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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闲得慌,”
靳晏西突然合上手里资料,没什么表情的一眼扫过去,“就去边疆搞基建。”
陈钊悻悻笑了两声,“得,得,我管不着你。”
启动仪式来了不少高官,也请了几家央企、国企高层过来助阵,主办方对媒体很友好,准备了媒体区,欢迎各路记者会后采访。
钟悦从人群中看见和靳晏西站在一起的周怀信,此人从她父亲出事起,执掌了融商整整十六年,也难为他在被剥夺大权之后还能在靳晏西身边做小伏低。
许茉第一次来这种各路大佬齐聚的场合,一时有些小兴奋,拍了不少照片发朋友圈。
其他人在眉飞色舞接受记者采访,许茉看靳晏西落单,犹豫片刻,从侍者托盘里端了两杯酒朝他走过去。
“靳董您好。”
许茉鼓足勇气叫他,靳晏西闻声侧了下头,花了几秒时间认出她来:“是你。”
许茉点点头,“靳董,上次的事情我……”
“不用再提。”
看得出对方和自己说话很紧张,当时她也是受人威胁,并且他早已猜到指使她的人是谁,也就更没有在这件事情上打转的必要。
靳晏西一共就跟她说了两句话,准确来说只有六个字,之后他就被人叫走了。
许茉双手麻木,僵硬地举着两杯红酒伫立在原地,她原本是来道歉的,他知道的,可他连开口的机会都没给她。
兴许他能从她自卑且羞愧的行为举止里看出她的潜在意图,即便许茉打从心里觉得自己不配,但靳晏西的冷淡还是刺痛了她。
展厅外面的走廊上,钟悦从洗手间出来就被靳晏西堵了。
这地方随时有人,靳晏西将她拉到了转角处的廊柱前。
“和周怀信打照面了?”靳晏西问她。
“嗯。”
钟悦不太想提起这个人。
先前在内场应酬的时候她被周怀信叫住,碍于还有其他人在场,钟悦就是再厌恶他也得保持端庄笑脸。
周怀信夸她女大十八变,身上越来越有她妈妈蒋文茜的影子,十足的美人坯子……幸好又有人过来跟她寒暄,她才成功躲开了周怀信。
那老东西是个十足的坏种,也难怪当年周野妈妈要死要活的跟他离婚。
靳晏西看她情绪也没受什么影响,打算问她关于莫桑比克水泥厂投标的事,结果她很冷淡的跟他来一句:“先不打扰靳董了。”
说完就要走,靳晏西见不得她翻脸不认人的这副嘴脸,“站住。”
钟悦始终是有些骇他的,他一开口她就不动了。
靳晏西皱眉说她:“跟我装不熟?”
一开口,董事长那语气就出来了,钟悦心想你教训下属呢。
白他一眼:“没装。”
嘴上再怎么淡定,也忘不了那晚上跟他默契契合的情形,脸颊不自觉就红了。
靳晏西看一眼她那表情就知道她又想到哪里去了,也没拆穿,只道:“用完就扔,你倒是很有本事。”
钟悦说,“我就是这种人。”
靳晏西好笑道:“既然这样,你计较那盒避孕套干什么,你以为是谁用过留在那的,你都可以随便对待男女关系,又何必计较我跟谁上过床?”
钟悦被训得面红耳赤,这感觉让她回到小时候不听话被他教育的画面,硬着头皮回他:“我喜欢干净的!”
“我脏也是被你弄脏的。”
靳晏西没好气的看她,钟悦脸上终究是挂不住了,又不敢冲他发脾气,琢磨着快跑,下一秒靳晏西就把她推到了那根柱子上。
“靳晏西!”
钟悦气得想骂他,靳晏西却已经掐着她的下巴低头亲了上去。
许茉站在原地,眼前旖旎的画面让她整个人被震慑住。
她看见自己最喜欢的老师,正在跟手握滔天权势的男人激烈拥吻,而那个男人一边亲她一边摸她的胸,彼此贴合毫无间隙。
她花了两分钟才从那种割裂的情绪里抽离出来,然后走到远处,镇定的拿出手机打给钟悦。
“钟老师,您在哪里?我们可以走了哦。”
“许茉……嗯……你先回学校,我还有点事……”
话音未落,那头已经给挂了。
许茉握着手机,掌心汩汩冒着冷汗。
这件事对她而言冲击太大了,连平时清高正直的钟老师也会屈服于强权之下,这个世界上还有几个人是干净的?
失魂落魄的走到会展中心大门口,连车子都忘了叫,就那么木然的站在那里。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她面前,车窗滑下,里面的人和气的喊她:“小姑娘,需不需要送你一程?”
许茉抬头,看见对着她笑得满含深意的那个中年男人,正是钟老师叫她离他远一点的男人。
钟老师说,那不是什么好人。
可是许茉还是上了他的车,周怀信的车。
……
许茉的电话打断了两人的纠缠,钟悦慌慌张张的把靳晏西推开了,低头整理自己的衣服。
靳晏西也没继续惹她,只开口问:“徐书记找你麻烦了?”
钟悦面颊滚烫,显然还没从刚才的事情里抽离出来,“没有。”
靳晏西却早已恢复淡然神态:“你觉得我会因为你自以为大度的隐瞒,就对你改观?”
钟悦说:“你怎么看我我也不在乎,需要你改观什么?靳晏西你现在在我面前说话尖酸刻薄的样子完全不符合你的身份。”
靳晏西笑起来:“你也不差,牙尖嘴利。”
他应该还有别的事,钟悦趁他看表的时候问他,“莫桑比克水泥厂的消息你能不能透露一点?”
靳振邦就是管进出口贸易这块的,他不可能不知道。
可靳晏西皱眉瞅她:“机密我能跟你说?”
突然话锋一转,“不然你再陪我一次,说不定我嘴就松了。”
钟悦转身就走。
靳晏西确实有事,只不过是家事。
靳老太太近来身体每况愈下,他答应了要回去陪她。
回到九思巷老房子,推门进去就看见满墙凋零的蔷薇枝叶,零星几朵耐寒的深红从缝隙钻出来,倒是给这安静的院落增添了几分艳丽。
其实以前院子里是没有蔷薇的,那都是因为她喜欢,他才差人过来种植打理的,木马,秋千,回忆的光影里都是她的影子。
那些东西还在,可她放弃了曾爱护过她的这一家人。
靳晏西想起钟悦读大学的时候,两人也确定关系有一阵子了,她真真是把恃宠而骄发挥到了极致。
当时他调到融商集团香港分部,有一次说好下午回来陪她一起吃饭,结果临时有事回来晚了,她就赌气饿肚子,怎么都哄不好。做爱也不配合,咿咿呀呀的在床上跟他闹。
他有的是办法收拾她。
她汗涔涔的往他怀里缩,说哥哥不要了,我快要死掉了。
靳晏西就亲她的额头,逗她,悦儿里面好烫,是不是发烧了?得好好检查一下。
她说哥哥坏死了。
他说还有更坏的。
……
靳晏西站在花圃前,一手掐着烟,一手摸着钟悦那时候最喜欢的秋千,恍然惊觉那些夜半无人时和她有过的香艳情话,竟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奶奶走到他身后,亲切地喊一声晏西,他转过身来。
奶奶乐呵呵的握住他的手,说:“半月不见,好像更挺拔了。”
晏西苦笑,“奶奶,我已经三十五岁了。”
已经不再是孩子,那些孩童时期鼓励他的话俨然已经成为了习惯。
奶奶问他:“听你妈妈说,悦悦回国半年多了?”
他点头,“在京南大学当老师。”
“晏西,你得为家里考虑,纵然心里再放不下……”
靳晏西闻言畅快笑出来,将奶奶的肩膀搂住,“怎么还伤感上了?”
奶奶怕他故作轻松,“晏西……”
他按了按老太太的肩膀,“放心,我有数。”
很快到了十二月初,亚热带季风气候的京南市逐渐冷起来了。
这天魏尧旭约了钟悦看歌剧,临了下班打过来说抱歉,今晚确实是要事在身走不开。
钟悦表示理解,但是一票难求的两张《茶花女》门票总不能浪费。
周野说陪她去,被她无情拒绝,他深深感到他在她心头地位还比不上许茉。
许茉农村出来的女孩,和钟悦来剧院之前,她也只是在书本上了解过茶花女,所以检票时心里头抑制不住的雀跃。
座位较好,在第二排比较靠中间的位置,许茉一坐下来就习惯性朝四周打量。
她的目光落在第一排正中间,和一名贵妇坐在一起的年轻女人的侧脸上。
盯着那个侧面许久,她突然对身旁的钟悦说:“钟老师,我看到那个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