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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就是殷秀别大人吗?”屠沽儿轻声询问眼前这个高大威严的魂魄。
男人的眼底终于浮现出笑意,“在下正是殷秀别,姑娘不必叫我什么大人,唤我名字便可,我大概年长你许多,如不嫌弃,你便称我一声大哥吧!”
这位殷秀别殷大哥很是和善呢!跟他威武正肃的外表好像不大一样,沽儿单纯天真,于是笑着回他,“那我就叫你殷大哥了,你也可以像村长一样,唤我沽儿。”
“沽儿。”殷秀别拱手叫了她一声,他又移开视线看向一旁的村长,也有礼地拱了拱手。
“不知这位先生如何称呼?”
“春从。”
“春从兄。”殷秀别对他颔首致意,可他们俱是若有所思地看向对方,男人清楚,这沽儿姑娘是个心思单纯的女孩子,可她的这位村长就没有那么好相与了,这位春从应该是活了数百年的妖兽,神情谨慎,一直对他存有戒备,不容小觑。
三方都已经见面,于是殷秀别就把他此前的种种经历一一道来,方春从和屠沽儿聚精会神地听着,都对男人这番离奇的遭遇大感惊诧。
“殷大哥”屠沽儿有些为难,她听完殷秀别的讲述,很想帮助他,更何况他是爷爷介绍来的,她就更不忍心拒绝了,可是
她怯生生地看向男人,“我只给村里的妖族们治过一些小病,这离魂之症,鬼魂的疾病我还从未诊治过,我怕是帮不了你”
“沽儿姑娘”殷秀别拱手再拜,“屠老伯让我前来,我已知你是我唯一可以托付的医者了,请你不要轻易放弃我。”
男人言辞恳切真挚,让人不忍回绝。
“那我就试试看”女孩点点头思索着,忽然又一脸欣喜。她是一个藏不住心事的小姑娘,有什么心思都会表现在脸上,“对了!我近日得了一本书,叫”
还没等她说完,方春从就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暗示她不要再说下去,村长又对殷秀别道,“请你在此处稍作等待,我们回村商议一下,你看可以吗?”
这村长果然对他提防得很,不过现在是他有求于人,也只得答应。
方春从与屠沽儿返程回村,在路上,女孩小声地问村长,为何不把殷大哥也一并带回村里?她知道村中的大多数居民都是村长救治来的,那殷秀别的情况,不知是否符合方春从的要求。
“沽儿,那殷秀别是个生魂,”他自村子建立以来,只救治过妖族,鬼魅一道,他既没有能力也无帮助的意愿,“更何况,你若是将他的离魂之症治好,那他将重返阳间,重新为人。”
女孩听了他的话,一下子就被点醒了,是了,殷大哥是要再世为人的,人妖毕竟有别,村长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村子,不能就这样轻易暴露于外人眼前。
他们回到村子中,先前的圆圆、胡素素早就迫不及待地围拢过来。
“怎么样,怎么样?你们可见到那鬼了?”
“嗯,见到了。”屠沽儿简单将殷秀别的遭遇告诉圆圆他们,大家也都感到一阵惊奇。
“这人还真是倒霉,没病没灾还能被勾了魂魄”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村长却走进竹屋,不知道要做什么。
女孩也跟他进屋,只见方春从将墙壁上的一个木制物什拿了下来,屠沽儿一时间没看懂此物是什么,不过村长立刻就展示给她看。
他抓住木制品的一角,抬手一抖,就见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平整的木板突然动了起来,几经变换,机括嘎吱作响后,竟变成了一只惟妙惟肖的立体鸢鸟,女孩凑近了细看,原来这只木制鸢鸟的关节各处都绑有细细的黑色长线,只要将灵力注入其中,这鸢鸟就如同活过来一般,抖动起翅膀。
方春从解释道,“我脚程没有泓峥那样快,这机械鸢能更快地把他叫来。”
女孩看着村长将鸢鸟放飞,那鸟翅铺展开来,颇为巨大,它斜着飞出竹屋,速度极快地消失在天边。
“方大哥,这是你做的吗?”屠沽儿抬头望着飞入苍穹的大鸢鸟,一脸崇拜。
“算是吧。”村长喃喃道,这鸟确实是他做的,不过连接的黑线却是泓峥的鬣毛捻制而成。
“沽儿,那酒我这里所剩不多了,你要想为那殷秀别治病,须得告知泓峥,向他讨些酒来”
“嗯嗯。”女孩轻轻点着头,她有些紧张,已经许久未见神龙了,他们一见面,就要向他讨酒喝,不知道神龙会不会不高兴。
一盏茶功夫,泓峥就携着春风出现在了众妖面前。
“找我何事?”他振振衣袖,首先望了屠沽儿一眼,不过他很快就将视线移开,此后便再不看她。
女孩有些委屈失落,不明白自己哪里惹到神龙了,为何他看也不看自己了
方春从细细讲殷秀别的遭遇告诉泓峥,那黑龙却满脸不屑,“表哥,你近日是无事可做了吗?如今倒管起阴间的事情来了”
“沽儿最近得了本医书,想来是有些把握的,就让她试试吧”方春从还未确定那个生魂殷秀别是否真的就是墨涂县里的那位郡王,不过既然是沽儿的爷爷让他来的,那暂且先相信他吧。
“就她?”泓峥突然冷笑一声,“这小东西连妖兽都还没治全,现在又想治鬼了?”
女孩更加伤心了,她不明白泓峥为何突然对她这般冷言嘲讽,她非常难过,眼眶中也浮起水雾。
泓峥看见这一幕,也意识到自己言辞太刻薄,他翕张嘴唇想要挽回些什么,不过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他这段时间是有意躲避女孩的,她对他的影响太大,大到了让他心悸的地步。
不管是欲念还是情爱,他现在都不想踏足。
一旁的圆圆和胡素素倒是先不满起来,小兔子精跳到屠沽儿怀里,安慰她,“沽儿,我觉得你肯定能治好那个殷秀别的!”到时候给某条龙看看,保证让他心服口服。
胡素素也在一旁帮腔,“哎呀泓峥,沽儿不就是搞错过你是雄是雌吗?至于这般小气,到现在还记恨着。”
泓峥眼色冰冷地瞪了胡素素一眼,那狐狸精可不怕人形的他,对着他挤眉弄眼,做着鬼脸。
“好了”方春从打断了众妖的喧闹,他将泓峥拉到一旁,低声向他分析了这件事的关节厉害之处,那黑龙也不是无理取闹之辈,他听完表哥的话,也点点头,应允了。
酒他是会给的,这事情他也是不会管的。
泓峥强迫自己不要去看屠沽儿,他略一点地,化作一片轻云,须臾间消失不见了。
女孩眼中泪光闪烁,她怔怔地望着泓峥离去的方向,她没想到许久未见的神龙会这样无视她,他们以后是不是不能再见面了?她还能去碧花潭玩吗?
“沽儿”方春从揽着她,让她跟随自己回竹屋一趟,其实他也不太明白自己这个表弟对女孩反常的态度,也许是琉珊公主的到来,还让他不痛快着?唉,谁知道呢
现下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方春从嘱咐沽儿,她今日不必再出村了,她可以回去翻翻新得的医书,研读一番,找找有无医治离魂症的方法,他接下来单独去确认殷秀别的身份即可。
女孩听从了村长的嘱咐,目送他独自离开村子,她见村长带了上次她送给他的那套文房四宝,不清楚是不是用来做确认用的。
方春从很快便回到破庙前,殷秀别见他独自前来,疑惑地询问为何屠沽儿没来。
“殷秀别,沽儿在村中为你查找诊治之法,我虽不通医理,不过既然你患的是离魂之症,想来治疗时,也需将你的肉身运至山中。”
男人赞同地点点头,“春从兄所言极是。”
“我们毕竟是妖,不可贸然前往墨涂县官府,你可有容易找到的可信之人?我想让你亲笔书一封信,将它交予你的亲信,然后再做打算。”
“当然。”殷秀别心中佩服起眼前这位儒雅村长,他心思如此缜密,如果不是妖,他非常想把他招到自己麾下,为他所用。
可是眼下还有一事亟待解决,殷秀别现在这副魂魄,不知道能不能拿起笔来写字,方春从让他不要担心,他拿出一只古朴的紫毫笔,摊开信笺让他书写。
男人试着握起笔,那笔似有灵力加持,他轻易就能拿住,殷秀别不再忧虑,他坐在破庙中的一处石台上,开始挥笔书写。
洋洋洒洒几页纸一蹴而就,殷秀别详细记载自己变作魂灵后的遭遇,又应方春从的要求,记述了屠沽儿及他的姓名特征,以备交接肉身的时候能够顺利行事。
殷秀别将信交给村长,他告诉他,他的一位部下,名叫衡飞的,每日黄昏时分都在墨涂县西侧的长街前巡逻,他可以找个机会将信交予他,衡飞认得他的笔迹,他的妹妹和部下看了信,明日必有人在官署正门前等候他们。
方春从接过信,一摆衣袖就从男人眼前消失了,殷秀别默默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沉着气,耐心地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