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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丽忙接过丫鬟递上的茶奉上:“祖母,您先喝杯茶润润嗓子。”

陆老夫人接过,一连喝了好几口,才递给了陆明丽,问陆大夫人道:“我不在家这两日,家里没出什么事罢?”

陆大夫人忙笑道:“家里一切安好,母亲只管放心,倒是太后娘娘这会子不知道怎么样了?本来依礼媳妇也该进宫去探望太后的,又怕扰了她老人家的清净,说不得只能在家里为她老人家祈福了。”

陆老夫人叹道:“还能怎么样,事情不发生也发生了,太后虽伤心,却也知道自己再伤心也于事无补,在大家的解劝之下,倒也放开了不少,想来当不至于伤了身子,倒是定妃娘娘瘦得都脱了形,现如今只凭一口还没找到尸体便仍有一线生机的气撑着,一旦坏消息传来,只怕她也要跟着去了!”

这也很容易理解,罗太后再疼三皇子也不仅只他一个孙子,没了三皇子,还有其他孙子,萧定妃却只得三皇子一个儿子,她又早已失宠多年,实则与寡妇的处境没什么两样,一旦三皇子殡天,她岂不就跟寡妇死了儿子一样,此生再没指望了?

“哎,都是做母亲的人,媳妇如何不明白定妃娘娘的心情?只是死者已矣,生者却还要活下去,只盼定妃娘娘能看开一些,不然真伤心坏了身子,岂非让三皇子在九泉之下都不能安心?”陆大夫人一脸的哀戚,说着还拿帕子掖了掖眼角,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然而她这话却委实说得有些过分,三皇子的尸体一日没找到,便一日不能说他死了,陆大夫人如今却一口一个‘死者’,一个一个‘九泉之下’的,哪怕她彼时满脸的哀戚,也不免给人以一种惺惺作态,幸灾乐祸之感。

陆明萱与陆明芙对视一眼,不由都皱起了眉头,只是碍于陆大夫人是长辈,她们就算心里对其再不以为然,也断没有指责她的道理。

姐妹二人不好指责陆大夫人,陆老夫人却没有这个顾忌,上了年纪的人本就听不得死啊活的,对这样的事也比常人更容易感同身受,陆老夫人一路上都在想着之前在宫里瞧得萧定妃瘦得手腕儿都套不住翡翠镯子的样子,心里一直都不好受,谁知道如今陆大夫人又说这样的话,还好意思说什么‘都是做母亲的人’,就她这样的,也配做母亲?

当即沉下脸来道:“你浑说什么呢,三皇子吉人天相,一定会遇难成祥逢凶化吉的,你这样说,知道的说你是担心定妃娘娘急糊涂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空口白牙的咒三皇子,是不是有什么不良居心呢!”

这话说得有些重,尤其还当着一众小辈的面,陆大夫人当即涨红了脸,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忙站起来小声请罪道:“都是媳妇一时着急说错了话,还请母亲恕罪!”

陆老夫人淡声道:“当着我们自家人,你这样说说也就罢了,当着旁人的面儿你若再这么说,旁人会怎么想,可就说不准了,你须记得,你是陆家的媳妇,出去代表的是陆家,将来死后也是享受陆家后人的香火供奉,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你心里都该有个度才好!”

侧面提醒陆大夫人,别以为二三两位皇子相继出了事,太子之位就非大皇子莫属了,别说还有四皇子,就算没有,大皇子已是板上钉钉的太子,陆大夫人也是陆家的人,大皇子就算当了皇帝,她死后享受的也是陆家的香火供奉而非皇家的,让她别得意忘形!

陆大夫人被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的,在心里将陆老夫人骂了个臭死,都到今时今日这个地步了,你竟还这般轻看我女婿,我等着看我女婿真当上皇上后你摇尾乞怜的嘴脸!

然面上却不敢表露出分毫来,强忍着羞愤小声道:“多谢母亲教诲,媳妇都记下了……”

话没说完,有婆子小跑进来禀道:“方才老国公爷让人传话进来,说是三皇子找到了,只是因先前在水里泡的时间过长,发了几天几夜的高烧,如今人还虚弱得紧,大夫不让挪地儿,回京怕是得月余之后的事了。”

此言一出,屋内众人都怔住了,片刻之后,还是陆老夫人最先回过神来,笑道:“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我就说三皇子皇子贵胄,生来便有神灵护体,哪能这般轻易就遭了难,如今可不就遇难成祥逢凶化吉了?还不知道太后与定妃娘娘知道这个好消息后,会怎生高兴呢!”

说着,还不忘似笑非笑看了陆大夫人一眼,才还说人三皇子‘死者已矣’呢,如今可不就说嘴打嘴,叫花子欢喜打破砂锅了?

陆明萱与陆明芙闻言,也相继回过神来,都从彼此脸上看到了明显的喜悦与庆幸,这下卫玉华总算可以不必一辈子不嫁人,不必孤苦伶仃一辈子了!

惟独陆大夫人满心的不痛快,慕容慎那个小兔崽子倒是好运道,都已失踪这么多日,人人心里其实都已当他死了,谁知道他竟侥幸捡回了一条命来,这下可好,事情闹得这般大,所有人都知道他此番吃了大苦头,皇上便是不厚赏他也说过去了,老天可真是不开眼!

陆老夫人已在问那婆子:“知道三皇子是怎么被找到,又是被谁找到的吗?”

陆大夫人忙竖起耳朵听,就听得那婆子道:“听说是凌公子带着人在淮河下游一个小村落里找到的,找到时三皇子已被那村落里的人救了起来,只是那里缺医少药的,三皇子的病情被耽搁了,凌公子不敢随意搬动三皇子,只得先打发人回扬州去禀告,再带大夫和药材过去,这一来一回的,少不得又耽误了几日,所以好消息才一直拖到今日方传回京里。”

陆明萱听到这里,方才还只是单纯的为卫玉华高兴,如今却是真正的喜悦溢胸了,三皇子是凌孟祈找到的,凌孟祈此番就算无功,也总不至于有过了罢?她悬了这么多日的心至此总算可以放下了。

因着三皇子脱险生还之事,之后的时间里陆明萱与陆明芙的心情一直都挺不错,哪怕她们其实与三皇子素不相识,也不妨碍她们为他高兴。

回到空翠阁,陆明芙因与陆明萱道:“也不知道卫姐姐这会子可已收到了三皇子脱险的好消息?她若是收到了,一定很高兴,还有卫夫人,也一定很高兴,要不我们打发个人往大将军府问问去?”

陆明萱笑道:“我们都知道了,卫姐姐就岂能有不知道的?你就别多这个事了,”说着往陆大夫人上房所在的方向努了努嘴,压低了声音,“大夫人这会子正不高兴呢,你仔细触了她的霉头。”

陆大夫人巴不得除了大皇子以外的其他皇子都死绝了才好,本以为此番三皇子已死定了,大皇子又少了一个对手,谁知道三皇子竟奇迹般的又生还了,陆大夫人能高兴得起来才真是奇了怪了!

说得陆明芙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多说,当下姐妹二人又闲话了几句,也就各自散了。

申时二刻,陆明萱小睡了一觉起来,正坐在镜台前由伴香给她梳头,透过镜子就见丹青一脸喜色的走了进来,却又不说是有什么好事。

陆明萱便知道她这是不想让自己以外的其他人知道了,待伴香与她梳好头后,便找借口将其打发了,才问丹青道:“看你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说罢,什么事儿?”

丹青闻言,又往她跟前儿凑了一些,才低声笑道:“姑娘,虎子回来了,说是奉凌公子之命回来见姑娘的,这会子正在二门外候着呢,姑娘要不要见他?”

“真的?”陆明萱又惊又喜,忙道:“自然要见的,你快与我拿出门衣裳来,我这便去二门门厅见他!”自三皇子出事以来,她便没收到过凌孟祈的信了,虽然知道他至少人是平安的,今日又知道他此番回京后十有*不会有事了,心里又岂能不记挂,虎子回来得倒正是时候。

待丹青取了出门衣裳来,陆明萱手忙脚乱的穿好后,正要往外跑,猛地想起这事儿少不得要先与陆老夫人说一声,省得老人家回头知道了生气,遂先去了一趟荣泰居,悄悄儿与张嬷嬷说过之后,才带着丹青,忙忙去了二门门厅。

一时主仆两个到得二门会客花厅旁的小厅里,果然就见一脸风尘仆仆的虎子正侯在那里,一瞧得陆明萱,便忙上前打千儿行礼:“给萱姑娘请安。”

陆明萱忙笑道:“免礼,你一路上舟车劳顿的,且不必拘这些个俗礼了……”说着,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到底还是没忍住问道:“凌大哥可还好?你怎么会忽然回来了,你不在他身边,谁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呢?”

虎子笑道:“少爷一切都好,请萱姑娘放心。少爷遣我回来,是让我听候姑娘差遣的。”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举过头顶奉与陆明萱。

陆明萱闻言,就明白凌孟祈遣虎子回来到底是做什么的了,想着如此一来,虎子难免也知道当日之事了,不由有些尴尬,却也知道现下不是尴尬的时候,因忙接了信,又问道:“你离开时,三皇子可已出事了?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你其实不必急着赶回来,该留在凌大哥身边帮衬他的,横竖那一位如今已经受到惩罚,眼见翻身无望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要不,你休息两日,仍回去帮衬凌大哥罢?”

虎子却不说回去的话,只请陆明萱先看信,说她看了信自然什么都知道了。

陆明萱本来是想留着凌孟祈的信待会儿回去后再细读的,听得虎子的话,少不得只能先将信拆开,一目十行的看起来。

凌孟祈的字迹有些潦草,好些地方还留了明显的墨迹,显然这封信写得很是匆忙,而且写好后不待信纸干透便叠了起来。

像往常一样,他在信上先表达了一番对她的思念之情,然后才满怀歉意的说起前番之事来:“……都是我不好,若我能早些让老夫人许婚,若我有足够的威望,慕容恺那个渣滓又岂敢觊觎你?让你受惊了,我回来后一定为你报仇雪恨,以后也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保证……”

看得陆明萱又是心酸又是感动,她之前虽与陆明芙说她相信凌孟祈不会因那日之事而心生疙瘩,但心里终究还是有些没底,毕竟那样的事是个男人都不能忍,谁知道凌孟祈不但丝毫责怪她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因此自责愧疚不已……得夫如此,此生何求?

最后他才提出:“你想怎么惩罚慕容恺和陆明雅,只管吩咐虎子去做,不要想着打发他回来帮衬我,也不要有任何顾虑,此番三皇子虽出了事,却另有内情,我回京后虽不至于升官,却也不会受到太大牵连,待我回去后再与你细说,你不必担心,凡事有我做你的后盾,我在京城还留有几个心腹,都是绝对信得过之人,若你实在不想脏了手,那便留待我回京后替你去做!”

------题外话------

今天我们这里搞环中国自行车赛,婆婆要去看热闹,我怕人多孩子出什么事,只能跟去了,中午才回来,更新迟了,请大家见谅,么么么么o(n_n)o~

☆、第五十六回 陆明雅领盒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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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今日的饭菜比前几日还要糟糕?这还是人吃的吗,别说主子了,素日你我都不曾吃过这样的饭菜,你叫主子怎么下咽?你快拿回大厨房去换,省得待会儿主子瞧了生气!”

“你当我乐意拿这样的饭菜回来?就这还是我赔尽笑脸与好话才拿回来的呢,你又不是没与大厨房那起子踩高拜低的老杀才们打过交道,难道还不知道她们是什么嘴脸不成,素日我们主子得宠时,要个什么东西她们不立马做了狗颠儿似的巴巴送来,如今见殿下不来我们这里了,便看皇子妃的脸色,作践起我们主子来,她们且等着瞧,我们主子早晚会翻身的,到时候她们一个也别想好过!”

“罢哟,前几日主子伤成那样,几乎就要熬不过去,还不让请大夫,这几日殿下不来了才总算好了些,我倒宁愿殿下以后别来我们这里了,省得主子再吃苦,指不定什么时候连命都赔上了……只是这大厨房的饭菜一日不如一日,我们做奴才的受点委屈也就罢了,当年没进府之前,比这更糟糕的饭菜也不是没吃过,可主子却是打小儿金尊玉贵长大的,可不能让她也受这样的委屈,要不待会儿我们回了主子,让主子拿些银子与我们,我们悄悄让人出去买套简单的炉灶,再买些不打眼的食材回来,好歹给主子补补?”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法子,就怕主子不同意,以为我们是在谋算她的银子……”

陆明雅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因如今她这院子就只剩下她们主仆三个并几个粗使的丫头婆子,大多数时候都安静得堪比坟墓,所以饶门外杜鹃与芍药的声音压得极低,她依然都听见了,不由攥紧了拳头,她怎么就会落到今日这般地步了?!

展眼小徐氏的生辰已过去一个多月了,也就是说,二皇子被皇上下旨打板子,并罚禁足三年罚俸五年也已有一个月了,二皇子终究不是笨人,他那个癖好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秘密,至少他府里就不少人知道,怎么先前从没出过事,偏就在他轻薄陆明萱不成之后就事发了呢?还有那些找上门讨要女儿或是嚷嚷着要为女儿讨回公道的贱民们,怎么之前不见他们那么疼爱看重女儿,却在几日之间,齐齐都找上了门来?若说这背后没人指使,打死二皇子也不相信!

至于幕后主使是谁,二皇子不用想也知道,定与定国公府再不然就是他那位好大哥脱不了干系,指不定还是两家合谋的亦未可知,二皇子心里有多恨定国公府上下和大皇子,可想而知。

然事已至此,他再恨他们也于事无补了,他连自己的府门都不能踏出半步,待将来好容易禁足之期满了以后,他的追随者们一定早已背叛了他,他的声望也早已降到了最低,别说皇位了,连个亲王的爵位都未必能保住,他再恨定国公府上下与大皇子又有什么用?他根本奈何不得他们!

只是二皇子虽奈何不了定国公府上下和大皇子,要折磨羞辱陆明雅区区一个侧妃还是易如反掌的,遂将一腔的恨意都发泄到了陆明雅身上,若不是这个贱人撺掇自己对陆明萱生米煮成熟饭,偏又没布置妥帖,以致其在千钧一发之际被人救走,他又怎么会身陷今日这般困境?

待自宫里回到府里后,二皇子先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第一件事便是让人将他抬到了陆明雅院里去,然后命人也打了陆明雅二十大板,之所以比照皇上打他的板子减半,倒不是怜惜陆明雅,而是怕四十大板下去,将她直接打死了,他府里才出了事,禁不起折腾了,陆明雅总是上了玉牒的皇子侧妃,就算要她死,也总得先将这阵风头过了不迟。

陆明雅身上本就长期带伤,身体早已大不如前,如何禁得起这二十大板?当即便被打得奄奄一息,几乎要挺不过去,偏二皇子还下令不许与她请大夫,所幸她因之前经常受伤,伤的又是些见不得人的地方,万万不能让大夫瞧,是以她的屋里长期备有一些止血治伤的药,她方侥幸保住了性命。

但她的噩梦并没有就此结束,二皇子自那日以后,便每日都会让人将他抬着到她这里来一趟,变着法儿的折磨她,又因他自己受了伤,行动不便,于是那些折辱她的招数便都只是他动口,动手的则是他的几个贴身太监。

陆明雅为了体面尊荣,可以自甘堕落的任二皇子将她与那些低贱的丫鬟奴婢相提并论,却并不代表她能任由别的男人当着二皇子的面折辱她,哪怕那些男人都是太监,其实根本算不得男人,要她裸露着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体任他们作践,她依然羞愤欲死。

那段时间于她来说,不亚于活在地狱里,偏二皇子还不让她寻死,严令她屋里的人看紧她,若是她死了,便让所有人陪葬。

陆明雅一度以为自己熬不过去了,所幸她终究还是熬到了二皇子认为折辱她实在是一件无趣的事情那一日,自此之后,二皇子便再未踏进过她的院门半步,至今也有小十日了,她也终于缓过来了,被人扶着可以勉强下床了。

奈何新的问题又来了,阖府上下都知道她彻底惹了二皇子的厌,让二皇子连折辱她都懒得折辱了,她屋里的下人但凡有法子的,都很快离开了,只剩下几个蠢笨的粗老婆子并丫头。

她作为侧妃的一应供给也都停了,旁的也还罢了,每日去大厨房取饭便成了杜鹃与芍药的噩梦,每次都是受尽欺凌与嘲笑才能取回一些残羹冷炙来,别说吃了,光看一眼都能让她倒尽胃口。

可她还不能不吃,好死不如赖活着,她连之前地狱般的日子都熬过去了,如今自然更不能死了,她不但要活,还要活得好好儿的,有朝一日,定要将那些害过她,负过她的人都碎尸万段!

陆明雅在心里暗暗发着狠,指甲嵌进了肉里都不觉得疼,好容易才强压下了满心的愤怒与不甘,哑声向外道:“你们两个在外面说什么呢,还不快进来!”

片刻之后,便见杜鹃与芍药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芍药手里还拎着一个食盒,两人的眼圈都有些发红,脸上却是一脸的菜色,想也知道,连陆明雅身为主子都只有那样的饭菜可吃了,她们做下人的,难道还能比陆明雅吃得更好不成?

杜鹃一进来便强笑道:“主子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也不叫奴婢一声儿呢?”一边说,一边上前小心翼翼扶了陆明雅坐起来,还拿一个大迎枕与她垫在了背后。

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依然让陆明雅痛得额头冒汗,眼前金星乱迸,一连喘了好几口气才虚弱道:“是不是大厨房的人又给你们气受了?”

杜鹃与芍药闻言,对视一眼,眼圈都越发红了,芍药因勉强笑道:“不过几句冷眼冷语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奴婢还受得住,奴婢只是替主子委屈,这样的饭菜,素日府里最下等的婆子都不吃的,怎么能给主子吃,王妃也太狠了,还有殿下也是,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更何况主子都跟了他快两年了,殿下的心,比王妃还狠……”

一边说,一边将食盒里的饭菜取了出来,却是一盘青菜一盘豆腐,那青菜的菜叶都发黄了,那豆腐更是散发着阵阵馊味,还有一碗米饭也看得出是最下等的米做的,上面甚至还有几粒老鼠屎,的确二皇子府最下等的婆子的份例都不会这般糟糕。

芍药说着,眼泪终于忍不住滴在了那盘青菜上,看在一旁杜鹃眼里,也忍不住捂住嘴巴,无声的啜泣起来,片刻之后方哽声道:“主子,这样不行啊,您身子本就虚弱,现如今别说进补了,连肚子都填不饱,再这样下去,奴婢们实在担心……”

陆明雅却没有哭,她的眼泪早已流干了,更何况如果哭就能解决问题的话,她怎么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她木然道:“好了,你们两个都别哭了,大厨房不给我们好饭好菜吃,我们自己想法子便是,我还不信有人会嫌银子烫手!”

命杜鹃:“你去开了我的箱子,先取一百两银子,想法子买通门房的人,让其悄悄儿与我们送一套灶具并一些米粮肉菜来,记得做得隐秘些,别让人发现了,省得横生枝节。”

杜鹃没想到不用自己二人开口,陆明雅已先提出了让她们设法买通门房的人,运灶具与食材进来,不由大喜过望,忙屈膝应了,自去忙活去了。

也是杜鹃有本事,当然更重要的是有银子开道,当天夜里,她们主仆三人便吃上了久违的新鲜饭菜,杜鹃心疼陆明雅这些日子身子亏得狠了,还连夜与她炖了一锅人参乌鸡汤,次日一早便趁热端了上去请陆明雅喝。

陆明雅以前对杜鹃与芍药谈不上太坏,却也绝对称不上好,皆因二人并非打小儿贴身伺候她的,只是陆二夫人屋里的三等丫鬟,当初她顶撞陆老夫人被老国公爷亲自下令送去了大觉寺,她的奶娘并几个打小儿服侍的贴身大丫鬟都被老国公爷以‘不知道劝谏主子’为由,全部发卖了出去,等她搭上二皇子回到国公府后无人服侍,陆二夫人便把她屋里两个三等丫鬟也就是杜鹃和芍药拨到了她身边,之后她进二皇子府,自然也将二人一并带了进来。

所以二人虽名为她的陪嫁丫鬟,她也对她们颇为倚重,却难免少了几分真心,不如意时迁怒打骂二人也是常事,却没想到,就是这两个素日她非打即骂的丫鬟,却在她落了难以后依然对她不离不弃,哪怕这不离不弃有她们终究是她的陪嫁丫鬟,离了她她们指不定下场更糟的因素在里面,也算是难得了。

陆明雅待杜鹃与芍药的态度因此比先时好了不少,待她喝过鸡汤后,不但破天荒向二人道了一声‘辛苦’,还严令二人将剩下的鸡汤分着喝了,她身子虚弱需要进补,她们又何尝不需要?

主仆三人的感情一时间是突飞猛进,竟有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了。

如此过了五六日,陆明雅的身体好了不少,杜鹃与芍药的脸色看起来也红润了一些,她们总算将最艰难的时候熬过去了。

这一日,是芍药十七岁的生辰,一开始陆明雅是不知道的,是杜鹃服侍她喝汤时不慎说漏了嘴,她方知道了,当下赏了芍药一对赤金绞丝的镯子,一对金丁香的耳环不说,还命杜鹃晚间好生做几个菜,再烫一壶酒,她们一道为芍药庆生。

杜鹃见陆明雅难得高兴,不愿扫她的兴,遂一口应了,到了晚间,果然做了四个小菜烫了一壶酒端到陆明雅屋里。

陆明雅这些日子越发倚重杜鹃与芍药,兼之今日是芍药的生辰,她有意收买人心,让二婢待自己越发死心塌地,遂命她们与自己一道坐了,主仆三人吃着菜喝着酒,好不快活,一直乐到三更鼓响,陆明雅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难得黑甜一觉到天亮,陆明雅睁开眼睛,只觉浑身说不出的轻松说不出的舒坦,她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向外叫道:“杜鹃,芍药,我醒了,你们进来……”

话没说完,她忽然愣住了,只因她伸懒腰的人碰上了一个温热的东西,她忙偏头去看,当即吓得猛地坐了起来。

那是一个二十余岁的男子,生得虽不算多俊俏,倒也颇端正,却不是这辈子唯一可以名正言顺躺在她床上的二皇子,而是另一个她不认识的男人!

陆明雅脑子里一片空白,不明白为什么一觉醒来,自己床上就莫名其妙多了个陌生男人,她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自己被人算计了,现下若不赶紧将这个男人弄走,待会儿被人闯进来瞧见,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忙压低声音急急叫起那男子来:“你是谁,快醒醒,快醒醒——”只可惜一连叫了几声都不见后者有什么反应,她只得又推起他来。

依然是什么反应都没有,陆明雅不由越发着急了,想了想,决定立刻去找杜鹃和芍药来,不论怎么样,先将那个男人自自己床上弄到外面去再说!

却没想到她才刚做了决定,还没来得及下床,她的房门已“哐当”一声,被人自外面踹开了,随即就见小徐氏被一众丫头婆子簇拥着走了进来,先扫了一眼满地凌乱的衣裳和床上的情形后,才冷笑道:“方才我还想着,杜鹃与芍药怎么说也是你的陪嫁丫鬟,怎么可能背叛你,指不定你们主仆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却没想到你竟真的胆大包天,偷偷养了个野男人在屋里,你把殿下置于何地,又把皇家体面尊严至于何地!”

喝命身后跟着的婆子:“来人啦,把那个野男人给我拿下,把这个淫妇也给我捆了,立时着人请殿下去,请殿下亲自过来发落这对奸夫淫妇!”

自有人屈膝应“是”退了出去,却没有人上前将陆明雅床上的男人拿下,也没有人去捆陆明雅,能让小徐氏带着出现在这样场合的,无一不是她的心腹,自然明白小徐氏的心思,就是要让二皇子待会儿亲眼看看陆明雅是如何与别的男人睡在一张床上的,现下把人弄醒捆起来,效果岂非也大打折扣了?

彼时陆明雅已从震惊与慌乱中回过了神来,一眼便看见了跟在小徐氏身后低眉顺眼的杜鹃与芍药,眼神立刻跟淬了毒的刀一样:“你们两个贱婢,枉我待你们那般好,你们竟敢诬陷背叛我,你们以为我活不成了,你们两个背主的奸邪小人还活得成吗?徐如书一样不会放过你们,我且等着看你们两个贱婢会落得什么下场!”

杜鹃与芍药闻言,忙“噗通”一声就地跪下了,杜鹃因哭道:“主子,非是奴婢愿意背主,实在是您做的事太过危险,奴婢与芍药一再的劝您您又不听,仍然一意孤行,奴婢实在害怕,这才会去禀告了皇子妃的……”

芍药也哭道:“您虽是奴婢们的主子,可殿下与皇子妃一样是奴婢们的主子,奴婢们对得住您,便对不住殿下与皇子妃,若是旁的事也还罢了,偏又是这样的事,奴婢们但凡还有一丝半点的羞耻之心,都该知道如何抉择,还求主子不要怪奴婢们,奴婢们实在不想看着主子一错再错啊……”

话没说完,陆明雅已恨声啐道:“贱婢胡说八道什么,明明就是你们诬陷我,明明就是你们背主,如今竟还有脸说什么‘非是你们愿意背主’,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姓徐的贱人到底给了你们多少好处,让你们做出这样忘恩负义出卖良心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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