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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许嘉实的死亡凝视之下,灰溜溜地自行远离了。
满脸都写着“我好卑微”四个大字。
曾斌浩清了请嗓子,隔着一段距离对舒禾喊:“师母!您劝劝师父,让师父今年以选手身份去参加一下全国滑板锦标赛吧!”
“以选手身份”几个字,说得特别大声。
舒禾闻言,微微怔愣了下。
她仰头看向身边的男生:“那你以前都是以什么身份去参赛的?”
许嘉实说道:“裁判。”
舒禾看着他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惊喜和崇拜。
不过,虽然20岁就能当国家级比赛的裁判,听起来比“以选手身份参赛”厉害多了,但她确实很想看他在专业的赛道上飞来飞去。
和现在这样的野滑观感肯定非常不一样。
曾斌浩见舒禾这幅崇拜极了的样子,也不说话,像是没戏,有点急了。
他怕自己再过去,还会被无情的师父揪回来,甚至还要挨一顿踢,就干脆把师母拉到了自己身边来。
曾斌浩飞快地翻出自己的帖吧,调出吕奇的那个帖子给她看。
1楼的配图是一个看起来即将奔三的男人,他戴了副墨镜,正把滑板的一端抵在地上、对着镜头笑。
2楼文案只有短短个字:国赛,爷来了!
光看这个楼主的部分是看不出端倪的。
曾斌浩出声提示:“师母,你往下翻。”
舒禾依言。
果然,下面的楼层就显得不太友好了。
但不是对吕奇不友好,而是在疯狂拉踩另一名滑板选手。
【板仔阿陪(3l):哇哇哇,师父今年要去摘下四连冠了吗!!势在必得!】
【y(4l):哈哈,我吕爷又要出山啦!许仲永今年还是不敢来参赛吗?/鄙视】
【我用双翘乘风破浪(5l):[图片]】
【乔高达(6l):楼上的楼上,毛头小子毛都没长齐,你还奢望他胆子能长大吗?】
【楼上是傻逼(7l):话不多说,看我名字。一群只会乱吠的杂种!人家许爹都成神了,还屑于来跟你们争王?怕是要把你们虐得当场跪下叫爸爸,自断滑板明志!吕儿子的冠军还不是许爹让出来的,也不知道你们在这里哔哔什么,靠想象就能自我gc了?】
【你蛋今天还好吗(8l):笑死,我们中♂出了个叛徒,混进来一个毛头小子的儿子,大家猜猜他现在长了几根毛?】
……
这大概是一个类似于饭圈超话的帖子,清一色的几乎全是辱骂6楼和“毛头小子”的。
而这个“毛头小子”是谁,就非常显而易见了。
几人早已到了场地,见曾斌浩没有要去练习的意思,其他几人都先走开了。
曾斌浩说话就变得肆无忌惮起来,带着十足的情绪。
他无比气愤地把手机屏幕按灭,往口袋里一塞,滔滔不绝了起来:“师母,你大概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你肯定能看出来,这贴里面,除了6楼,其他都在骂师父!”
舒禾看完心情也显而易见的不好,她皱着眉问道:“为什么?”
曾斌浩条理十分清晰地跟她解释。
许嘉实第一次拿全国滑板锦标赛冠军是四年前,那时候他才16岁。
虽然滑板这项运动确实非常需要天分,但后天的努力也是必不可少的,16岁就能以大满贯的战绩、自市赛一路闯进国赛、最后又以金牌收尾的,许嘉实确实是国内第一人。
他卓绝的战绩惊诧了当时国内的整个滑板圈子,比赛照片频频登上各家杂志,国内外都有。
即便他明确表示拒接专访,但依然有源源不断的关于他的文章和稿子涌出。
第二名总免不了拿出来和第一名对比衬托一番。
当年的吕奇就是那个第二名。
吕奇比许嘉实大了五岁,而且是上一届的冠军。
他自诩资历和天赋,骨子里又有些傲气,本来稳稳戴在头上的桂冠突然被一个寂寂无名的毛头小子夺走,一声不吭的,心里肯定有气。
但板仔都不是输不起的。
他起初的心态还没有那么畸形,虽然心有不甘,但只是觉得,第二年再赢回来就好了。
谁知道人家第一年拐了个冠军回去,第二年干脆就不来了。
这叫什么事!
还不能给他一个翻身的机会了!
许嘉实拿完国内冠军以后,第二年是直接去参加国际比赛了。
其实国内的比赛和他飞去国外参赛的时间并不冲突,甚至还有媒体到学校里去堵他,问他为什么不先参加国内的、再飞出去比赛。
许嘉实回答得很委婉:“国际上的高手很多,我能提升地更快。”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番话被恶意解读一番,就成了“国内选手水平和爷差太远了,爷很不屑,爷要去国外找场子”。
在吕奇看来,这毛头小子更是半点都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才拿了个冠军就傲得不行,开始目中无人了。
其实被舆论一引导,很多滑板圈的前辈们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谁能想到,许嘉实第二年反手就在一个十分有影响力的国际赛上拿下了季军,把他们的脸打得啪啪响。
国内的滑板运动起步晚、受众基数小、场地零碎且野,最主要的是缺乏专业指导,基本除了跟着纯靠自学的前辈拜师学艺以外,就只能跟着自己纯靠自学。
要在国际赛事上崭露头角,简直难于登天。
更不要说许嘉实当时夺季的时候只有17岁。
再沉淀几年,绝对是国际上一颗冉冉升起的耀星。
很多不爱说话的人都喜欢注重于干实事。
许嘉实就是这样的。
说再多也没有做给他们看来的直接。
圈内大风向开始像天才少年身上倒。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这样一来,就难免有些人嫉妒。
以吕奇为首。
吕奇开始广泛收徒,徒弟的数量从起初的6个变成后来的66个,庞大得像个传销集团一样。
传销集团和少部分红眼病就掀起了一股黑风潮,说许嘉实就是现世的仲永,先天神童、昙花一现,最后泯然众人矣。
第三年,许嘉实备战高考,没有抽时间去为了任何一个比赛训练,只以裁判的身份参与了那年的国赛。
但是,运动这种事情,玩职业的都知道,荒废了一整年以后、再要捡起来,就很难再恢复到巅峰状态了。
于是风向又换了另一边倒。
有些人虽然不会跟风黑,但也并不觉得现在的许嘉实还是当年那个天才少年了。
滑板界每年都有黑马出现,许嘉实在最热火的几年从国内的圈子里消失,之后自然也没人再跟进关注他,大家也就不知道,在其后一年,他又参与了一场小众而标新立异的国际赛,以独创的新招斩获了一批荣誉。
再提起的时候,大家对他的理解还停留在几年前,语气只是平淡,或像吕奇一行人一样,玩梗似的嘲讽几句。
滑板圈本身就是一个极小的圈子,不是圈内的人根本不会关注,丝毫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
加之许嘉实本人又很淡,完全不care几个跳梁小丑在背后怎么编排,任由他们蹦跶,从头到尾也不站出来说半句话,专心致志地玩自己的滑板。
但曾斌浩不能忍啊!
他没许嘉实那么好的定力和心性。
曾斌浩完全不能忍受自己的师父被人这样质疑和侮辱。
明明师父还是当初那个天才少年,甚至比以前又进步了很多,凭什么要被他们嚼口舌啊!
每年到报名的时候,他都要气上好一会儿。
那怎么办呢,他又劝不动师父!
曾斌浩越说越激动。
“师母,你看了难道不生气吗?”
“师父已经连着三年没去参加比赛了,他们不仅不消停,反而蠢得跟头驴似的,一年比一年来劲!”
许嘉实这时恰好收了板子,过来小憩一会儿。
他头上沁出好些汗,修长的五指拿起地上的水喝了一口。
舒禾忙掏出口袋里的纸巾递给他。
许嘉实把她往自己身边拉,离得曾斌浩五步远。
他面朝着小姑娘,漫不经心地扬了扬眉:“知道是头驴你还理?”
曾斌浩一时愣住,竟然不知道师父这话是跟自己说的、还是跟师母说的。
许嘉实带着舒禾到另一边坐下。
留给他一双甜蜜又冷漠的美丽背影。
傻了吧唧的曾斌浩站在原地,冲着他们大喊:“师父,你刚刚说的谁是头驴啊?!”
“师父,你刚刚在骂我还是在骂吕奇啊?”
三金过来抡了他一把,眼神成了一张三分怜悯、七分耻笑的饼图:“一语双关,看不出来吗?”
曾斌浩烦躁地踹了他一脚,又听他道:“所以你到底什么品种啊?雕?驴?雕驴?”
曾斌浩暴怒:“我日你仙人板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