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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番折腾,林晚也清醒了不少,方才那脱口而出任性的话,让她有些难堪,又有些后悔。
赵赦则是很快明白了她今日情绪不佳的症结所在。
“不会,谁也不会有,只有你。”男人俯身将她紧紧抱进怀里,低沉坚定的声音就在她耳侧。
“现在是,将来也是。”
这样的情话过于动听,动听得有些不真实。
林晚笑了一声,不是她不信他,她信此时此刻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绝对真心的。
但她也知道人心是会变的。
当被情势、规矩、身份裹挟的时候,当她和他为大局作出让步的时候,他们之间只会渐行渐远,或许还会互生怨怼。
如果注定会以悲剧收场,她宁愿他们就停在这里,至少将来回忆起来,他们都还是当初的模样。
“我知道了。”她伸手拥住男人的背脊,闭了闭眼。
“不要胡思乱想,在府中好好养身体便是。”男人在她耳侧吻了吻,“若是无聊,便让南栀、韩远他们陪你出去走走。想去哪里都行,但要记住回家。”
赵赦在府里过了个夜,第二日陪林晚用了早膳便入了宫,临走时再三对韩远交代,要对王妃多加照看。
赵赦离开的第二天晚上,林晚刚吃过饭,便听到沉重的钟声。
她茫然起身,从窗口往外看去,屋中的南栀与琳琅也围了过来。
仔细数了数,共九次钟响。
“王妃,王爷传信来,要您着丧服入宫。”韩远说。
天子驾崩了!
宫门前马车林立,在京朝官脚步匆促而来,宫内哭声响彻黑夜。
以往的红墙绿瓦皆被白布丧幡笼盖。
林晚与一众命妇跪在偏殿,听着耳边呜咽的哭声,她只能垂着头,她连大行皇帝的面都没见过,别说哭,就是悲痛她都装不出来。
她现在脑子很乱,这一天来得太快,让她措手不及。
赵赦虽还是以晋王的身份在操持大行皇帝的丧礼,但她知道,这不过是赵赦在向外人昭示他对先皇的敬畏。
虽说是为天子服丧,起初三日不可进食进水,但从实际出发,这似乎并不可行。
于是很多人入宫之前便在身上藏了不少吃食,以备不时之需。
看见有人偷嘴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好我好大家好。
可惜的是,林晚入宫匆忙,又对此没有了解,就这么“两袖清风”来了。
三更时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声响,她忍不住余光扫去,这一看不得了,吃核桃的、吃蜜饯的、更过分的还有吃鸡腿的……
她咽了咽口水,继续低头打瞌睡。
“王妃,王妃?”
林晚抬头看见一个有了些年纪的公公正躬身在她身侧。
她不认识,但还是直了直腰背:“公公何事?”
“梅妃娘娘伤心过度晕了过去,晋王请您前去照看一二。”公公说。
既是梅妃有事,又是赵赦下的令,她也只能遵令行事了。
公公将林晚扶起身,一路搀离偏殿。
她一走,后头的命妇便纷纷议论起来:“还是个会疼人的。”
“就这样的身世样貌,谁能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荣宠啊!”
毕竟当初先皇要给晋王指婚的时候,有闺女的大臣人人自危,避之唯恐不及。深怕自己点子背。
不曾想,这位人人不放在眼里的晋王,竟是笑到了最后。
算是让沈家,还有这沈微歌拣了个大便宜。
当然,这些话林晚自是没有听到。
来到景福宫,梅妃娘娘好端端坐在榻上,脸上虽有郁色,到底不似那公公口中说的那样。
“姨母。”她朝梅妃行礼。
梅妃看见她,脸上扯出一个笑容:“过来坐。”
林晚在旁边坐下,就有婢女呈来清粥小菜。
“饿了吧!”梅妃朝她道,“快用一些。”
林晚饿得胃里直冒酸水,于是也不推辞道了声谢,便捧碗吃了起来。
“别谢我,还是赦儿惦记着你,知道你进宫肯定什么也没准备。”
原来是他。
现在宫中最忙的人便是他了吧,这种情况下竟还念着她。
说不感动是假的。
林晚的目光落到梅妃的肚子上,梅妃整个人都有些消瘦,可这肚子竟是有了微微隆起之势。
她瞠目压低声音道:“姨母,您这是……”
梅妃点了点头:“快四个月了!”
梅妃本就纤瘦,宫装宽大又能遮掩一二,再加上她向来深居简出,竟能不知不觉瞒到现在。
林晚先是震惊,而后不可置信:“这、这怎么没听王爷提过?”
梅妃叹了一声:“他是昨日才知道的,就连先帝也是。”
“您竟是连先帝都瞒着……”
“本宫曾经错过太多次能成为一个母亲的机会,这一回来之不易,必得万无一失。”梅妃说,“当初随着裕王倒牌,皇后也跟着失势。但她终究还是皇后。本宫不得不防。”
说起皇后,林晚才想起来问:“那现在皇后呢?”
“跟着先皇去了!”她说。
是自己殉葬还是其他,林晚不必多问,只要赵赦登基,必留不得皇后一脉。
“这几日你便在景福宫住下吧,就说要侍候本宫,不必再去偏殿守灵了。”梅妃道。
林晚终究觉得这样不太妥:“这样……会不会不好?”
“你担心影响赦儿?”
赵赦即将登基,她作为赵赦的王妃,却连替先帝守灵都要缺席,万一让有些遵规循制的朝臣知道了,岂不是要戳赵赦的脊梁骨?
“不必担心。”梅妃拍拍她的手,“赦儿这孩子与别人不一样,他从小便行事乖戾,最不怕的,便是外人的说道。很多不合常理的事,放在他身上,大家就觉得好像也能说通了!”
是啊,他从出生的那一天,就开始听这世上最不堪的一些话,又怎会在意这些?
“再说,有些事并不是表面做了什么就能代表什么!”
林晚听她这一番话,只能点头答应。
接下来的日子林晚一直都不曾见到赵赦,直到送先帝梓棺下葬的那天,她随着浩浩荡荡的队伍跪在皇陵外,遥遥看见了那个站在最前头的身影。
只是一个背影,但她知道那就是他。
一个月后,所有的一切终于步上正轨,赵邕也带着月见回京了。
先帝丧礼赵邕没来得及参加,亦是不能来得及。
赵赦登基前,让他呆在喻州既是先帝的意思,也是新帝的意思。
如若他私自返京,不论他存了什么心思,想必赵赦都留不得他的。
赵赦登基,尊梅妃为太妃,册林晚为皇后,却没想到皇后宝册送到林晚面前的时候被她拒绝了。
朝堂上下一片哗然,大燕史上第一个拒绝做皇后的女人。
这人什么意思?愿意做王妃,却不愿意做皇后?
别说是外人,就连沈家二老都摸不清这个女儿到底在干什么。
林晚站在清池边,手里拿着鱼食,百无聊赖地慢慢喂着,看着一群颜色艳丽的锦鲤蓦地聚在一起,又倏然散开,竟有几分趣意。
一会儿,她听见脚步声渐近,知道来人是赵赦,她在等他,也知道他肯定会来。
她将手里的鱼食一把扔进水中,打碎了那一轮明月。
林晚拍拍手转过身来。
赵赦一身明黄色绣金束腰长袍,胸前的龙纹张牙舞爪,好不威风。
果然与以前很不一样了,更有威仪,也更让人觉得陌生了。
而她却还是当初在王府一般的打扮,先帝大行,新帝登基,似乎都与她无关。
男人走到她面前,面容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拉了她的手攥在手心握了握:“起风了,怎么不让人送衣服来?”
林晚扯了扯嘴角:“不冷。”
他拉着她朝寝殿走去:“晚饭吃了吗?”
林晚想了想,摇头,琳琅来问过她,可她实在没有胃口。
“正好,我也没吃。一起吧!”
直到两人都坐下,饭菜都上了,林晚见他不问她拒封皇后之事,只能自己开口:“我想出宫。”
男人夹菜的手一顿,薄唇抿了抿,将手中的碗筷都放下看向她:“为什么?”
林晚深吸了口气,准备练习过许久的腹稿,终于要正式登场了。
“赵赦,我有一个秘密,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但它憋在心里太难受了。所以,我打算今晚将它说出来,你听完之后,就会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呆在这里。”
男人眉头拧了拧,他从前不是没有怀疑过,沈微歌身上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可亲耳听她说出来,他忽然又不想知道了,或者说……是害怕知道。
“我不是沈微歌,我叫林晚。”她说,“我们成婚前,你一定让人去调查过沈微歌吧!婚后,你是不是觉得你眼前的沈微歌与当初调查的那个沈微歌相去甚远?”
赵赦不言,沉默地望着她。
“我来自一个很远的地方,那里的世界与这里相差很多很多。那里人人平等,没有阶级之分,膝盖只跪天地父母,女子可以读书做官,每个人都有公平竞争的机会……男人只能娶一位妻子,没有妾室之说……而你,不,不只是你,是你们,这里的所有一切一切,都是我在那个世界看过的一本书中存在人,存在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