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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吴都服了:“阿姨,你们家可不止这一个闺女,你大闺女那边我们也找人去问了。”
不过,因为顾大丫从小就跟着顾奶奶在农村,上的是顾奶奶的户口本,有农村户口。
没什么查的。
“再过会儿,我们走访的同事可就去问你们邻居、朋友和亲戚了。明显着瞒不了的事情,阿姨,您就配合下我们的工作,趁早说了吧。”
“您要是再不说,他们可就去问顾大宝了。”闻酌低头咬了根烟,脸色寡淡,没什么表情。
顾大宝?
小吴翻着户口本,敏锐地发现顾母身体一僵,很机灵地接上:“对对对,你要是再不说,我们就去问顾大宝和顾三丫了,他们总该知道自己有几个亲姐姐吧?”
“你们别抓我儿子,”顾母瞬间抬头,声音都劈了,“他什么都不懂啊!你们问他干吗?都问我,都是我的错!是我!”
她提到嗓子眼的紧张情绪,彻底绷不住了,掩面哭起来,弥漫着吓破胆的恐惧。
容恪远:“......”
他现在开始怀疑他们警局是不是真有吃人的传说在外流传。
闻酌没耐心再往下听,走远了两步,侧头看向跟过来的容恪远。
“现在可以让她出来吧?”
“当然。”容恪远一幅老好人的样子,露出浅浅小酒窝,笑的无辜,“本来也没关,只是想等人来确定下嫂子身份。”
顾明月在会客厅待的也很舒服,出来的时候,刚好遇见已经做完常规问询的顾父顾母。
顾父佝偻着腰,见谁都哈腰,想递根烟。而顾母却红着眼眶,看见她和闻酌,目光躲闪。
顾明月笑着喊了声:“妈。”
顾母眼神躲避,含糊应了。
“走了,”闻酌只浅浅颔首,轻扯了下顾明月胳膊,“容恪远还在外面等你。”
顾明月多么精明的一个人,眼睛扫过态度不正常的闻酌和顾母,心下就猜出个七七八八。
只是,她依旧挥了挥手,态度一如既往地亲热:“爸妈,我周末再去家里看你们。”
当着警察的面,顾母局促着应答。
“好、好。”
容恪远最终也没混上闻酌的一顿饭,临时出任务,他和同事刚走到门口又被喊了回去。
正值中午头,空荡荡的街道只剩了他们两个人。
“想吃什么?”闻酌开口问她,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般。
天热,顾明月难得地没了什么胃口,打了个哈欠。
“都行。”
闻酌没多说什么,带她去了家在巷子里的饭店。
木质的建造,上下两层,一楼大厅,二楼是有雅间。
闻酌径直带她上二楼,雅间是仿古建造,半包设计,坐在里面能看清底下大堂。
菜做的一般,唯一有特色的是底下大厅会有人表演节目,杂技、变脸.....应有尽有。
顾明月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饭店,听着邻桌的叫好声,一顿饭吃的极为放松。
无知无觉,还有些吃撑。
揉了把吃撑的小肚子,她看闻酌熟练付账,后知后觉意识到,闻酌好像是在哄自己开心。
爬到了一定位置后,想讨好你的人会有很多。
顾明月遇到过各种,由着利益牵绊的人,下属、同事、客户等等。
人都是趋利动物,她不相信有无缘无故地善意与友好。
闻酌呢?
是想让她继续给他当媳妇,还是因为没有户口且不被承认的原主,触碰到了他心底似曾相识且不可言说的一面。
她看向整个人都走在树荫外的闻酌,低头剥着刚刚店里服务员送的薄荷糖,问的简单而直白。
“你该不会是在心疼我吧?”
闻酌请垂眼,看向踩着马路牙子上的矮矮台阶,努力保持着平衡,像是重新找到新乐趣的顾明月。
走个路都不老实。
还不如走他们前面的小男孩,他踩着走了几步都知道没意思,被家长训斥了下,就知道要蹦下来在路上撒欢跑,偏着她是一条道走到黑,几次险些摔下,却还是赖在台阶上不愿意下来。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这么多活力。
“我心疼你什么?”闻酌反问道。
他心疼顾二丫,那谁来心疼他呢?
不管怎么说,二丫好歹还有人养。
他呢?
闻酌从不同情任何人,也没那颗慈悲就是的菩萨心,要是看见个家庭不幸的就心生怜悯,他根本开不起来桌球厅、游戏厅。
能在五一路上开各种厅的人,没有一个会是悲天怜悯的菩萨心肠。
他不心疼二丫,他最多算是...在哄自己媳妇。
阿爷说,男人都得对自己媳妇好,从不让自己媳妇难过,那才是本事。
“我爸妈没给我上户口?”顾明月猜测道。
台阶到头,她轻快地从台阶处下来,小跑两步,又上了前面路上的台阶。
很多次晚归加班,开车回家的时候,她经常会看见人行道上有女孩踩着台阶的台阶慢悠悠走着,又或者只是单纯地站在台阶上,伸手搂着男朋友的脖子,笑的明媚灿烂。
她每次看到就会很快转走目光,在心里腹诽他们不懂珍惜时间,很容易被同事暗中卷起超过。
可当她走到午后阳光下,心无负担地踩在台阶上,耳边没有一个又一个响起的时间安排,有的只是午后阳光卷起的阵阵微风。每走一步,她都走在自己的维度里。
在那刻,她像是真正地与时间相见。
不紧不慢,一切都是生活的模样。
“有没有户口,你不知道吗?”闻酌心底还是存着气的,这份气主要源于顾明月什么都敢干,一个人拿着个有问题的证就敢跑警局,不给人一点儿准备,胆大的要命,“下次有什么事先跟我说。”
本来是件很小的事,销毁个证,办个户口,只要钱到位了,甚至人都不用去警局。
更不必弄成今天这样,写了检查、挨了批评,还干坐了一上午。
顾明月瞅了眼已经到头了的台阶,心下遗憾,耳边不怎么过闻酌的话,只是站在台阶末尾,拽了下闻酌袖子。
“你来。”
闻酌刚一转身,她不安分地两个小手就动了,努力地缠着闻酌的脖子,但他太高了。
“你低点。”
“啧,”在街头突然这么亲近,闻酌很不适应,“你干吗?”
但这人就一假正经,还是顺从她的力量弯了弯腰,顾明月认真回想记忆里的画面,搂着闻酌的脖子。两人四目相对,闻酌的眼珠黑的深邃,向来桀骜的眼里还带着两分单纯的无措。
顾明月稀罕坏了,用额头碰了碰他额头,眉眼里缀着星星般笑意。
“贴贴。”
“贴、贴什么贴,”闻酌磕巴了下,越发觉得顾明月黏人,压下不听话上扬的眉毛,努力拉回正题,一脸严肃,“记着没?以后有什么事先跟我说。”
他一严肃,眼睛就没有刚刚那么有光了,顾明月达成了之前没做过的成就,心满意足地松了他的脖子。
认真回味刚刚感受,说话也变得随意起来。
“跟你说不说,其实意义不大。好不容易活一次,总得做些能束缚住自己事。”
一个人孤身在外,又处在常年的高压工作中、随处可见的竞争机会、鱼龙混杂的人际圈,想要往上爬并不算容易,但想要变坏太简单了。
所以,她时时刻刻给自己划着一道线,一条绝不能逾越的底线。
是警告,更是拯救。
她知道像她,一旦开始堕落、下滑,是不会有人拉她一把。
拉不起来,也没人会拉。
因为没人在乎。
闻酌看她又一幅没心没肺往前走的模样,摸了摸还没反应过来的额头,皱着眉头,很是敏感:“容恪远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他?”
顾明月刚刚说那话没有任何敲闻酌的意思,只是自己准则一向如此。她这人素质不高,对于别人来说,法律是底线,对她来说那就是高压线,两道之间差着的就是素质、善意和良心。
偏巧,这几样东西她都不怎么有。
“他说你要开个夜总会,让我劝一下你,说干那个没前途。”顾明月嘴里含着糖,认真回想,争取不错一句话,“他希望你能继续跑车,争取早日开个运输公司。”
闻酌轻嗤一声,明显是听不进去。
顾明月意思意思传完话后,就低头拿皮筋扎起了披到肩上的小卷发,不会再开口多说一句。
没那必要。
闻酌偏巧低头看她,眼被晃了下,无意识摸到了些许碎发,残留着他家里洗头膏的栀子香。
是他熟悉的味道。
“你怎么想?”他晃了下,像还没从刚刚四目相对的贴贴中回神,话脱口而出。
顾明月伸手扇风,懒得多想,装听不懂:“嗯?”
“没事。”
闻酌摇头,没有再往下说。
顾明月更不可能往下问,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回想了下今天的成果,心情愈发愉悦。
又圆满了一点点。
从那一夜后,她一直都这样,脸上始终挂着笑,好像没有什么事能影响她的好心情,哪怕是进警局,哪怕是曾被放弃,哪怕是听了闲言碎语,意有所指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