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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元此时正与城阳伯夫人说得热闹。

三公主求娶阿瑶,就是为联姻而来,既然已经示好,自然会做的越发看重。隔三差五就送些东西,名贵的如同簪子首饰,寻常的如外地进上的新鲜果子,只要能想到的,就有阿瑶一份儿,给足了面子。既如此,城阳伯夫人自然感怀在心,也不落礼数地回敬了尚书府与公主府许多的东西,两家还未结亲,却已经很是亲密。三公主的愿望达成,湛家也很满意,连三公主的夫家礼部尚书府都欢喜,竟是皆大欢喜的模样。

又听说阿瑶未来的那位夫君,如今昼夜苦读,誓要今年考出个功名来给自己与妻子提气,湛家就更满意了。

谁不喜欢上进的人呢?

一屋子正笑得开怀,阿元还满意地指挥阿容给自己喂点儿茶水喝,就见外头一个丫头挑帘子进来,给众人行礼后,便走到城阳伯夫人的身边低声道,“太太,三老爷与三太太闹起来了,三太太吵吵着要上吊,满府里都担心,奴婢想着,是不是……”

“这次又怎么了?”城阳伯夫人还未开口,一旁正抓着嫂子撒娇的湛家二太太一双眼睛腾地就立起来了,只冷笑道,“三天两头吵吵个没完!每次都叫嫂子去,难道嫂子活该给他们理这些破烂事儿?!”说完,便抱着城阳伯夫人的胳膊说道,“嫂子别去!那人眼睛长在头顶上,惯看不上咱们的,何必去碰这晦气。”又骂湛三道,“连媳妇儿都管不住,叫公公与母亲气得在南边儿不愿意回来,还叫嫂子吃委屈,如今闹一闹,竟是活该!”

“你这炮仗脾性,竟是不改。”城阳伯夫人无奈地摸摸她的脸,见这弟妹一脸委屈,便温声安抚道,“这是三弟夫妻自己的事儿,你放心,我不去。”

“嫂子每次都这么说。”湛家二太太便埋怨道,“若是我,休了这个败家的妇人,再娶个好的进来,才叫如意呢。”

“儿女这么大了,说这个伤情分。”城阳伯夫人也觉得疲惫,低声叹道,“非是为了弟妹,而是我只心疼三弟,我本想着吃些委屈不疼不痒,只叫你三弟的日子过得松快点儿也就完了,竟没有想到竟有人得寸进尺,不知分寸!”说到此,城阳伯夫人姣好的脸上便生出了厉色来,冷冷地说道,“这几年,我也看明白了,三弟妹这么爱闹腾,竟是不愿意过太平日子,既如此,我何必再给她脸面呢?”

“她连三弟都不当一回事儿呢。”见城阳伯夫人面上严厉了起来,湛家二太太只觉得快意,急忙添柴,见城阳伯夫人看过来,她便飞快地告状道,“从前我瞧着嫂子爱惜她,不敢说,如今也不瞒着嫂子。她,她还称三弟是兵家子。”说完,见着城阳伯夫人目中陡然闪过的阴郁,便有些害怕了,只小声说道,“我说错了话儿,叫嫂子生气,是我的不是。”

阿元也在一旁听得皱眉。

本朝文官清贵,大多看不起不学无术,泥腿子出身,只仗着一把子蛮力挣些军功便敢与他们并肩的武将。这兵家子,就是在朝中文武相争时出现的骂人话了,湛家三太太竟然这样辱骂自己的夫君,叫阿元听着也觉得有些不欢喜。

“兵家子,兵家子!”城阳伯夫人却已经气得笑起来,冷冷地说道,“既然如此,便叫她知道知道,嫁入了府里,她也做了这么多年的兵家子!”说完,霍然起身,对着那屏息静气的丫头道,“都过去看看!我还不信了,在自己家里,我还训斥不了一个无德的妇人!”见湛家二太太有些羞愧自己多舌地过来扶她,便温声道,“能告诉我这个,是你对家里的一片真心,不然,闹腾成这样,你三弟还受委屈,咱们家,岂不是娶了一个祖宗回来?”

“若是三弟夫妻生出嫌隙来,我……”湛家二太太便羞愧道,“我还有什么脸再对着三弟呢?”

“便是生出嫌隙,也是她自己作出来,与咱们都无关。”城阳伯夫人便冷冷地说道。

“我陪着姨母一块儿。”城阳伯夫人素来温柔,阿元还未见过她发火,此时很怕姨母吃亏,便自告奋勇地说道。

城阳伯夫人却犹豫了起来,顿了顿,便摇头道,“这样不堪入目,污了阿元的眼。”见阿元失望低头,便只对阿容说道,“看住你妹妹,不许叫她为了这些烦心。”说完,这才一路与湛家二太太走了。

眼见她走了,阿元便抬头,用可怜巴巴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少年,却见阿容摇头说道,“母亲是对的,你别去。”见阿元扭来扭去地频频往外头看,他只伸手将这小东西拉过来,抱着她肉肉的小身子含笑道,“阿元只需要快快乐乐地过日子就是。”这小东西生来就是为了无忧无虑的,叫她见着这府里的一切,搅了心里的快活,阿容也觉得不忍。

“非也非也。”阿元却摇头说道,“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前些时候理国公家的大戏,我从头看到尾呢。”见阿容看着她不动弹,便抓着阿容得手讨好地说道,“你放心,我厉害着呢,才不会叫这些人给移了性情。况且,况且叫姨母孤军奋战的,我心里头舍不得呀。”一边说一边拱进阿容的怀里,一边吃这美人儿的豆腐,一边求道,“带我去呀,带我去呀,我乖乖的,要不,你陪着我?”

见阿容还是摇头,便威胁道,“皇伯父都说叫我见见这样的世间百态呢,难道你要抗旨不遵?”

见这龇牙咧嘴的肥仔儿连抗旨都说出来了,阿容忍不住噗嗤一笑,摇着头笑道,“只是你烦了,便告诉我,我带你回来?”

“我可听话。”阿元就拍着自己的小胸脯保证了一下自己是良民,这才叫阿容带着往三房处去。

这一路,城阳伯府里的大致就叫阿元看得分明。

这是一间五进的宅子,饶是阿元也觉得真是不小,见阿元到处看,阿容便耐心地说道,“当年父亲立了军功,有了爵位,因此圣人便赐了这宅子下来。”

“皇伯父真大方。”阿元正往三房处走,就见过了垂花的拱门,就有极开阔的园子,远远地还有很大的院子有人进进出出,想到那该是三房之处,便小声道,“伯爷与姨母,对这母女可真好。”这么大的院子,还有这么多的下人,简直就是在白白养活这些人,想到就是这样,城阳伯夫人还落不下一个好儿来,阿元便恨恨地说道,“吃着姨母用着姨母,还这样对姨母,简直就是白眼狼!”

阿容见她真心为母亲生气,目中便闪过了一丝温和来。

想了想,他想着叫阿元多知道些自己的事儿,便温声道,“两位叔父,是母亲带着长大的,因此母亲一直很关照叔父。”况城阳伯夫人不是个小气的人,只要叔父们能过得好,她并不在意一点的财物或是屋子。

阿元撇嘴,却不说什么,只是迈着小短腿儿走到了院子门口,就听见里头有嚎啕大哭的声音,另有女子的呵斥声,听出了那是湛家二太太,阿元只躲进去,就见中庭的院子里,一名美貌的妇人跌坐在地上,一旁阿镜也跪坐在她的身边,两个人一起哭得什么似的,城阳伯夫人一脸沉默地立在不远处,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更远处,还有一个哪怕这美妇哭出血,却还是一脸漠然的男子,牵着一个惊慌的美人儿一句话都不说。

哪怕此时,这院子里只有那美妇凄厉的哭声,可是阿元还是看明白了。

“湛三,湛三!”见众人静默,竟无人与她做主,湛三太太再也哭不下去,只流着泪就要扑到那男子的身上,一双眼睛赤红,全是怨恨,尖叫道,“你当年,是怎么答应我爹娘的?”见这男子脸上微动,她只尖利地笑起来,厉声道,“‘湛家虽出身微末,可是却也知礼仪懂规矩!这一生只纳一妻,倾力护之!’,这,不是你们湛家说的么?!如今,如今食言而肥,你们一家子都该天打雷劈!”

“够了!”城阳伯夫人只想着教训教训这个不懂事的弟妹,却没有想到湛三竟然还带回来个女子,此时也有些无措,然而听见湛三太太竟然说出这话,顿时呵斥道,“难道你儿子闺女不是湛家人?有这样诅咒夫家的没有?!”见那女子满脸怨恨地看着她,她便冷冷地说道,“莫非落到如今,不是你自作自受?我只问你,兵家子,是不是你说的?”见湛三太太一脸慌乱,她便沉声道,“纳妾,是三弟的不是!可是你不愿服侍三弟,难道叫他有个妻子只当没有?!”

湛三太太没有想到,私下的抱怨竟然会叫人知道,惊慌的不行,她也知道这么说是犯了忌讳,反而想到不给自己做脸的丈夫,她便厉声道,“不管如何,纳妾,我决不允许!”

“那就和离吧。”城阳伯夫人,慢慢地说道。

“嫂子。”城阳伯夫人这话一出,院子里的几个人都愣住了。

湛三动了动嘴,见城阳伯夫人看过来,目光温煦,眼里一热,只低声道,“全凭大嫂做主。”

“和离……”湛三太太几乎不敢相信,口中喃喃了许久,突然尖声道,“湛家凭什么休我!”她拉着一旁惊得只知道哭的阿镜叫道,“我给你们湛家生儿育女,没有一丝过犯,如今你要休我?”见城阳伯夫人只冷冷地看她,湛三太太便尖叫着说道,“为了一个妖精,要休掉正妻!还是你看着我家倒了,就以为能压服我?!”她大哭道,“什么和离,就算是死了,我也绝不出湛家!”

“既如此,以后就给我好好儿服侍三弟!”城阳伯夫人厉声道,“你给我记住了!我宁愿要三弟和离,娶一个愿意好好过日子的媳妇儿,也不叫他看着你的脸色过日子!”

“你说了这么多,为何不说你们湛家无情无义?!”湛三太太只伏在地上叫道,“你欺负我也就算了,阿镜的婚事,叫你给了阿瑶,我也忍了。我娘家哥哥那样儿被关着,你们作为姻亲竟袖手旁观,眼看着我哥哥遭难,也就那么回事儿,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是眼前呢?连侄女儿都不叫我见,还带着个妖精来臊我,湛家这一出出的,简直要逼死人!还要我好好服侍他?”

“母亲。”阿镜也抬头,看着无动于衷的湛三含泪道,“父亲这样对待母亲,真是叫人心寒。”

“呸!”湛三太太只抬头唾道,“你也只配,叫这样下贱的歌妓服侍你!”

“既然你一定要掰扯明白,我今日,也好好儿地与你说道说道。”城阳伯夫人冷淡地说道,“不说从前,你目下无尘,我敬你是官门千金,不愿委屈了你。就说眼前,尚书府的婚事,从来都不是湛家做主。你以为如三公主那般的人物,我寻常说道两句,便能叫公主改变心意?”见湛三太太微微一怔,她便讥讽地说道,“你该回去问问你的宝贝闺女,在公主府里,是怎么回话。若不是那日皆是相熟人家的姑娘,只怕就要结仇!”

“这个我也听过。”湛三淡淡地在妻子不敢置信的目光里说道,“之前,礼部尚书便与我透过口风,我也觉得还是阿瑶合适,因此回了话儿。”

“觉得阿瑶合适?”湛三太太简直不能相信!厉声道,“礼部尚书是清流出身,阿镜才合适!阿瑶是什么?作诗画画都不会,只知道没心没肺说笑!连点儿礼仪都不懂,你是阿镜的亲生父亲,你竟然把这样的婚事推给侄女儿!”她拉着阿镜叫他看,尖声道,“你看看你的女儿!你看看她!这样的人才,你为了个侄女儿把她踩进泥里!湛三,你还有没有心!”说完,就与阿镜哭成一团。

湛二太太叫这弟妹暴风骤雨地骂了一回,这才反应过来,反唇相讥道,“人家看不上你这假清高的才女,难道还怨我闺女讨人喜欢挡了你的路?”她只冷笑道,“若是如此,天底下比你闺女可爱的多的去了,且有的埋怨呢!”湛三太太若是骂她,看在小叔子的面上忍忍也就过去,可是千不该万不该来骂她闺女,谁家的女孩儿不是宝贝?凭什么要受旁人的指责呢?

“你竟不问,我为何推了尚书府的婚事。”妻子一味的指责叫湛三也觉得累了,此时便低声道,“阿镜的性情,嫁到公主面前,你以为有好果子吃?咱们家,咱们家再显赫,难道比得了皇室?”他浑身发抖,低声道,“我早就想好,也求了恩师帮我相看,给阿镜寻个出息的进士,出身不必很好,只要有心,愿意好生招抚我的女儿,就凭这,不管多少的银子我都愿意给阿镜做嫁妆,叫她以后衣食无忧。”

况有城阳伯府一日,便是阿镜的倚靠,女婿家不如湛家的家事,自然不敢欺负这个目下无尘的女儿,到时再有湛家的提携,叫女婿做个官,挣来诰命,不比在尚书府里强?

他一颗心为了孩子,如今阿镜竟也觉得是自己阻了她的大好姻缘。

没法儿与女儿计较这些,湛三便忍了忍,只沉声道,“我的儿女,我自然会好好看护,绝对不会叫他们有一点儿的闪失。至于你……”他慢慢地说道,“你哥哥敢做这样的大事,罪上天听,如今留了一条命,你还真以为是圣人仁慈?”见湛三太太抬头,他便笑了笑,露出了愧疚来说道,“是大哥往圣人面前请罪,才有了你哥哥的一线生机。”

“你,你没有说过。”湛三太太此时才知道竟然还有这样的秘闻,竟呆住了,讷讷地说道。

“都是一家人,大哥也懒得说这些。”湛三手死死地握紧,嗤笑了一声道,“你要接你侄女儿进来,难道你不知道,你也是借住在这伯府里头?”他抬头,呆呆地看着一旁不说话的城阳伯夫人,眼眶发红,只强笑道,“从小儿,一碗馄饨大哥只吃一口汤,”见城阳伯夫人眼泪落下来,他只用手抹了一把脸,低声道,“为了有好日子,大哥从军去拼命,我家里穷,还是大嫂叫老师教我与二哥读书写字,平日得闲出来,还要帮着母亲张罗家里的事儿。”

“何必说这些。”城阳伯夫人便低声道。

“从小儿大哥饿着我吃着,长大了家里富贵了,娶了媳妇一起吃着大哥大嫂的,还叫大嫂受委屈。”湛三强笑道,“我们都占着府里的,如今,这人竟然还有脸把娘家外甥女儿也带来一起吃。”

“说到底,说到底,”湛三太太本有些坐立不安,然而听到最后,不知触到了她心里的什么,竟尖叫道,“说到底,还是为了你大嫂!”见湛三脸上狰狞看来,她只尖声笑道道,“湛三!你口口声声大嫂大嫂,为了她,你连妻子儿女你全都不顾……”

“掌嘴!”却见此时,突然自角落里,闪出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来,却是一脸怒色的阿元出声,整个人气得浑身发抖,只叫外头突然冲进来的两个宫女,指着湛三太太咬着牙说道,“给我撕了这张敢胡说八道的嘴!”若是之前,她也不过是看热闹罢了,城阳伯夫人其实并未吃亏,况她眼见那湛三有决绝之意,本在幸灾乐祸,却听见这么一句,简直觉得龌龊到了极点,忍不住跨出,她只对着那惊住了的湛三冷笑道,“湛大人这样的妻子,在家里都敢风言风语,本宫瞧着,若是出去,只怕什么都要啰啰出来!”

这女人若是敢在外头说这么一句,城阳伯夫人的名声就完了!

“太太病了,收拾出一个院子,好好儿地养着。”城阳伯夫人也知道厉害,没有想到这弟妹竟是个蠢货。这样的名声传出去,别说她风声不好,就是阿镜,难道还能嫁出去?眯了眯眼,她只对着张口欲言的湛三摇手说道,“此事,你别沾!”她叹气道,“你还有儿子闺女呢,父亲圈了母亲,以后你们父子还能相处?恶人,还是我来做。”

“嫂子啊。”湛家二太太拉着她的手,见她含笑不语,这位也是个厉害的人,竟咬了咬牙,也转头来吩咐,“使人往我屋里去,把那两个会武艺的婆子叫来,就说弟妹身子不好,恐叫人冲撞,谁都不许见!”

“你也只管嚷嚷。”阿元便对着那怨恨地看着两个伯娘的阿镜说道,“我伯娘若是名声坏了一点儿,别管是谁干的,本宫就算在你的头上!”眼见那阿镜恨不能吃了自己,她便冷冷地说道,“我若是你,就放明白了!不然,你信不信只要我荣寿的一句话,你就在京里过不下去?!还有你的几位舅舅家的表姐,”见阿镜一脸的鱼死网破,阿元也做出了一副坏人的模样,很反派地说道,“她们,你也得顾一顾是不是?”

“你竟然拿她们来要挟我们!”湛三太太刚提起一口气,就听到了这个,恨不能再晕过去算了。

“就要看你们识不识相。”阿元掰着自己的手指头漫不经心地说道,“从前我姨母,何等退让,倒叫你们猖狂起来,也不看看,这是城阳伯府!你们在别人家欺负人家的主母,换个人,早叫你们滚蛋了!”

一旁的湛三听着阿元指桑骂槐,不由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苦笑。

城阳伯夫人只护住阿元,对着湛三太太冷淡地说道,“从此以后,弟妹就静养,什么时候愿意好好过日子了,什么时候出来。别想着先出来骗我,”她冷笑道,“但凡以后你在家里再生事,”她探身道,“你哥哥一家,就不知是个什么下场了。”

湛三太太素来见她慈眉善目,没想到这厉害起来,竟似乎能吃人,心中不知为何竟生出畏惧来,只抱着不知所措的阿镜浑身发抖。

见了她这模样,城阳伯夫人却只是叹息了一声,叫人抬着挣扎的湛三太太走了,自己便只用不赞同的目光与湛三说道,“怎地竟然还带回来一个来?如此,难怪你媳妇发疯。”虽然媳妇不好,可是纳妾却有些过了。

“说不纳妾,不管她好不好,我就一定不纳妾。”湛三面对城阳伯夫人,却露出了柔软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那女子,低声道,“我就是寻个人来刺刺她的心,叫她有个忌惮的人,能老实点儿。”见城阳伯夫人一怔,他便只命那女孩儿退下去,这才低声道,“她求我给她赎了身,我叫她给我演场戏,之后两清,谁知道竟闹大发了。”见城阳伯夫人恨不能抽他的模样,湛三便笑嘻嘻地说道,“大嫂放心,这丫头留了把柄在我手里,绝对不敢往外说半个字。”

“这等行事,颇不光明磊落,不可再用。”在湛三连连讨饶的声音里,城阳伯夫人郑重地说完,这才低声道,“到底是你的原配,又有儿女牵绊,我只望她今后明白事理,与你清净度日,不然,却也只能休了。”她顿了顿,便沉声道,“至于阿镜,明儿到我的面前,也要她明白明白道理了!”

“全凭大嫂。”湛三感激地施了一礼。

见此,阿元默默地抹了头上的汗,心说虽然这一次撕破了脸,不过日后大家清净,还是很好的。

她不听话的事儿,是不是能抹过了?

☆、第60章

阿元不听话自己跑来,城阳伯夫人停下手就要来收拾她。这肥仔儿也知道厉害,没想到这姨母彪悍起来也很吓人,哪里敢触她的霉头,只将倒霉的阿容往城阳伯夫人面前一丢,自己一路滚着就跳上了车冲出了城阳伯府,逃命似的回了家中。

又在家中厮混了几日,阿元就听英国公府的表姐们传出话来,英国公正在用神探一般的眼睛考察着妄图叼走他宝贝闺女的凤鸣狼崽子,从前阿元二哥凤唐吃过的苦头,再一次在凤鸣的身上重演,叫诚王殿下每天疲于奔命,如此这般考验了几日,见凤鸣没有一点儿的埋怨,英国公满意了,虽然他的身后,还有一只二老太爷跳着脚儿地叫嚣好好使唤一下这狼崽子,不过英国公只当没听见,含蓄地点了头。

凤鸣得了老岳父的首肯,幸福得不行,跟着脚地往宫里去请旨,很担心有个夜长梦多。

为了叫圣人开心,这有个媳妇儿就没有妹妹的家伙,还得了肃王的使唤,顺手拎着与自家大哥依依惜别的肥仔儿一同进了宫,一路叫阿元挠了一脸的血凛子,凤鸣还是傻乐地到了圣人的宫外,正要进去,就见圣人身边的近侍正出来,急忙过去问道,“父皇如今可能接见我与皇妹?”

“顺王殿下在。”诚王顺王不睦,京里都知道,这近侍见诚王的脸色微微变了,也觉得晦气,之后,便急忙说道,“两位殿下稍后,奴婢先去通传,没准儿圣人还能愿意先见两位殿下。”圣人说起谁才会笑容满面,平日里宠爱的是谁,这近侍自然是知道的,见凤鸣与阿元点头,他便又小声说道,“似乎顺王殿下是来请求赐婚的,也不知是哪家的千金有这荣耀。”简直前世不修,才会这辈子进门就当娘!

“三皇兄想娶正妃?”凤鸣与阿元对视了一眼,便不以为意地说道,“看起来徐家这一回要开心了。”他还以为凤桐是想要娶徐家的女孩儿呢。

这近侍张了张嘴,到底没有说什么,只往里头传话,果然,听了凤鸣与阿元过来,圣人便很是欢喜,只命一旁脸色有些难看的凤桐去一旁,见门口一闪,一只肥仔儿滚了进来,敏捷地就爬到了他的腿上端正地坐好,张着小爪子就去抓他桌上的点心,不由笑着说道,“才进来,不与皇伯父说些话,先吃起来,这是什么道理?”却还是叫一旁赔笑的内监端着茶侯在一旁,随时帮助有可能噎着的小肥仔儿。

阿元埋头苦吃,充耳不闻,过了好一会儿,在打着嗝儿指着下头巴巴看来的凤鸣说道,“四皇兄急得慌,连饭都不等阿元吃完,饿了。”说完,就不怀好意地笑了。

圣人也看见下头蠢儿子的火上房的模样儿了,此时也是一笑,知道这儿子心里急,却坏心地不去理他,只低头逗阿元说话,两个人在上头开心,下头的两位王爷,就都不怎么开心了。

凤桐不知道老四为什么进宫,可是他进宫,是想求着圣人赐婚,娶英国公家二姑娘的,才想开口,就见两个家伙给拦住了,又有些嫉妒地看着上头圣人细声细气地问那个肥仔儿点心好不好吃,竟是连他都未见过的温柔,一时间便嫉妒万分,只忍了忍,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来,与圣人笑道,“皇妹倒是与父皇没有隔阂,见着父皇竟都不用请安。”

圣人一顿,知道这儿子是在挑唆他觉得阿元无礼,心里见这儿子连个与自己没有妨碍的孩子都容不下,已经存了失望,便只淡淡地“嗯”了一声,之后,摸着阿元的小脑袋说道,“虽是天家,却也是一家子的寻常亲情,多了计较,岂不是不美?”见凤桐讪笑低头,便只问此时对凤桐怒目而视的凤鸣道,“你来给朕请安,可是有事?”想到之前肃王绘声绘色地给他讲怎么抽这个蠢儿子的,圣人便忍不住用复杂的目光看他。

凤鸣现在恨不能一拳揍飞这个爱告状的老三,听见圣人问话,这才有些茫然地抬头,见上头一大一小都用一模一样鄙夷的目光看过来,顿时觉得受伤了,只叫道,“做什么这么看我?”

“这是你与你父皇说话的态度?!”圣人捶桌怒道。

“叉出去,叉出去!”肥仔儿挥舞着点心嗷嗷直叫。

“不不不!”凤鸣抱怨完了,就知道自己犯了大错,急忙赔笑拱手道,“父皇息怒,皇妹……”真想抽这肥仔儿,凤鸣默默地扭曲了一下,便讨好道,“皇兄前儿得了两匹小马,纯白的,一根杂色都没有,送给皇妹好不好?”见圣人与阿元都满意地看着自己,这才咳了一声,一脸郑重地轰然跪在了圣人的面前,磕了一个头,这才朗声说道,“儿臣,恳请父皇赐婚!”

见他一脸的喜色,圣人就知道这亲事算是成了。心里感慨与英国公竟还有这样的缘分,圣人也懒得再拖延,只含笑道,“既如此,三日后,便给你赐婚。”

“儿子查过,明日就是良辰吉日。”凤鸣遇上亲事,绝对是不要脸的,此时厚着脸皮就笑嘻嘻地说道,“我知道父皇疼我,就再疼一下,明儿就赐婚吧。”三日那么久,诚王殿下受不了哇。

对上了儿子恳求的目光,圣人便一笑,摸着怀里的小肥仔喃喃道,“莫非如今,都是闺女更尊贵些?阿元放心,日后,绝对不会叫人这么简单就把你娶走。”

“容易得到的不珍惜,西天取经八十一难呢,作为皇伯父喜欢的公主,怎么也不能差呀。”阿元一点儿都不害羞,美滋滋地说道。

凤鸣飞快地低头,生怕自己脸上惊呆的表情叫这记仇的皇妹见着。

“说得对!”圣人叫侄女儿这么配合给娱乐了,全然没想到日后驸马想要上吊的心情,只拍着阿元的小肉,叫凤鸣立在一旁,别跪在他面前碍眼,这才脸上笑意微缓的凤桐问道,“你来,又是为了什么?”

这样不公平的待遇,叫凤桐恨得不行,却还是强笑道,“可巧儿,儿臣也与四皇弟一般,来请父皇……”

“若是赐婚,便不必再说。”圣人便淡淡地说道,“你的婚事,朕早有章程。”见凤桐好奇地看着自己,他心里一叹。

若这样的人是他的兄弟,早几百年就叫他送地底下与先帝喝茶了。可是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不是谋逆什么的,他是真舍不得狠下心宰了他,又担心日后自己驾崩,他会做出什么不容于新君之事,只能此时便打掉他的野心,抱着暖呼呼的阿元的手紧了紧,圣人方才慢慢地说道,“既然你也怎么急,明日是良辰吉日,朕便给你与老四赐婚,也叫你们俩的王府赶紧有主事的王妃。”

虽然凤桐觉得自己似乎搭了老四的顺风车有些不快,然而圣人既这样说,他便心中一动,抬头问道,“不知是哪家的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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