由得被吸引。
赵文舟余光瞧见,以拳抵唇,轻咳一声,不自在道:“郡主笑什么?”
映晚收了笑容,温和道:“没什么。”
“哦哦哦。”赵文舟摸了摸后脑勺,干笑两声,胡乱搭着话,“郡主最近没事儿吧。”
“除却上午要为太后娘娘诵经祈福,就没别的事儿了。”映晚软声道,“我一个人无亲无故的,又能有什么事儿呢?”
“是这样的。”赵文舟道,“后日,是后日吧。”他看向沈时阑,沈时阑点头确定了,才继续道,“安王妃办了个赏荷宴,届时满京城的闺秀千金都会过去,我去找王妃给你下个帖子,你看如何?”
映晚怔了怔,“这……合适吗?”
“合适。”沈时阑在身侧吐出两个字。
他不多言,只能劳烦赵文舟上前解释了,“没什么不合适的,你是朝廷正经册封的郡主,身份不低,安王妃不请你才是失礼。”
当然,安王妃对她失礼她也没法子,但安王妃是个周到的体面人,不乐意被人诟病,能做到尽善尽美,当然还是高兴的。
映晚想了想,答应他:“那就有劳骠骑将军。”
说着,展颜一笑,分外甜美。
去安王妃的宴会也挺好的,她初至京城,人人都不认识,有个契机了解一下京城中的大小事情,日后不至于得罪人,亦是极好的。
且如今身边有清荷陪着,她不太忧心失礼的事儿,顺水推舟答应了。
沈时阑硬邦邦扫视赵文舟一眼。
一股寒意似乎从脚底下升起。
赵文舟正沉醉在美人一笑的盛景中,呆呆张着嘴,忽然摸了摸鼻子,三伏天里觉着冷,到底哪儿来的错觉?
映晚低头一笑。
走着走着,眼瞅着就到了绛芙轩,映晚客气道:“可要进来坐坐?”
赵文舟赶忙摇了摇头:“不了不了,郡主歇息,我们先走了。”
他害怕自己再呆一次,不如赶紧走,省得在美人跟前丢人现眼。
眼见着沈时阑脚步不动,赵文舟急了拉着他的手臂道:“太子殿下,回东宫吧,还有好些公务要处理呢。”
沈时阑眼皮垂下来,轻轻嗯了一声,迈开步子走出去,他一步一步好似丈量好的,分毫不差,走的气宇轩昂。
映晚低声道:“恭送太子殿下。”
这一声中,沈时阑脚步微微凌乱,走不出原本的韵律。
映晚脸上笑意更深了些。
送走人,进了绛芙轩,映晚靠在榻上,慢吞吞问:“清荷,你听到了吗,我后日要去安王妃的宴会,见那些贵妇千金了。”
“听到了。”清荷道,“我给郡主准备衣衫首饰,让郡主艳压群芳。”
映晚哑然失笑,捋了捋落在肩上的一缕头发,俏皮一笑:“我就算是披个麻袋过去,该艳压群芳的时候,也不会输给任何人。”
她就算有这样的自信。真正的美人从不在乎外物,只要足够绝色,哪怕处在泥土当中,也足以倾倒众生。
映晚在心里悄悄道,面上还是带着笑意,“梳妆打扮这都不要紧,清荷是宫中老人,对京城中的事儿应当时分清楚,不如多同我说一说京城的事情吧,也省的我两眼一抹黑,万事不知。”
“好。”
清荷温和瞧着她,伸手替她卸掉头上的发饰,一边慢慢开口。
“京城中有三王四世家,都是极为显赫的人物。”清荷慢悠悠道,如同在讲述一个精彩的故事。
“这三王是宁王,靖王,安王,都是陛下的亲弟弟,权势赫赫惊人,不必我说郡主应当也明白,陛下同三个弟弟关系亲近的紧,对他们万分纵容,是万万不可得罪的。”
“四大世家说是四大,现如今也只剩三大了。”清荷叹口气,“这几个世家绝非池中之物,当年最显赫的是便是郡主的外祖家云氏,云氏家主随着圣上打江山,便是几家异姓王都比不得他的功绩,只可惜云氏子嗣单薄,只得郡主之母一人,现在……早没人了。”
说起云氏,清荷停顿一下,看着映晚的脸色。
映晚也听闻过外祖家的功绩,亦知道云家极为显赫,闻言并不吃惊,只点了点头,笑道:“也不算全没了,还有我呢。”
“我虽姓林,却也是云家血脉。”
清荷见她不伤心,还能苦中作乐,继续絮絮叨叨:“另一家也很厉害,京都赵氏,这赵家公子尚公主做驸马,是京城中一等一的富贵人,骠骑将军就是赵家子。”
“还有陈家和周家这两家权势过人,可郡主好歹有身份在,不会被他们欺负了去,只怕明日他们暗地里使阴招,郡主千万防着点儿。”
这位郡主生就一张绝色容颜,姿容盖世,是个人都会动心,不动心的也要生出嫉妒之情来。这群贵族女子个个心高气傲,哪儿愿意被人压的黯淡无光,只怕后日赏荷宴之后,会成为满城女子的公敌。
清荷目光微沉,终于懂了为何映晚眼中只有皇太子一人。
一则当然是太子能阻拦六皇子的请求。
二则是因为,她要嫁进皇族,那等没出息的皇子世子护不住她,总有一天会惹出事端。她就真真正正成为那个传言中的祸害,还不如找个最厉害的。
这位郡主瞧着年轻漂亮,单纯无害,不曾想本事比她大多了,看人准,还能清晰的看清楚自己的定位。
很了不得。
清荷微微一笑,“郡主也不用害怕,到时我和你一同过去,会帮着郡主的,而且安王妃的地盘上,很少有人敢闹事儿,比旁的场合更安全。”
映晚点了点头,却更关心旁的事儿:“最近还有别的场合吗?”
为何没人请她?
第15章
清荷道:“近日来的宴会数不胜数,郡主昨日方至,帖子还没来得及送来罢了。”
“是吗?”
清荷笑着安慰映晚,“今儿骠骑将军提起此事,郡主该不会以为是他的主意吧?他一个晚辈,哪儿敢做安王妃的主?”
“奴婢猜测,是安王妃说了想请郡主,又不知郡主脾气秉性,去找他打听了。”
这个猜测说得通。
赵文舟和沈时阑一起去接她,两个月相处,肯定与她相对熟悉一些,安王妃要打听消息,只能找他。
如此,赵文舟顺水推舟给映晚一个邀请,全了两方面子,处置的还算合适。
映晚乖巧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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