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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照清带着阿弥径直去了才哥儿那处。
才哥儿是在县衙门口等着的,见阿弥被言照清牵过来,步伐缓慢又小心,属狐狸的那只脚底下有些虚软,明明看着脚底下有不妥,但走动之中又有些倔强,强撑着。
那短短几步路的中途,言照清几次回头看那小狐狸脚底下,担忧表露于形,还停过步子,认真同她商量过什么。但那小狐狸摇头,十分坚定——而慢腾腾地走。
才哥儿看着二人相握的手,想着这二人到底知不知道在旁人的眼中他们到底有多亲近?这短短一日,进展神速,连手都拉上,这言照清可是够可以的啊!
想他当年流落江湖之中,虽然一身江湖侠气,做事大大咧咧,不讲仁义礼仪,但碰上他们家娘子,可是过了大半年才敢唐突佳人,攥人家手,又过了快一个月才敢抱抱人家的呢!
昨天还在冷言冷语针锋相对——仅指言照清,阿弥那儿自然是八风不动——今天天刚亮,这就牵上手了。
眼见二人走近,才哥儿的视线没忍住,在二人交握的手上打了几个转,明显到言照清发觉。
“脚伤了,走不动道儿。”
才哥儿心中“啧”一声,暗道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我也没问你啊,瞎解释什么?
而且,话是这么说,手却没放开,又低头问那因脚底的疼痛蹙眉的小狐狸,“要走不动,我还是背你进去?”
阿弥摇头,咬咬牙,“走得动。”
医无能用的是重药,为求速好,上药的时候也说了小半日的时间之内别走路了,过了这小半日就好了。
言照清默一默,“已经叫你走了这么长一段了,进去还有一段,你确定走得动?”
才哥儿讶然,偏头看这低声细语柔声问话的言照清,又看看外头天色。
不能啊,鸡打过鸣了啊,恶鬼也该退散了啊,这个在言照清躯壳里的是谁?
还是……
“大人,你病了?”
才哥儿抬手要探言照清的额,被那斜瞥过来的冻人视线一扫,知趣收手。
啧,这一转脸的功夫脸色变得可真快,他们打西度的时候,言照清顺道在巴南州学过变脸的功夫不成?瞧瞧瞧,这一转头过去看小狐狸的功夫,眼角眉梢又柔和起来,刚才用眼刀杀人的也不知道是谁。
今天白天是发生了什么?
才哥儿很遗憾当时没有跟上言照清去追小狐狸,要不他回到京城还能同他的娘子讲一讲,这言照清开窍啦!知道喜欢姑娘啦!但是看起来自己还是不知道的呐!
而且——
被他喜欢上的姑娘也不知道被他喜欢上了呐!
才哥儿眉开眼笑,看被言照清一把背起来的小狐狸。被罔顾意愿地背,虽是一个既得利益者,那小狐狸得了好处还卖乖,嘟囔道:“我又没叫你背。”
言照清也不回应她这句话,叫才哥儿带路,“李二狗放在了哪儿?”
才哥儿指了个方向,同言照清并肩行,侧头就看到打趣:“哎,这是哪儿来的小熊猫?眼睛底下那两团是画上去的?”
才哥儿这几日忙的就是城墙防备的事情,间隙之中好歹能歇一会儿,比连着好些日子没休息的二人看起来精神头好一些。
约莫是恃宠而骄,言照清背上的人横他一眼,“那你呢?你又是哪儿来的兔子精?”
精神头好一些,但才哥儿眼里也有血丝。
才哥儿咧嘴一笑,才正了神色,问言照清道:“小狐狸也去瞧李二狗去?”
这暗示的意思十分明显,纵然觉得言照清喜欢一个姑娘,那姑娘还是废***的逆贼没什么不妥的,这世间为情爱放弃一切的男女多了去了,只看言照清之后敢不敢罢了。但碰上公事,叫这废***逆贼一同参与,才哥儿觉得不妥。
言照清道:“她一同去,李二狗能跟她说上话。”
才哥儿迟疑拉长了一声“嗯”,心骂:狗屁!李二狗的手势就是南理百姓都会的暗语手势,他们也能“听”得懂,何至于要一个嫌犯去做翻译?
真是奇怪,之前瞧他同小狐狸能打闹,暗中敲打他、提点他不要被一个逆贼迷惑心智的人是他,这会儿公私不分、纵容一个逆贼一同处理公事的也是他。
他这前后不一,还就在短短的时间里猝不及防转变似的,叫他这个下属很难做事啊。
才哥儿道:“事关天家,兹事体大。”
言照清去周先生家之前,叫人回县衙传信,叫醒才哥儿也去听一听。才哥儿去得晚了,但听了个尾巴,在周先生家巷口分别的时候,言照清拣了侧重点,说明了一番。
李二狗是当今李皇的亲外甥,不管他是怎么来的,永寿公主这件事情都得有人面圣,去做个了结不是?
阿弥的身份参与其中,合适么?
叫她一个外人知道李家的事情,合适么?
言照清道:“她见过永寿公主,陛下若是想念胞姐,想知道胞姐最后的情况,就由她去说明。”
阿弥听得有些糊涂,“我没——”
“你见过。”言照清声音有些发狠,喝断阿弥的话,“她墙上写的囡囡就是你。”
阿弥还想说话,言照清颠一颠她,叫下滑的她往上一些,一颠,就将她的话头止住了。
才哥儿大略明白了一些,但也没太明白。
言照清问才哥儿:“王二要什么,只管给他,将墙上的字原原本本仿照下来就成。务必要原原本本仿照下来,字迹也不要差些毫厘。”
这些在路上碰到王二的时候,言照清就同王二和同伴的秋生交待过也强调过了,这会儿碰上才哥儿,还是不放心,要才哥儿派人再去交待一次。
才哥儿偏头找最近的一个桂陇兵,刚要说话,言照清挥手斥退人家。
“要执金吾去。”
才哥儿犯难,“没剩几个在府中了,要么我去。”
说罢转身要走,言照清已经迈步进房中,视线转了一圈,看眼圈发红的李二狗,看陪着李二狗干坐一旁的陆汀,再看房角站着的面色清冷的时至。
“叫时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