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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一。凡尘的灵气果然稀薄的厉害。师尊说莫要逞一时之勇,去凡尘历练,自能看到不一般的东西。我一路追了数千里,除却光秃秃的山脉却什么也没有。师尊当真没有骗人,与修真界不一般的很,不过却好生无趣。
五月初六。总算追上那一群炼气期的小辈了。钟步归那混人又在动手动脚了,委实讨厌的很。也不知动手动脚,哪怕是嘴上占点便宜,还能多块肉不成?钟步归说天性使然,哼!若他是女子,定然亦如合欢宗那些女子一般,行那不检之事,青楼红馆定是他的归宿。真真讨厌,动手动脚都动到我昆仑女修的身上了,若可以,当真想劈了他。那女修很是特别,一群人中总能第一眼便看到她。难道是因为她是女修,而另外那些是男修的关系?嗯,定然是这样。
八月十一。那讨厌的钟步归又来了,哼,还想占我昆仑女修的便宜!多看了几眼,嗯,这女修似乎确实长的不错。段玉这人虽说精明了一点,眼光还是挺挑的。
九月十七。漂亮的女修果然麻烦的很,她似乎惹上了魔修。当真不知道一个炼气期的修士怎会有那般多乱七八糟的事的。如我炼气期时,也不过偶尔在藏剑峰上与人打上一架罢了。不过,她居然是天生战意?这倒是令人吃惊。
十月初一。什么叫狗屎运,我今日算是见识到了,猎天环,竟是这么来的?算了,不过总也是她功德一件吧!且让我想想为她逃来什么赏赐的好。
十月初六。翻阅了一下卷宗,没想到她居然还有过那等事?沈离光这人,唉!怎能这般?我见过他那个弟子,目光阴测测的,我很是不喜,哪及她这般,嗯,倒有几分漂亮可爱!不过,倒是令我想到可以为她讨什么赏赐了。天生战意的修士,你沈离光不要,我藏剑峰可是要的。
若非这一字一句所载,葭葭当真是不敢相信,当时那个整日板着脸的“师叔”心里居然是这般想的。
第六百三十六章 心路
越翻至后头,便愈发的引人发笑,葭葭眸光也愈发的亮了起来,放佛随着顾朗日记中的记载,回忆起了过去的点点滴滴,纵有些微苦涩,却依旧甘甜如初,继续向后读去。
四月初五。这个新来的师妹,当真是,当真是不可言说。原以为她是个安安静静的丫头,熟料,今日竟弄出了这么一番动静。私学那移魂**,将自己与那只呆头呆脑的仙鹤换了个位。也不想想它懂什么?整个人撅着屁股往水里钻,天啊,她可是个女修,衣衫湿了,玲珑曲线毕现,便是我看了也有些不自在,再者说,毕竟长的不错,若是让心怀不轨的人看到,那可如何是好?没办法,除却出手害能作何?这当真是我干过的最蠢的一件事,居然围着一只“仙鹤”追逐。还让天机殿的燕真人看了笑话,哼!女修果然是个麻烦。
六月初五。怎的也没想到这个师妹居然能发出那般的誓言。仙府的传承,足以留住太多人的目光。待我见到她时,正见她被人围攻,几乎是想也不想的,我祭出了斩神刀,站到了她的面前。若是强行出手,寡不敌众,这几乎是想也不用想的事。但是,谁叫身后这个麻烦是我的师妹呢?我怎能弃她于不顾?蜀山的人、魔道的人,还有一大帮的散修,无人不是在打她的主意。我未料到这个平日在我眼前唯唯诺诺的丫头,居然敢这般站出来,舌战群儒。她本就生的娇小,这般以一己之力与众人对抗我看着她较弱不堪的肩膀,总觉得那肩膀太过纤弱,也不知承受不承受的起这样的负担。好恨,若是我再强一点,是不是师妹就不必担忧害怕了呢!关键时刻,师尊来了。在最最紧要的关头,我原先不过咬牙一试而已。但万万没有想到师尊居然会真的来了。以一敌五,场上形势急转。我看着她双目一亮,轻舒了一口气,心中不由涩涩的。若是,若是有朝一日,我似师尊这般能够以一己之力,护她一身周全,是不是也能得到这般轻松惬意的笑容。接下来的一切都在师尊的掌握之中了。所有人看着师尊的眼神都是敬畏与嫉妒的,便连我自己也不例外。师尊总是自出生起便是众人瞩目的焦点,是天下人心中赫赫有名的藏剑君子,亦是我努力的目标。也不知何时,我能如师尊这般强大,强大到不惧怕在场的任何一人。强大到师妹不用一人站出来,以一己之力对抗群修。
七月初三。这丫头又惹事了!此番还惹上个对她有所企图之人。听闻一名名唤陈七的散修意欲逼迫她与他结成双修道侣,我立时跳了起来,随后又无奈的紧。当初遇到她时,我便想说这女修麻烦的紧。想不到竟是一语成谶,这几年,这丫头却是麻烦的厉害。不过那陈七倒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做出这等事。在赶去的路途之中,听得她逃出来了。哼,那还差不多,这才是我顾朗的师妹。不过那名唤陈七的修士听说是个风流的。在附近来来回回的找,这当真叫我担心。
七月初四。天可见的,竟让我提前找到了她。不过彼时她那素日里麻烦的脸上一团焦黑,当真是,当真是难看的紧。只是灰扑扑的趴在那里,小小的一团。竟让我想起了师尊那只雪灵兽,也是这般怯弱的样子,偶尔师尊将它放出来,便这般趴在那里,用一双滴溜溜的眼睛看着你。看起来好不可怜。还记得幼时,每回见到师尊冷落那只雪灵兽,我总忍不住要为它说上两句。但是后来,见那雪灵兽如此好色,也就罢了,难怪师尊轻易不愿放它出来呢!不过,这丫头,当真是越想越觉得而与雪灵兽有几分相似。难怪,师尊在初时的试探过后,对她便愈发的尽心了起来。她委实是个讨人喜欢的女修,生着一张让人生不出恶感的脸与不错的性子。更有甚者,或许是她无形之中与雪灵兽也有几分相似吧,用欺骗世人的柔弱来掩饰暗藏锋芒的爪子。不管是我还是师尊,事实上都是极喜欢雪灵兽这等灵兽的,而她便与雪灵兽有几分相似,又不像妙妙那般好色,着实让人讨厌不起来。我找到她时,她已昏迷了过去,伸手将她抱了起来,从来没有这般抱过一人,当抱到手里之时,这才发现也不知是女修天生如此娇弱,还是她天生如此娇弱,手中轻的几乎感觉不到一丁点的分量,让人不由自主的放轻了手中的动作。
七月初七。她珊珊醒来,没有半点旁的女子的故作娇弱,有的只是一脸茫然,怔怔的看了我片刻,忽地一笑,跳了起来,叫师兄。或许是她面上的笑容干净的太过漂亮了,只觉似是一道暖阳洒遍全身。突然明白为什么那名唤陈七的修士不肯放手了。她长的很美,这早在我遇见她时便已知道了,然而她不同的是,明明生了一副我见犹怜的脸,却对这天生的优势视若无睹,只自顾自的犹如一株强韧的岩缝草,这般成长了起来,正是容貌的软弱与内心的强硬,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糅杂在一起,组成了她特有的不同,从那一张张公式化的美人脸中逐渐脱颖而出。听得我让她虚与委蛇,那张脸几乎是立刻的僵硬了起来,不知怎的,看了实在叫人心中堵得慌,若非这是最好的办法,我当真想现在就带她走。
葭葭双手一颤,只觉的颊间不知何时爬上了两朵红云,两颊之上似是有一团无名的火焰一般愈烧愈旺。虽然自己对于情爱之事还是那般懵懂,却也不是天真的不懂男女情爱为何物的女修了。至少经历过现代社会的清洗与萧白夜那一堆杂七杂八的书籍的荼毒,手中的一本无名书册,只让她愈看愈发觉得,似乎是在看一段名为“爱”的心路。尽管顾朗早已与自己表白过,自己也应了下来,只是那种感觉,与今日看到这一番心路是截然不同的。
一时间,既想逃离,又忍不住想要继续看下去,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左右着她,令她心内挣扎不已。
最后还是抑制不住,或许是内心的好奇?又或许是其他,总之,葭葭颤抖着双手,继续翻阅了下去。
七月十一,那混蛋,竟敢拉她的手,当真是讨厌。居然让他跑了?下回,若让我遇见他定然斩杀了他为好。不过幸好,没来晚,她没事。
九月十九。听执法堂的同僚说,明昭峰上那对师徒又欺负她了。心中真是不舒服,葭葭是我的师妹,谁让他们乱来了。虽说若自己成长的没有这般快,沈离光若无意外的,极有可能有一争斩神刀的能力,可是我也从未将他放到那个对立面。可是那对师徒,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她。当真是令人厌恶的很。平生似乎第一回 做了恶事呢,托执法堂的同僚查了查明昭峰。哼!以沈离光那不管事的性子,明昭峰上那等杂七杂八的事情,定然不会少。果不其然呢,查出了几件,治了沈离光一个看管不严之罪。罚了十年的俸禄,心中似乎这才舒坦了一点。这等事情就莫要告诉她了,省得她心中有所想法。
十月初一,葭葭回昆仑了,安然无恙的回来,还好还好,那之后便要准备门派大比的事了。那等门派大比之事无聊的紧,她其实不参加也不要紧的。
元月初三,她最近好生认真,常常看到她刻苦闭关修炼,一打坐便至天明。
三月初三。门派大比来临了。她当真是意外的好运呢!嗯,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能这般无惊无险的晋级,最好不过了。只是每回斗法前总让我捏上一把汗,还有沈离光那个女弟子又那般看着葭葭了。那目光阴测测的,就似毒蛇一般,实在叫人不喜。
三月初六。叶青歌可能回来了。听到这个消息之时,我本能的松了一口气,还好,叶青歌总算回来了。当年若非因为我,叶青歌也不会孤意要外出,接了那任务,整整失踪了那么多年,就似一个欠了许久的债,终究是要还清了。那便好,此事早晚要了的。
三月初七。没成想此事,竟牵连那么广,葭葭终是有惊无险的结束了比试。待到叶青歌从太阿峰主殿中追出来时,我看着这张被人唤作温婉大方的脸,不知怎的,烦躁的厉害。看着她抿唇笑着与我打着寒暄,诉着这些年的事,我心不在焉的点着头,脑中蓦地响起了葭葭。叶青歌不适合这般抿唇笑。不,或者说,葭葭抿唇笑起来,似乎比叶青歌更美呢!一时,心中被一种莫名的感觉充斥着,似乎是与有荣焉,我的师妹比旁的女子美。
三月初九,师尊离开昆仑了,带着执法堂三十六位精英。离别之时,我与葭葭去送行。眼见着师尊一行人愈行愈远。忽地心中有些喟叹,听说师尊临别之时,特地为葭葭求了名无宝殿三层的一次通行证。望着师尊远去的背影,葭葭眼中的濡慕之情一展无遗。听说葭葭那场比试赢得极为凶险,但是那时,我似乎正在寻叶青歌。心中闷闷的,好不舒服。
第六百三十七章 桎梏
四月初十,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流行起了这么一个说法:将我与叶青歌的事情描述的极近人之想象,描述之详尽,便是我自己初听时都吓了一跳。不知为何总想去看葭葭的脸色,在看到她目中无波的模样之时,也不知为何,心里很不高兴。
五月初一。今日才知,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她竟然又经历了一番生死,被狐妖所掳,又遇到了那个对她有所图谋的陈七,还误打误撞走入了外荒茶马弃域之中的冰封天地。明昭峰上那对师徒,当真是叫人恨气不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竟是沈离光救了她。不,与其说是沈离光救了她,不如说是互救而已。不知为何,听到这消息,原本听闻她平安归来的高兴也冲淡了几分,那对师徒就似天生的敌人一般让我不喜。
而后是一系列的空白。葭葭自是知晓的,而后顾朗只身陷入九幽冥狱之中,那时的她们,委实是生平最为狼狈之时,便是昆仑之上也有诸多修士在暗处对他们虎视眈眈。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那位之前对她一直言笑晏晏,而后却差些将她推入万丈深渊的人。
她从来不是圣母,萧白夜如此待她,她自然做不到还那般柔言以对,只是毕竟,这位常年呆在名无宝殿之中,以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神州大地的修士给她印象太深,让她多少心中有些难以平复。
也不知多少的空白过后,重新又有了记录。三月初二,当久违的阳光照亮双目,再一次看到那一轮喷薄而出的红日,我眼底竟然湿湿的。数年在九幽冥狱的静坐,足以让当年的热血冲动随着时间渐渐沉淀下来。看向那端坐一旁,面带倦色的修士,我心中复杂难平:没有想到,竟会是他。在我与葭葭腹背受敌之际挺身而出。此举对于一直对他不喜,心中为葭葭不平的我来说,不可谓不是一个笑话。慢慢平复下心中的波澜,沈离光在外守了我几年。我便与他隔着九幽冥狱的入口静坐了数年,这数年未曾交流过一句,也不知是天性使然,还是因为葭葭。但看葭葭虽风尘仆仆,却难掩激动的朝他躬身行了一个大礼,明昭峰那位面色不自然的点了点头,拂袖离去。我走到了葭葭的面前,心中波幅不定:她回来了,为我在外苦苦奔波数年之久,只为我能离开这鬼地方。心中隐秘的高兴几乎快要抑制不住。喷涌而出,只是今日已然认定,她值得我生死许之,似乎比任何一人更接近我的内心。遥想当年因屈辱与不甘,甚至还自暴自弃过。当我想这般死去之时,她带着泣意的声音,似乎有一种魔力,生生揪起了我的心脏,使得那方渐渐沉寂的心跳声逐渐趋于平稳。
四月初二,当师尊久违的传讯落入我手中之时,口中涩涩的苦意渐渐散发出了几丝甘甜。人云苦尽甘来。我今日算是彻底偿到了。
五月初一。我等一行人随叶青歌进入万兽平原。到底当年叶青歌也算与我走的不远,这个外表知书达理、温婉大方的女修可不是面上表现的那般。我心中狂跳,思及前方未曾有所察觉,惬意的吹着两畔清风的葭葭,心中多了几分害怕。希望无事吧,好歹有卫东卫真人再次。想来应当不会有什么大事吧!
五月初五。先前的害怕应验了。没成想叶青歌当真做出了这等事,将我等引入其中,临了害怕想要逃走。假惺惺的要带我一起逃走,可即便是在九幽冥狱关了几年,磨去了我一身的锐气。然而有些事情触及到了底线,我怎能这般抛弃自己的伙伴?更何况,葭葭也在那里。叶青歌又哭又闹,抖出了我二人的往事,这般天花乱坠的,说的我与她好似当真有什么一般。其实一点也无,什么都没有。不过此事也是因我年少思虑不周引起的。当年的自己对这些浑不在意,并非不知晓叶青歌暗中做了什么,却不可否认的,当年即使知道这些,也无甚所谓,直到今日,忽然觉得她愈发面目可憎了起来。年少时对女子出于本能的忍让渐渐在成长中消失殆尽。此刻才方知言语若是管理不善,终有一日也会变成杀人的利器。待我拒绝了叶青歌,匆匆往回赶时,身畔玉牌震动,听得那久违的一声:“顾朗,为师回来了,掌门已告知为师了,叶青歌此人大恶不为,然而贪生怕死,你又与她当年有过一段交集,且莫随意相信她。否则你周身之人危矣!”听得师尊的声音,嘴角似乎愈发的苦涩了起来,便连师尊看来他都是“与叶青歌有过一段交集的人”,那旁人呢?又会如何想?将葭葭等人身陷其中的事告知了师尊,师尊只道即刻赶来。我掐断了传讯,于原地等候师尊。突然思及葭葭看着师尊濡慕的眼神,心中忽地生出了一番自卑:纵然一直将师尊作为奋斗的目标,但我似乎比起师尊差的远了。
五月初七。此番损失惨重,除了那位卫真人与葭葭二人,竟然尽数遇难。葭葭出来之时,那惊慌失措跳到师尊背后的模样当真看的我好生难受,原来在不知何时,我已没有能力成为她的依仗了么?
六月初一。今日师尊与我说了一些话。白日里,师尊端着茶盏,眉微扬,朝我一笑,他说“当年那个意气奋发、热血自傲的顾朗已然不见了,换来的是今日的顾朗。当年你有意气与热血,那现在呢?没有了意气与热血,你有什么?在九幽冥狱里头若是白白呆了几年,便离葭葭远一些,否则总有一日你会拖累她。”我心中虽有气,却也无可奈何,不明白此事又牵连到葭葭什么事,师尊只是摇了摇头,只是目中已是了然,“顾朗,那就寻回你自己的剑吧!为师整整悟了五十年才明白,斩神刀之所以如此神圣,是因为昆仑群修赋予了它意义,没有那些意义的斩神刀,终究什么都不是。我等剑修,终究是要有我等自己的剑的,为师一直在找,那你呢?”茅塞顿开,九幽冥狱枯坐数年的所思所想在脑海中遥遥展开,当斩神刀顾朗不再有斩神刀,那顾朗还有什么?如师尊便是没有斩神刀,也有那个名震天下的声名——藏剑君子!那我呢!我会有什么?
三月初一。万兽平原又是大兽潮。上一回兽潮发动之际,父母尽数遇难,这一回,待我闭关而出之时,兽潮发动已臻白热化的阶段。我并未接到任何任务,但终究是坐不住的。不出一声,私自下了昆仑,前往兽潮动乱最为暴乱的地方——万兽平原,兽潮之始便是出自这里,而且,葭葭与师尊都在那里。待我离得嘉元城还余百里之际,正见嘉元城外远处,万兽平原上方,天象得出,一只放佛染血的凤凰出现在了天际。凤凰浴血?眉心一跳,似乎是出自一种本能的,心跳加快:会是葭葭么?如此一想,足下加快,寻着大部队前往的方向,进入万兽平原深处,愈至深处,心头跳的愈发剧烈了起来,捂着胸口追了上去,终是在人群的尽头看到了她:就是这般,明明生的极美,偏偏时常将自己弄成那副灰扑扑的样子,听得燕真人与蜀山的遗策道人争执与激动之声,我眼中只见她一掌之后,彻底昏厥了过去,师尊将她抱起穿过人群,向我昆仑嘉元城的据点行去。眼前二人,一个是我的师尊,一个是葭葭,不知为何,心里不知多想跟上去一看,可临到末了,我还是逃了,愈发自卑了起来。
十月初一。这场妖兽动乱终于结束了。自三月初一那场凤凰浴血的奇景之后,昆仑补天劫手之名早已响遍神州,便是足不出户,亦能听到他们的动向。葭葭与师尊终于回了昆仑,不知为何,再见这二人,总有些害怕,不知在害怕什么。似乎我能做的唯有沉默。李戊辰的出现让我明白了斩神刀不过多久便将易主了。其实这个认知我早已知晓,早在师尊当年便同我说过,只是乍闻这等消息的修士还是无一例外的将同情加诸在我的身上,当葭葭对我露出担忧之色时,我不知多少次想张嘴宽慰她,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三月初九。师尊带人又去东海了,此番,葭葭同去,我并未去。昨日,师尊与我谈了一番。声声放佛历历在目。“顾朗,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为师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我不解,师尊又道,“你何以如此沉默?当年你与葭葭可比为师与葭葭亲近多了。”被逼急了,我无奈道,因为长大了。还记得师尊彼时开怀大笑,笑了许久之后,才渐渐收了声,意识到自己回答的蠢了的我,虽然有些不自在,却也莫可奈何。半晌无言,末了,师尊终于起身:“顾朗,你是我的弟子,葭葭亦是。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你不去东海也好,琢磨出属于你的剑,终究有一日,你能脱离斩神刀的桎梏!”
第六百三十八章 传信
又是一大番空白,也不知翻了多久,才重新又有了记录,这一回的记录已然到了诛仙之战。
“又是一年三月春。六十一甲子,时势造英雄。每每诛仙之战,都会造就无数的英雄。上一个六十年,造就了以师尊为首的一大批当世的修士,这个六十年,将属于我们。”
翻着手中这本沉甸甸的无名书册,葭葭面上早已敛去了先时的窘迫与激动,取而代之的是平静与波澜不惊,手中的书册似乎有种不知名的魔力,引导着她继续翻阅下去。
又是数页的空白,当年诛仙台之上的风起云涌,在顾朗这本无名书册中却只在结束之时提了一提。
“九幽十二剑,一剑众生灭。这已是对我多年努力的最好回报。我讷讷的收了剑,早已磨去了少年人的锐气,转身向葭葭身边走去。听得她由衷的赞叹与喜悦,心中这才多了几分得到回报的欣喜。我的师妹总是令我意外,最后关头与蜀山叶贞相对的那一剑着实隐含了太多复杂难明的变化,我有预感,这一剑若是被她琢磨透了,光凭这一剑,将来总有一日,她会有问鼎当世女修第一人的能力。我很是高兴,放佛与有荣焉。可这一回的诛仙之战注定了是不太平的诛仙之战,尾声,竟是群修逃回各派,又是不太平了。”
后来的日记亦愈来愈少,除却偶尔修炼有所明悟的记录之外,并无其他。
也不知翻了多久,终于又有了记录。
清风明月,今日是在藏剑峰上的最后一晚,不日,我与葭葭便将离开这片我自小长大,又与她一同生活了数十年之久的藏剑峰,前往正中太阿。
太阿虽是昆仑的核心,整个昆仑灵气最为浓郁的地方。但是藏剑峰之上,不管是那一树山中剑瀑,还是执法堂前方不远处的饮剑泉,抑或无数以剑为终极信仰。爱剑成痴的剑修,都是我所不能轻易割舍的东西,我想葭葭也是一样的吧!更有甚者,师尊是这座藏剑峰的主人,我与葭葭在这里,可说完全不必束缚心意,想如何便如何,太阿虽好,却终究不似现在这般自在了。不过虽是如此,我们也知晓人生无不散的宴席。太阿峰迟早有一日会去的,之上灵气充足,对我等高阶修士的修炼着实更有裨益。
夜半时分,信步前往饮剑泉,待见到前方独自一人悠然坐在一畔大石之上闲着无趣望着天上繁星的师尊。我行了一礼,待要说话,却见师尊摆了摆手,喃喃自语“天上星辰何其闪烁!”我抬头向漫天繁星望去,不知为何,竟是越看越举得那点点繁星就似夜空中葭葭的一双瞳子一般,美的令人侧目。冷不防的。师尊突然开口:“你看到了什么?”
“葭葭。”几乎是脱口而出,而后心中放佛珍藏了许久的记忆被打开,铺天盖地的情绪涌来,几乎让我承受不住。
“你看到的便是你心里的。顾朗,为师看着你长大,自是一早就明白了你的心意。只是你自己始终不明白。这样也好。天道孤独,这条路莫可避免,有一人与你同行,想来要好上很多。你与葭葭都是为师的弟子,你二人若是能在一起互相扶持。那当真是极好的。”师尊淡淡的声音传来,不断冲击着我的心房,那泼天盖地的感情杂役让我招架不住,几乎是瞬间的,几十年不知所措的感情此刻终于有了答案:对于葭葭,不仅仅是师妹,更不仅仅是生死许之的挚交之人,在我心里一直,将她放在那个位置,我心悦她。或许在那凤凰涂血之际,见她一人虽一脸脏乱不堪,却自有风华之时;或许是更早,当她那一声带着泣意的哭喊将我从九幽冥狱中唤醒之际;又或许是见她得了仙府被人围攻,却依然咬牙镇定之际;抑或许是第一眼见她时,我便心悦她。我委实太过迟钝,将她放在这般特殊的位置上数十年的光阴,直到师尊一语惊醒梦中之人,我这才明白,她于我来说是何等的重要,我究竟将她放在了什么样的位置上。
只是似乎是在她面前的一种本能,思及她的美、她的好、她的坚强与聪慧,只觉得她愈发美好,不知怎的,想到多年前,师尊在众人面前将她带走的一幕,心中一涩,脱口而出:“那师尊呢?”
这一句虽说有些没头没脑,但是,师尊不过略略错愕,便露出了好笑至极的表情,挑眉反问:“我如何?喜欢葭葭么?”而后不等我说话,便点了点头,“自是喜欢的。”
听得这一句话,一股浓重的挫败感袭涌全身,多年的修身养性,也只有提及她时,我会如此这般产生大起大落之感。自己与师尊相比,似乎毫无胜算,世界顷刻间灰败下来,我闭眼不敢再去多想。
半晌之后,听得师尊的数声轻笑声在耳畔响起,睁眼,却见他边笑边摇头:“原来你竟将为师当成了,当成了……”
“师尊,顾朗错了。”我低头认错,只是心中一涩,想起多年前,师尊在群修面前带她离开,只觉师尊待葭葭似乎比一般的师尊待座下的女弟子更好,也更是亲近。
“为师心中唯有大道!这也是自破军星出生之时起便注定的。”顿了一顿,师尊负手站了起来,缓行数步,遥望夜空,“顾朗,你我二人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我二人自是不比寻常师徒。虽说最初收下葭葭,是因你的劝说。而后却是她很是得我欢心,我亦很喜欢葭葭,自不会仅仅将她当成普通的弟子,如此而已。你二人若是能携手共进,为师定然会很高兴的。”
“那师尊呢?天道孤独。”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复又响起。
“彼之砒霜,我之蜜糖。我有天道作伴,并不孤独。”说罢这一席话,师尊便未再发一言。
此时,我与师尊相距不过数步,却见月光将他的身影拉的悠远而漫长,放佛是那彼生的大道,就在那一方世间净土,静静的存在,优雅出尘。
这就是这本无名书册最后的内容,葭葭合上书册,心中莫可名状的深吸了一口气,将这本书册放回了原位。有感动有悸动,过后便是平静,放佛短短数个时辰,已是经历了漫长的心路,此刻已是岁月静好。
对师兄莫名的悸动在胸腔里跳跃,同时还有几分对师尊待自己的感动。诚然,师尊原本就是天下众多修士崇拜敬仰之人,自己进退维谷之际,为师兄与师尊二人所助,这般近距离的接触,濡慕自然不可避免。这等感觉,就似近距离的接触自己的偶像一般。没成想,竟叫顾朗吃了飞醋。心中又是好笑,又是莫名的喟叹。
四周打扫的一尘不染,所有的一切,一丝不苟的就似是顾朗的人一般。或许有人会觉得他无趣的厉害,然而,却沉稳的似座高山,让人心安,也让她心安。
虽说一尘不染,可她还是将四周打扫了一番,放佛要留下自己出现在这里过的痕迹,这才提步离开。
方才踏出顾朗的住处,遥望身后那防护法罩又起,葭葭揉了揉眉心,敛去倦容,待要回屋做些歇息,却忽见一只长翅白纸鹤遥遥向着她飞来。
转头四顾,四下无人,葭葭伸手,但见那纸鹤围着她飞了两圈,最后却堪堪巧巧的落在了她的掌间。
顿了一顿,从中传来一道和颜悦色之声,温和的就似是相交的好友在侃侃而谈,然而因为说话之人的关系,葭葭却彻底沉下了脸。
“连葭葭,你不出昆仑还好。你若出昆仑,本座势必会将你拿下,你且等着吧!”声音悦耳动听,然而出声之人,却是现下声名狼藉,为正魔两道共同所不齿的修士——萧白夜是也。
葭葭眼底跳动着愤怒,伸手取出一只纸鹤,待要回他两句,几乎想也不想,出声便道:“萧白夜,你便耗着吧!总有一日,我连葭葭……”话至此,突然噤了声,葭葭沉默了半晌,终是摇了摇头,掐断了传音纸鹤,并未回萧白夜。
此人着实令她不想提及。
撇去了萧白夜,不去想他,葭葭复行数步,待要回自己的住处休息。忽见一人踏云而来,清俊绝伦的脸上写满了无奈。
葭葭抬头,停下了脚步,向来人望去。但见来人一脸犯难之色的走下了祥云,略略整理了一番紫袍上的灰尘,就向她走来。
开口第一句话便是:“你一人回屋危险,可需我送你一程?”
葭葭默默的越过来人,看向他身后不足十步的榉树小屋,一时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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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九章 双生
相对无言半晌之后,葭葭这才缓缓摇了摇头,谢绝了沈离光的一腔“好意”:“不用了,多谢沈真人。我已快到了,你回去吧!”
但见沈离光迟钝的看了过来:“那本座还是将你送到再走吧!”虽然只有十步,他却仍兀自坚持着。
葭葭耸了耸肩,一步跨出,不过眨眼已至屋门,看向沈离光:“沈真人,我已到了,你先回去吧!”
但见沈离光一脸局促与尴尬,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那心不在焉的向后退去的样子,直让人恨不得替他狠狠的捏上一把汗。
几乎是出自一种本能的,葭葭开口道:“沈真人,可要我送你回去?”说完,便连葭葭自己亦更是尴尬了,沈离光几乎按捺不住,飞快地向后退去,不过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葭葭苦笑,只觉与沈离光之间的互动几乎每每都尴尬的厉害。
将此事撇到一边,暂且不去想它,葭葭行回屋中,启动防护法罩,打扫了一圈屋子,又沐浴了一番,这才懒懒的打着哈欠,披着一头湿湿的长发进入空间之中。
乍见许久没进入空间之中的葭葭,混沌遗世里头的玄灵、小丹与如花都有些吃惊,不过略略一愣之后,小丹飞来蹭了蹭她的掌心,如花挥了两记锄头之后,便只余玄灵一人端着一张稚童脸,背负双手,踱着小方步行至她的面前。
“葭葭!”玄灵冷着一张脸喊道。
“怎么了?”葭葭一笑,歪了歪脑袋,只是目光却越过它,看向了那在丹湖中摇曳的几株金心叶碧莲,正摇曳生姿,开的正艳。而岸边,金边转灵草早已开出了一亩,真真是为这座混沌遗世添上了不少别样的生气。
只是一想到这几株金心叶碧莲与金边转灵草是如何得来的,葭葭心中便闷的慌。
见葭葭动了动眼珠。玄灵大怒:“不过是几株金心叶碧莲而已,那混球差些要了你的命!贪便宜也不是那么个贪法。”
葭葭笑着摇了摇头,对着面前张目怒视她的玄灵,伸手。想去摸摸那只圆滚滚的小脑袋,却见玄灵抽了抽嘴角,别扭的转过头去,避开了他的手,只是冷哼一声,又道:“你倒是每回都福大命大,哼!不要命了?”
尽管知晓萧白夜叛变一事怪不得葭葭,她亦被蒙在鼓里,自己也是身临险境,可想想当时害怕慌乱。不知葭葭若是不在了,自己该怎么办?它纵使不是人,也总非无情。带着这混沌遗世不知又该等待多少个千年的光阴,又该忍受多少年无趣的孤独?它甚至还比不上那等孤独求道的修士,好歹有个目标。好歹天下间随处可行。可它不然,纵外人将混沌遗世视若瑰宝,于它来讲却也不过大点的囚笼而已,思及当时自己都快吓到惊慌失措了,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是别人,正是萧白夜。偏偏她还在想萧白夜的事情,怎能不让他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