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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如娜受不了他这股子虎劲,飞发被风吹得乱成一团,脸颊也刮得生痛,不由死死抿着唇,敛住神色,双手攥紧他身上铠甲,时不时窘迫地瞄一眼他下巴上青幽的胡茬和黑瘦了不少的脸孔,心下竟是慢慢热起来。
不管她愿是不愿,从一年前开始这人便是她的夫君了。女子以夫为天,这辈子她都得冠他的姓,做他的人,这便是宫中老人常说的命吧。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或者是为了御寒,她的脸慢慢贴在了他身上。可再一想,不久他就要另娶妻室,她脸上的情绪,一会儿一个变化,青一阵,红一阵,白一阵,直到陈大牛突然低下头来,奇怪地看她。
“你还冷得很?”
恍然发现自己竟紧紧靠在他身上,她脸微微一红,赶紧挪开。
“妾身,妾身不冷了,多谢侯爷关心。”
说话时,她始终低垂着眼皮,却能感觉出他在看她,还看了许久,耳根不由愈发的羞臊。想想自己的行为,光天化日之下,甚是大胆,更是窘迫得厉害。两人一年前见面,每次都不是在敞亮的光线下,更没有认真注意过彼此。
她不曾好好看过他,他亦然。
这会儿察觉到他的视线,她心中忐忑不已。她晓得自己生得还行,可更晓得像她这般长得好看的妇人,他不知瞧过多少,自己绝非最美的那种。如今被他这样一眨不眨地瞧着,她有些不知所措,手脚都没法子摆放。
“呵……”
他突然低笑一声,怪异地让她猛地抬头,“侯爷笑我作甚?”
陈大牛今日似是心情不错,见她惶惑,又是哈哈一笑。
“俺粗莽惯了,先前的事,吓到你了?”
赵如娜起先确实被他吓了一跳,可哪里敢承认?摇了摇头,她顺手抚顺了被风吹得散下来的鬓发,微微一笑,“妾身不怕。”
“不怕就好!”
他又是一声哈哈,突然在马背狠狠一拍,那马儿吃痛,嗖地蹿了出去,比先前的速度快上了几分,差点儿没颠得她吐出来。暗暗吐一口气,她知他本就不喜自己,也不好计较,只锁着眉一直低头。不料,却突然听见他说,“咱得赶快一点,去城里找个客栈歇一宿。”
赵如娜看了看大亮的天色,又是一怔。
大白天的投宿?不是找马车了吗?
她没有问,他也没有解释,只是将她的腰身勒紧,快马加鞭,一双炯炯的视线里,多了一抹浑浊的暗色。她一开始不太明白,可慢慢的,她领悟了,然后身上如同被火烧过,面红耳赤。
此时天很冷,可他的额头却布满一层细汗。
“紧张啥?”
他在问她,声音不若平常,像是平添了一丝喑哑的意味,惹得她心窝一窒,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往他的怀里靠了靠,假装没有听见。他呵呵一笑,没拽马缰绳的手很快便从外面裹着的被子里灵活的钻入。
他没有说话,揽住她提了提身子,便将她往身前挪了挪,让她的后背紧贴过来。不知是马儿太颠,还是他太激动,她觉得他说话时声音有些发颤,“不行,俺不能等,憋得受不住了。”
赵如娜看着他眼中大盛的光芒,带着一种会意的羞窘,再次向他摇头。
她从小长在深宫,习妇德知礼仪,也深受约束。在她看来,大白天光之下这样拥拥抱抱的行为,已是不雅,他再那般动作,更是匪夷所思。可他是个莽夫,她再不愿,又如何能阻他分毫?一颗心咚咚跳着,她推拒几次,羞臊得不知如何开口。
幸而天冷,路上行人不多,她又裹了一条大被,即便有些小动作,有一两个行人经过,也瞧不出来内里乾坤,只是她脸上早已红霞满天,觉得这人实在没脸没皮得紧。
“侯爷,求你了。不要在这。”
“侯爷,你若再这般,妾身……生气了。”
她听见自己声音在发颤,也听见他呼吸喘急,更知道这样的威胁太薄弱,与他而言没有说服力。可他终是停了手,脑袋低下靠在她的肩窝,愉快的笑了一声,声音里带了一丝沙哑的粗嘎。然后一拍马背,大呼一声“驾”——
马儿不懂人心,侯爷越急它似乎越慢。官道上未化的积雪,像一条银装素裹的玉带,让这天格外的亮堂。马儿驮着他二人在飞奔,她难抑的娇羞,他强忍的冲动,都在呼啦啦的北风里化为了呼啸。
又行了几里,甫一入城,便见到孔六几人等在一辆马车边上,显然是听了陈大牛的吩咐找好了马车来接夫人。可他们家侯爷却没有在马车边上停顿,直接骑马飞哉向最近的客栈,看得他们一愣一愣的。
“侯爷,马车在这儿!”孔六生怕他没瞧见,跟上去大喊。
“等俺一会!”风声中,传来陈大牛的低喝。
孔六不明所以,与同样几个不明所以的兄弟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赶着马车跟上了侯爷的脚步,把马车停在了客栈下头。而行色匆匆的陈大牛,翻身就下马,将仍然裹在被子里不敢见人的赵如娜抱在怀里,大步入了客栈。
“小二,来一间上房。”
小二哪瞧过这般阵势?怔忡片刻,眼看这位军爷怪异地抱了一个裹在被子里,不对,是几乎整个人连头到脚都快钻入被子里的小娘子来投宿,他愣是好久没回过神儿。不过做生意的人最是圆滑,须臾间他便换了脸,笑眯了眼上前。
“好嘞,军爷,上房是有的,小二马上便为您准备。我们店里还有辽东有名的上好吃食……”顿了顿,他奸奸一笑,“还有辽东有名的雄凤酒,补肾填精,滋阴益气,您二位要不要来点?”
“不要!”陈大牛横他一眼,不耐烦的打断,“赶紧找间上房。”
大白天这样急,是个正常人都懂得他要做什么了。可小二哥年纪尚小,介绍了店中美食没被采纳,很有一种热情的火被湮灭了的挫败感,咽了咽唾沫,似乎还想再劝两句,可看到军爷黑沉沉的目光,又听见店中食客们的低低笑声,终是不再推销他的雄凤酒,转而带他们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