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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街诸葛府。
北秦政务堂,左丞相诸葛俊正在府上会面府门弟子,后庭花园,年过六旬的诸葛俊独坐上首,抚须闭目,似在养神,面前,原天启年间的殿试探花、现礼部侍郎刘墨林义正言辞的说着朝中事。
“自陛下三年前历经风寒袭身,歇身乾安宫以来,这早朝就不曾再开,放眼北秦历代君王,什么时候出现过这种事?左相,君礼贤良利于社稷,君礼疏松毒于天下,三年了…不能再这么下去,否则会闹出大麻烦的!在此下官斗胆请左相大人明鉴,举行朝议,再请陛下开殿!”
“我等附议刘大人所言!”随着刘墨林的话音落地,在场的其它人也都纷纷附请。
只是诸葛俊心中有思,放眼朝中格局和州地局势,请陛下重新开殿早朝,再掌政务,这事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能解决,要考虑各方的情况,否则一个不慎,所引发的动荡足以震撼国基,因此诸葛俊对于自己的门生弟子并没有任何表态,刘墨林礼言上请不得回复,心中十分愤懑。
“左相,当年您也是朝堂雄者,一心为公,上为君,下为民,怎么现在处处息声散影,下官不解,下官不解啊!”
沉声顶劲儿,足见刘墨林的刚直,当然诸葛俊对于这位门生也是颇有了解,即便他此时所说有些冒失,诸葛俊也不曾怪罪什么,短暂的沉静,政务堂的丞相史陈五赶紧起身:“左相,下官以为,这事还需要请议中书省,否则太子殿下那边什么态度,我们不清楚,贸然之下只会招来麻烦!”
“就这么着吧!”诸葛俊轻淡一句,陈五知道是时候结束这场堂会了,索性他冲刘墨林等人道:“诸位,左相连日来操忙政事,趁着今日堂会也能好好歇息!”
“左相,我等告退!”
听出话里的意思,刘墨林等人也不好意思在留下,于是众人纷纷起身离开,结果管家进来道:“老爷,军政阁的南宫玉来了!奴才说您已经歇息了,可他还是要强行进来!”
“南宫玉?他来做什么?”陈五有些意外的看向诸葛俊,诸葛俊沉思片刻,挥手示意,于是陈五领着刘墨林一群人向后门走去,否则南宫玉看到这么一群六部官员又来参加左相的府上堂会,岂不是口舌再起?
不多时,南宫玉气呼呼的冲入,看到悠闲喝茶的诸葛俊,这位老将军直接挑起怒火:“左相,地方都已经乱成什么样了,你竟然还有工夫在这里喝茶?倘若风起萧墙入燕京,后果是什么?您老不会不清楚!”
“南宫将军,大热天的不喝些清茶,怎么会有精神?来来,坐下,这都是从南陈贩过来的上等贡茶,不可多得,今日您老爷好好尝尝!”
诸葛俊笑呵呵的递上杯子,南宫玉就算再怎么厌烦,也不能扫了这位左相的面子,否则二人还怎么同殿为臣,随后这两位老家伙对坐品茶,宛如多年的好友,殊不知二人归属不同的阵营,心机成剑,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朝对方刺出。
与此同时,中书省,枢密阁的王淳也急急前往誉王府请见,一路上,他都不敢怠慢丝毫,生怕误了大事,毕竟南宫玉贸然前来索要粮饷的行为实在突兀,背后有没有太子殿下的影子,谁也猜不准。
誉王府,上清园,北秦皇帝的二子、誉王赫连理正在与燕京的棋道大师无常子对弈,面前的青墨石刻桌上,黑子如云遮盖天日,将白子围得滴水不漏,再看白子,四面楚歌,危将临身,但凡是个懂棋的人见了,必定会叹息白子处境。
只不过无常子号棋道大师,名扬北秦,誉王虽然强势出击,可在他的眼里,这一切皆是浮云,随着无常子白子落东南位,誉王殿下的脸上立刻笑意:“先生,常言道行事谋后,您这一招落下,东南局势瞬变,北向西向又在我的围堵之下,此局当是本王胜了!”
“殿下,事不到最后一步,谁人可知分晓?况且人世道道无数诱惑,指不定那一招下就藏着反戈的毒箭!”无常子淡然笑语,誉王有些不悦,他再度仔细观看了棋局,并未发现自己落入什么圈套,奈何面前的无常子绝非嬉笑之言。
于是不信邪的誉王殿下落子跟进,吃掉了无常子东南向大半棋子,原以为局势如自己所估测的明了,哪成想白子示弱之后竟然突起进军,一字长蛇沿着黑子的中位顶如,仅仅差那么一招,黑子的中位就将被白子所攻,倘若要保住局势,黑子接下来势必要收缩,由此可知,无常子刚刚是在以弱诱敌,暗里反胜。
“殿下,无常子冒犯了!”看出誉王已经清楚棋局,无常子主动起身跪地叩首,以谢罪求安。
“先生果然是北秦的棋道大师,本王钦佩!”誉王缓过刚刚的心情,亲自搀扶,无常子重新落座,誉王问:“先生,您是如何断定本王一定会中了计策?”
“殿下,棋局如人生,人生以心性为本,殿下胸廓万民,是上尊之人,势必逢难而上,逢强势出,在下不过是顺了殿下的心思罢了!”无常子话意平平,暗里却在点名最近誉王殿下闹心的困惑,一念琢磨,誉王笑声:“先生,今日一局,您为本王解惑了,来人,赏先生千金,赐美奴十名!”
“在下谢过殿下!”无常子又是一拜,恰好府中御属丘良匆匆过来:“殿下,枢密使王淳王大人求见!”
“殿下,既然朝官有事来请,在下就此告辞!”无常子顺势请退,誉王挥手示意,不多时,王淳来到跟前。
“下官参见殿下!”
“王大人,今日你不是在中书省当值,如何有空来见我?”誉王发问,王淳观望左右,誉王一句退下,周围的奴从纷纷散去,没了旁人,王淳道:“殿下,今日下官当值时,南宫玉突然来了,口口声声要粮饷,下官好说歹说,也不见南宫将军开面,过后他怒气冲冲离开,似乎是去见政务堂的左相去了!”
“南宫玉朝中书省要粮饷?这事真是可笑!”誉王很是不屑:“六部中的户部在政务堂的管制下,户部尚书又是太子殿下的人,怎么算也不能算到中书省!”
“殿下说的是,下官也很不理解,所以赶紧来把这个消息告诉殿下,免得过后发生什么事,使得中书省陷入被动地步!”王淳说的急切,誉王倒不是很在乎,稍稍转念,誉王问:“辽东那个汇通商号的事做的如何了?那个徐徐什么来着?”
“徐玉瑱!”王淳心里一怔,后背立刻生出冷汗,誉王觉察,微微皱眉:“怎么?有什么情况?”
“这个这个”王淳结巴无比,跟着他噗通跪地:“殿下恕罪,下官无能,请殿下恕罪,请殿下恕罪!”
“免了,起来说吧!”誉王生性强势,可他对自己人还是很宽宏,况且又是朝政不稳的时局下,除非闹出关键麻烦,否则他绝对不会惩罚手下,稍作缓息,誉王推过一杯茶,王淳见状,心里松了口气,赶紧叩首谢恩,让后起身道:“殿下,在下家弟派人来传消息,河东府州府韩复强势出手,与家弟对决,在下派了中书省的地方监察令去相助都没有用,而且宁王殿下那边也派人露了头”
“宁王?我那个弟弟不是远在幽州,他怎么有心去冀州闹腾?来,说说看!”誉王对于这个弟弟很感兴趣,同为北秦的嫡系皇子,虽然宁王被父皇封禁在幽州,可论精明实力,这个宁王绝对不容小视,否则当年的清华宫事件里,父皇如何会强行下罪,将他给贬黜燕京!
“殿下,从家弟的消息来看,徐玉瑱所控制的义信成已经立起合商旗的旗号,这个合商旗是将所有同道商号给聚集到一起类似掌柜商事堂的机构,所有人都要以均衡的市价来进行交易,由此推动了义信成汇通路子的延伸,最初义信成的对手是辽东百年商号苏氏,家弟出手压制了苏氏,义信成突增冒进,可是徐玉瑱那个人很精明,没有抗逆也没有顺从,家弟便出手教训了他,结果便发生一连串的袭击事件,徐玉瑱那个人生死不明,躲了起来,在这个当口,家弟还没有出手,河东府韩复出手,在宁王的支持下,来争锋家弟,防止家弟独占鳌头,夺了河东府的威风,再后来义信成也关门,合商旗没有控制,引发了河东府的混乱,在这个时候,徐玉瑱又突然出现,平复乱像,家弟没了余力,韩复也被宁王耍了一招,双方偃旗息鼓!”
听完这些话,誉王笑笑,说出一句:“闹了一半天,那个徐玉瑱不是简单人物,他在故意借着其他方的斗乱寻找机会,有意思!”
“殿下,意思是这个意思,不过殿下交代下官想法子通连冀州商路,控制赋税和粮盐铁布的事,下官怕是要失职了!”王淳说的心虚无比,誉王就像猜到这些似的起身伸了个懒腰,说:“冀州都督那边,本王会派人送个口信,想来他会看清楚状况,不做糊涂人,你以为谁人合适?”
“殿下的门客,金吾月!他能文能武,临机应变能力很强,最关键的是金吾月就是冀州人,对于大都督王远河很了解,让他去,应该能让殿下满意!”王淳不假思索的撂出这个名字,誉王稍加考虑:“就交给他!”
话到这里,誉王又扯回南宫玉的事:“方才南宫老将军来找你要粮饷,你如何不把辽东的事告诉他,那边的粮饷从来都没有向朝中要过,全都是李秀成自己想法子弄出来的!
“啊?”王淳有些不明白:“殿下,南宫玉来之前,确实有一封辽东发来的密报,只是李秀成这个人与其他州地的大都督不同,他的态度很是游离,再者年前的北胡和北夷人联手南下,李秀成凭借一家之力就击退外族,可以说辽东已经成为他的私地!所以在南宫玉来的时候,下官生怕辽东的情况让南宫玉起疑心,借机闹出麻烦!”
“麻烦在这个时候真要闹出了,其实也不失为一个好事!”誉王反话说出,王淳彻底迷了:“殿下,您这是?”
“太子最近和六部官员走的很近,这已经让政务堂的老家伙们不乐意,如果军政阁的老东西们因为粮饷的事闹出动静,你以为太子会怎么做?倘若辽东大都督李秀成自在映入所有人的眼中,你以为这是军政阁的问题?还是兵部的问题?再或是太子殿下监国不利的问题?”
连着三个问题说出来,王淳的脑子飞速转动,刹那之后,他明白了誉王殿下的意思:“殿下,下官愚钝了,早知这般,刚刚在中书省时,下官就将辽东来的奏报漏给南宫玉了!”
“慌什么!”誉王笑笑:“时间多着呢,看看南宫老将军能够在政务堂闹出什么浪,你在行动也不迟!”
与此同时,左相诸葛府内,南宫玉已经喝了大半壶的茶,可诸葛俊就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故意不接话茬,这可把南宫玉给憋得难受,最终,南宫玉一拍桌子,沉声:“诸葛丞相,本将就问你一句话,骁骑营的粮饷什么时候能够下拨,西州的豪族叛乱什么时候下旨平叛?”
“南宫将军,本相不知是不是年岁大了,竟然没有挺清楚您老的意思!”诸葛俊笑呵呵的应声:“况且粮饷一事应该交付中书省上奏朝堂,本相身为政务堂的左相,负责调度六部适宜,至于西州的豪族叛乱,这事更为紧要,南老将军首要请示的监国太子殿下,由他代陛下拟旨朝议,等到一切适宜筹备完毕,再由兵部来调度军械甲胄备送,所以说请南宫老将军恕老夫无能之罪!”
一席话说的毫无疏漏,南宫玉气的浑身哆嗦,若非诸葛俊身份尊贵,换做一般的朝中官员,怕是南宫玉已经大耳瓜子抽上来。
“腐儒,腐儒,全都是腐儒,只认死理的腐儒!”气无可出的南宫玉大声咆哮,跟着转身离开,等到这位老将军出了相府,一直装作无所谓模样的诸葛俊脸色直接沉下来,稍作迟疑,他招来下人,备了马车,直接进宫。
到了宫门处,诸葛俊没有进去,反倒停在附近,不多时,当值的御林军就过来察看情况,看到车内坐着当朝左相,御林军纷纷退下,再过一会儿,御林军的南营校尉钱道安匆匆赶来:“诸葛丞相,末将听闻禀告,说您在这里停歇半个时辰了,莫不是有什么要事?
“钱将军无忧,本相只是在等一个人!”诸葛俊说话说的半半拉拉,钱道安也不好意思直接问:“诸葛丞相,宫门有令,任何人不得长时等于道边,您这样末将不好交代,要是被大统领知道,末将可是要受罚的!”
“钱将军,本相等的人来了!”诸葛俊一直盯着正门道,当一辆马车过来后,诸葛俊示意,家奴立刻放下踏桌,诸葛俊下了马车,那来驾的人也看到了诸葛俊,立刻停下,跟着车上走下一人。
“岳将军!老夫等你多时了!”诸葛俊笑声,来人五旬,乃是军政阁的阁老之一,虎卫营统将岳中奇。
“左相,您这是在等老夫?”岳中奇有些不解,诸葛俊抬手作请:“岳将军,老夫正要前往军政阁,不妨一路走吧!’
“左相请!”岳中奇拿不定情况,只能应了这个丞相大人,等到二人离开,钱道安立刻招来亲卫,道:“速速将此事禀告给太子殿下!”
当燕京都城风起云涌,暗起波涛之际,王厚总算见到了下值回来的王淳,一通寒暄说明情况,王淳道:“河东府的事暂且搁下,倒是那个徐玉瑱,你这就前往陈唐郡,在哪等候徐玉瑱,无论如何,这次老夫要见他一面!”
“兄长,那个徐玉瑱暗里藏势,还有州府和宁王盯着,这样冒失去见,愚弟以为不妥!”王厚吃了之前一次亏,心里有些顾忌。可王淳却不以为意:“区区商贾小儿,此处是燕京地界,所到之人非富即贵,随便一股浪涛就能将他打的粉身碎骨,且我看徐玉瑱尾随你来到燕京,足以说明他有心计,不愿受人逼压遭身祸患,既然如此,何不来个明面令书,如果他不应,为兄保证他在燕京城待不过三天!”
“大伯所言极是!爹,你就别犹豫了!”王季心中生胆,抢先道:“此事侄儿愿意代劳!”
于是王淳将召见徐玉瑱的事交给了王季,王季立刻带人快马加鞭赶往陈唐郡。
再看徐玉瑱,从河西府出来一路途径地方郡县商贾,凡是听到义信成名字的商号全都不愿意与他做生意,对于这种情况,徐玉瑱陷入沉思。
“这么下去可不行,我是为了打响义信成的旗号,要是到了燕京还摊不开路子,岂不是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