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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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有哪里不对。

左手托腮右手转笔的朝仓千夏面朝站起身朗诵课文的无神琉辉的背影，眼神毫无聚焦。眸中景色模糊不清，影影绰绰的色块构成的，本该是她无比熟悉的世界才对。

可就是觉得，差了点什么。

所有人员的性格行为全都分毫不差，就算是那传说中的世界最强幻术师来了，大抵也是无法做到这件事的。

更别提对方并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那么这股违和感到底出自哪里？

不是周遭环境的话，那么就该是她了。

她自身有哪里不对。

对比和工藤新一会面时的实际时间和体感时间，她至少失去了五分钟的意识。那个她应当是出来了，她和新一说了什么，才会让他看起来难过得好像失去了什么……亲人之类的存在？

那个她猜测的完全体自己，又到底是为什么封住了她的记忆？

现在这种情况下，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好吗？

顿感头疼的少女无意识地轻叹了口气，放弃思索后意识回笼，声音逐渐传入耳内。

“朝仓，你听到我在说什么了吗？”新上任的国语老师神色带着些许担忧，“上课开小差可不好。”

恶意。

明明是神情如此正常的一位老师，却在那一刻让朝仓千夏感知到了微不可查的恶意。

错觉吗？

不过一年没有正经拿刀，就已经怠惰松懈到连她自身都觉得可怕程度的朝仓千夏唇色微微发白，虚弱道：“非常抱歉，我能去一下医务室吗？”

就算懈怠了，她的神经也不会粗壮到这个份上。

“身体哪里不舒服吗？”他径自迈步走了过来。

朝仓千夏缓缓站起了身，摇头道：“我一个人去就好了，老师您请继续上课吧。”

“是吗？”已经走到了樱井丽奈身边的男人脚步停下，毫无异常地说道，“真的没问题？”

“是的，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高中医务室的老师她并不认识，毕竟以前根本就没受过伤。国中的时候倒是因为带柳生由佳去看过伤，算半个医务室常客。

这回是位看起来青春靓丽的女性，从外貌来看，换身衣服大概就可以当她的同学了。

但在迈步走进医务室，那个人转身的瞬间，朝仓千夏近乎是下意识地皱起了眉。

“这位同学，请问有哪里不舒服吗？”

从早上起就没说过话的希瑞尔的声音忽地响起，微型耳机中传来她的声音：“零！我挖到了好多好多东西！塞西娅周一和……”

话语寂静一瞬，希瑞尔迟疑道：“这个人的资料我没有，她是谁？”

已经坐到对方对面的朝仓千夏面色微微发白地说道：“我好像来了生理期，痛经。”

“诶？”女性拖长了调，语气中带有些许不解，“你也会有生理期？”

“明明是只吸血鬼？”

于此同时，希瑞尔惊呼：“她是SA京都分区的家伙！”

话音未落之际，朝仓千夏已经把大和守安定锋利的刀刃搁在对方的脖子上和对方进行亲密接触了。同时，她也被对方用枪制住了。

晚了一步，右手召唤带鞘的刀可真是见麻烦的事。

少女眼眸中红芒一闪：“谁派你来的？”

下次看来得练左手刀了。

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女性原本慷慨赴死的表情僵住。

少女敛眸，看着那枚金色的，带着繁杂纹路，和曾经在岛上见过的那枚一模一样的子弹被她记忆中的屏障隔开，轻轻地笑起来。

“以为你们已经把我查透了？没了利用价值怕我和人类为敌打算先下手为强？”

少女的刀刃把对方的脖子割除一条浅浅的痕迹，鲜红的血珠微微渗出。

“还不打算说啊。”结界复又挡住了另三枚袭来的子弹，伸出左手卸掉对方胳膊的朝仓千夏低喃一句，凑到对方的脖子处，“我记得，吸血鬼喝了别人的血，能够获得记忆来着？”

“放心吧，我不是纯血种，就算血统再怎么提升，被我咬了之后也不会变成levelE的。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罢了。但没准你宁愿变成levelE也要活下去？哪怕那之后要面对同僚的追杀，生不如死？”

粘稠的恶意铺面而来，明明是做足了心理准备才答应负责这个任务的，可偏偏在真正遇到这样的家伙后，一眼望去黑不见底的眼睛让她心底无法抑制地感到可怖。

女性的神情逐渐变得惊恐起来。

少女的犬牙微微伸长，刚要咬下去，就被一只突兀出现的手拦住了。描述地更准确一点的话，对方用指尖抵住了她的牙，被牙刺出一点血液。

“只能获得部分情感，记忆又不在血液里。”玖兰枢神情微暗地看着眼冒红光的朝仓千夏，“你是谁？”

“说得好像情感在血液里一样，不都是储存在脑内才对吗？”皱着眉把牙收回来的朝仓千夏反驳这么一句，随后道，“你管我是谁？”

伸手敲晕那名因为疑似得救而表情恍惚的女性，玖兰枢沉默地看着朝仓千夏：“我以为就算失忆了，也没关系的。”

“你明明清楚，这个问题很大。”清楚和对方打起来周边会遭殃的朝仓千夏眸色恢复正常，“这显然是因为我不想记得，所以才失忆的。”

“当真，就那么让你感到痛苦吗？”

“我不记得了。”朝仓千夏叹息地看着这位明明身居高位，看起来却无比孤独，以至于只能死守着那段往事过日子的玖兰枢，“就连艾丽莎，我都不记得多少了。”

“玖兰枢，有句话大概那个我没忍心对你说。”少女的神情带上异样的冷酷，“但我想问问你。”

“你说你喜欢我，可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的确有哪里变了。

玖兰枢在听到那句似曾相识的问话后，终于明白过来自少女苏醒后的违和感产自哪里。

那并不在是因为认为自身无任何有点优点值得他喜欢而发出的疑问。

而是实打实地认为，他喜欢对方这件事的缘由，本就是不正确的，或者说是不存在的。

前者怀疑自身。

后者怀疑他。

该说一朝回到解放前吗？玖兰枢有点想要苦笑，耳边却再次响起她的声音。

“如果说你喜欢我的前世，那么我不是她，哪怕我有着和你相处的记忆，这具身体的人格还是我朝仓千夏。”

“哪怕脸一样，有着部分相同的记忆，我和她终究不是一个人。”朝仓千夏神情相当平静，“咱们之间又没有什么契约之类的东西，你没资格在我身上寻找谁的影子。哪怕那是我的前世，她只要没坑到我，你就没资格。”

“我不欠你的。”

“但如果说你喜欢我……”朝仓千夏打断玖兰枢的欲言又止，“我说你身边妹子个个都很好看，看你也不像是单看脸的肤浅家伙，我们也的确没相处多久，你是怎么喜欢上我的？”

“生活习惯也好，待人处事也罢，我的这些事你一点都不清楚，怎么就喜欢上了？”朝仓千夏嘲道，想也知道这是……

“小学时期你晚上睡相很好，睡着后就一动不动的。”这回轮到玖兰枢打断她的话了。

“早上习惯六点半起床，要么晨跑，要么去参加部活。”

“你不挑食，也没有食物偏好。硬要说的话，比较喜欢甜的东西。”

“兴趣……运动偏向于篮球和足球，主要是用来发泄压力。”

“你以前还喜欢打架，这个区几乎就没有不认识你的小混混。”

“基本上对谁都会笑，但是对谁都在假笑。”

“但是真上心后，哪怕怕得要死，对着实验人员你还是在笑。”

“你总是喜欢管闲事，但凡能救的人类都会努力去救，哪怕是冒着自己的日常被打破的风险。”玖兰枢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当然，我并不确定现在的你是否会选择救人了。”

“但是千夏，我看了你十年，”玖兰枢红棕色的眼眸中只有那个略带茫然，似乎还没消化完他在说什么的少女，“我确定我喜欢你。”

“由过去和现在一并构成的你。”

“你若是转世，那我无话可说，可你不是。”

“你从始至终就只是我认识的那个灵魂。”

“哪怕记忆残缺，你还是你。”

他眉眼舒展，端得一副温文尔雅，清隽俊秀之貌，眸中闪烁的光几乎让朝仓千夏觉得自己要被刺伤。

少女脑海中纷繁记忆一闪而过，有点迷糊地想起，这似乎是对方第一次喊她名字。

朝仓千夏耳边骤然爆发希瑞尔的尖叫：“恋童癖！大痴汉！零快点弄死他！”

无视掉希瑞尔的话，朝仓千夏倏地正经了神色，沉默地望着对方许久，兀地开口：“就算你是个恋童癖，我也的确感知到你的心意了。”

神色不变的玖兰枢静等后话。

“但是玖兰，我还是需要给你一个忠告。”朝仓千夏伸手按住胸腔正中间，“这个我似乎要与人类为敌，我不是开玩笑。”

青年的眼眸微微一颤。

“所以，你最好忘了我或者喜欢上别人。”

不然真的是惨哭了。

“那你呢？”意识到对方是在说另一个她的玖兰枢涩然问道。

“别把我当成什么被恶龙逼迫的，待人拯救的公主。”

“我只可能是恶龙的守护者。”

大抵那只龙，为了维护她的日常，已经在尽可能地延长迟那个时间了。

那么在送走所有人后，就该换她守护对方了。

玖兰枢哑然。

少女歪头笑道：“顺便，玖兰前辈，你翘课了？”

“教室里有幻像留着。”

“所以你是打定主意要拦我了？”

“……非得走到这一步吗？”

“这件事你也许可以在晚上找到她后问问，”听完希瑞尔的情报后，朝仓千夏收刀入鞘，“但既然白天是我，她非必要不出现的话，就说明她把选择权交给了我。”

“而我的选择是——”在那瞬间消失的少女仅留一句清浅却寒意刺骨的话语。

“犯我者，必诛。”

一年前幕末时代战火纷飞之际的杀人鬼千，可从来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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