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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由于夏问秋咬死了刺杀案全是她一人所为,夏廷德事先不知情。而曹志行本身与定安侯之间,又有过节,夏廷德上堂七日,因心伤难忍,旧伤复发,又“晕厥”过去五日。最后,愣是给审出了一个荒诞的结果来——魏国公失察在先,包庇在后,罚俸一年,杖责二十。
扣一年俸禄,打二十下屁股就完了?
“忌有此理!”
赵绵泽得到禀报,气得在东宫大发雷霆。晚饭都没有吃,一个人在书房里挥墨泼毫,写得笔墨纸张“沙沙”作响,发泄他的怒气。
“主子,好歹吃一口?”
见他如此,何承安亦是焦心不已。
“不吃。端下去。”
“哎!”
重重一叹,何承安头都大了。
为了册立太孙妃的事,皇太孙已与皇帝之间起了龃龉。皇帝没有同意赵绵泽立夏楚为正妃的请求。但为了维系祖孙之间关系,他也没有明确拒绝,只答应考虑,让他一定要顾及朝中众臣的看法和影响力,这才是为君之道。
但是,谁会看不出来,这是皇帝要挟皇太孙的一个筹码?!因此一来,祖孙俩原本一致对外的局势,变得微妙起来,大臣们都是看脸色行事的鬼才和墙头草,自是懂得趁利避害。
何承安知晓个中厉害,知他心里不痛快,却也不知如何相劝。他到底还未正式登基,明里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就这一人,就足够制衡他的行为了。
皇帝在逼他,大臣也在逼他,眼看落于这犄角之势,大多人都袖手旁观,他心急上火也是正常。
一个时辰之后。
何承安第三次把灶上新做好的酒菜呈了上来。
大概是写字撒出了气,赵绵泽的情绪平静了下来,不用何承安再仔细劝说,他就自顾自坐下,端起碗来,却仍是闷着头,一声也不吭。
“主子,奴才给你找个姑娘来,唱个小曲儿……”
何承安原是想讨一个好,结果一句话未完,赵绵泽眉头一挑,差一点把饭菜掀到他的脑袋上。
“你当东宫是青楼?还唱个曲儿,滚!”
“是是,奴才这就滚,这就滚。”
何承安委屈地后退着,正准备出去,可他运气实在太背,刚到门口,就被急匆匆推门进来的焦玉给撞了一个结实,整个人往前一扑,摔得个狗吃屎,牙都撞酸了。
“哎哟喂,我的爷啊……”
焦玉嘴唇抽搐一下,把他拉起来,便不与他说话,径直走向一脸淡定的赵绵泽,低低说了一句。
“殿下,七小姐有请。”
赵绵泽目光倏地一跳,握着碗筷的手微微一抖。见焦玉眸底有想笑又憋着笑的样子,他轻咳了一下,抑止住心里冲动的小儿女情怀,正色着脸。
“她可有说何事?”
焦玉摇头,“她只说,有要事相商。”
这些日子为了夏廷德的案子,赵绵泽一心都是焦躁,加之并未有办好册立她为太孙妃之事,与皇帝僵持着,有些不好去见她。
如今她派人来请,他即便想忍,也忍不住内心无端升起的雀跃。顾不上再吃东西,他起身便要出去。
可刚走到门口,他不由看了看自己。
墨汁沾身,玉带微乱,整个人从头到脚都狼狈不堪。吸了一口气,他侧过眸子来,看了一眼托着腮帮在边上叫唤不已的何承安,又皱了皱眉。
“替本宫沐浴更衣。”
赵绵泽此时方知,对于心底在意的女人,就会特别在意自身形象,也会在乎在她的心里到底体面还是不体面。说来他与夏问秋相处这些年,看上去恩爱甜蜜,但他成日里有何承安打点着,虽皇家贵胄的风流雅致、衣冠楚楚自是不必说,他却真真儿从未在意过这些。
不可否认,他待夏问秋极好。他曾经也以为,那便是世间的男女情爱了。他是喜欢过她的,在他娇艳温良,楚楚可人的时候。可如今想来,那样的日子,其实亦如一池死水,看着平静无波,其实从来就没有半点激动的情绪。几年的日子加起来,也无这一刻那般的澎湃,无这一刻那般的紧张。
沐浴更衣用去半个时辰,他吁了一口气,神清气爽地坐上肩辇,一路往楚茨殿而去。
半道上,几道“轰轰”的雷声响过,闷了几天的小雨,便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何承安是个会来事儿的,早已准备好,赶紧撑上了伞盖,尖着嗓子吆喝抬辇的侍卫步子快一些。
赵绵泽微微抿着唇,似乎并未感知外面的世界,那眉眼间的浅浅笑意,像极一个前去初会情人的二十岁少年儿郎,哪里还有平素端着的储君架子?
何承安时不时瞄着他,瞧得心痛不已。
往常他与太孙妃好时,也从未见过他这般小意讨好。
这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不声不响就儿女情长了?
不多一会,楚茨殿在望了。
赵绵泽微阖的眸子抬起,呼吸微微一紧。
算起来,有六七日未见她了,他突觉身子紧绷,急迫得紧。
“皇太孙殿下,殿下,奴婢有急事——”
一行数人的杏黄色肩辇背后,一个身着嫩黄宫装的小宫女冒着细雨飞快地跑了过来。何承安回头看了一眼,见是泽秋院里侍候夏问秋的抱琴,偷瞥一眼赵绵泽的表情,并未阻挡,只阴阳怪气地喝斥。
“抱琴姑娘,宫里不比别处,乍乍呼呼的,成何体统?”
“何公公,奴婢……错了……”抱琴福身请了安,躬着身子仍在气喘不已,像是急匆匆赶来的样子,接着又急急忙忙的回禀道:“殿下,太孙妃她……不不,奴婢习惯了。殿下恕罪……是侧夫人病了。这两日茶饭不思,整日唤着殿下的名字,请殿下过去……瞧一瞧她吧。”
赵绵泽鼻翼一拢,眉头微微一动,“找本宫有何用?本宫又不是太医。”
眼看抱琴瞬间白了脸,他心里一叹,微微斜眼,看向脊背挺得笔直的何承安。
“去,差个太医去瞧瞧。”
抱琴眼皮跳了跳,咬着下唇,“噗通”一声跪在潮湿的雨地上,重重朝他叩了一个头,“殿下,侧夫人这恐怕是心病,她念着你……吃了汤药也不见得能好,还有……侧夫人她还让我把这个……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