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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儿将棉被搭在木架子上,伸伸纤细的腰肢,看看天上的大太阳:“爷爷,你看多好的太阳啊!”一边去赶院子里四处寻食的母鸡。
灵儿明艳艳的一张脸,眼睛秋水般明澈,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在冬日的暖阳里,像一头活泼的小鹿。
韩大通满眼的疼爱。
他一天天老了,像一支就要燃尽的蜡烛,生命之火随时都可能会熄灭。该给这个可怜的孩子,找个好的归宿了。他心里猛然闪过这个念头。
忽听得“咚咚”的砸门声,很是着急的样子。
爷孙俩都吃了一惊。
灵儿撅起了嘴,生气地说道:“是什么人这么没脑壳的?爷爷,我去看看!”
跑过去打开院门,只听一声惊喜的叫声:“爷爷,是顾伯伯!”
韩大通柱起拐杖,颤颤巍巍站起来。只见顾羽和几个差役七手八脚的,把一个人抬了进来。
顾羽神情紧张,满头满脸都是汗。他旁边一个身材魁梧、武官模样的人,同样面色凝重,一脸不安和焦急。
他不待搭话,招呼灵儿带众人进屋。
放下赵榛,顾羽这才说道:“老先生,这回是要真的劳你大驾了!”回头一指还在昏睡的赵榛:“这是信王殿下,昨日突发急症,请了府衙的胡太医医治。本来病情已见好,不想一早又突然发作,胡太医束手无策,我只好来求你了。”
喘口气,指指马扩:“这是马大人!”
韩大通点点头,示意灵儿掀开被子。
他俯下身,见赵榛脸色红肿,人似在沉睡中。再看颈间,黑紫色的脓水不断涌出,恶臭熏人。
灵儿拿了药囊,将膏药取下,小心将脓水清理干净。肉已开始腐烂,红肿处开了一个疮口,脓水正是从那里流出。
韩大通把了脉,细细地将疮口看了一遍,伸手在皮肤肿胀处捏捏,又掀开衣服看了,终于站起身。
众人的目光都盯着他。看他眉头紧皱,神情凝重,都一下子紧张起来。
只听大通老人说道:“此为外感风热痰毒之邪,蕴结于颈侧,阻于少阳、阳明之络,气血运行受阻而成肿块。初看外皮薄,似痈;其实按捏患处,皮下坚硬,当为疽。”
看众人有些疑惑,继续说道:“五脏常内阅于上七窍。五脏不和则七窍不通;六腑不和则留为痈。痈属阳证,疽属阴证。痈为湿热火毒蕴结,疽为多为阴寒凝滞。”
又看一眼赵榛疮口处:“疽发有内外之别。破后肉色红紫,为外发。虽大若盆碗,如用药有理,有百人百可活。破后肉紫黑色,此为内发。有此证者,若未发见之先,脏腑已先溃烂,百人百不救。”
众人都是一惊。马扩双眼瞪圆,声音都变了:“那.....那王爷这是不治之症了?”
韩大通摆摆手:“并非无药可救。”
说罢,眼神缥缈,似乎想起了什么:“当年梁山宋头领率军攻打大名府时,突生背疽,身体酸疼,头如斧劈,身似笼蒸,一卧不起。后肌肤憔悴,终夜叫唤,疼痛不止,眼看性命难保。是水军头领张顺雪天赴江南,请了家师神医安道全先生来,方才手到病除,保住了一条性命。”
“爷爷,你就别再让人家着急了!”看着众人一脸紧张的神情,灵儿嗔怪道。
大通老人依旧慢条斯理,神情却变得专注:“须先用艾焙引出毒气,然后方能用药。艾叶最好是相州府汤阴县北艾,因其叶片宽大肉厚,绒线较长,质柔软,燃烧烟小,灰烬发白,功效最佳。”
“每日用北艾一把,入瓦器内浓煎汤。避风处,乘热用艾汤浇洗疮口四围净肉,以旧绢帛兜艾叶乘热沃浇,一日一次,洗了须避风;烧松香,以烟熏疮口,以利刃割破皮肤,将脓流导尽,腐肉去净;再用玉露散外敷,十日后当可无恙。”
韩大通终于把话说完,马扩等人也长长出了一口气。
韩大通去内室换了医服,命人将赵榛抬入静室,只留灵儿一个人在旁。
马扩和顾羽等人便在外面焦急的等待着。
日影从东墙慢慢挪移到西墙。直到院子里的梨树,隐没在灰蒙蒙的暮色里,韩大通才从走静室出来。
他面容憔悴,神色委顿,像是害了一场大病,连说话力气都没有了,只用手指指室内。
马扩和顾羽一起冲到屋内。只见赵榛已安静地睡在床上,灵儿在一旁照顾着。盆内炭火很旺,室内暖意融融。
再看赵榛,面色已现红润,颈间脓流尽除,包扎了洁白的纱布。
灵儿笑笑:“两位大人,王爷殿下没事了!”
马扩这才留意到:原来灵儿是这么好看的一个姑娘。
赵榛尚在恢复,韩大通让他暂住在家中。
马扩知道此时不宜挪动,况且灵儿照顾得很是细心体贴,他也乐得省心。遂让沙真回驿馆,取了些银子来。
韩大通坚持推拒,甚至有些恼,还是顾羽再三劝说,才将银子留下。马扩忙完了府衙的事,就来看马扩。
金军没有再攻击,一直在清水镇按兵不动。
马扩搞不清讹里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对他来说,算不上是坏事。除了派踏白兵继续打探,他和沙真、顾羽等人加强了对兵士的操练,尤其是那三千精锐,马扩格外用了心思。
赵榛的伤情恢复得很快。
不到五天,皮肤变得红白,肤色润泽,渐渐能吃一些东西。十天之后,虽然疮口还未完全结痂,但饮食已恢复如常。
这期间,灵儿每天绞尽心思,换着花样做给赵榛吃。韩大通都有点妒忌,笑话灵儿:“这孩子,对王爷比爷爷还好啊!”
灵儿脸红了,撇撇嘴:“爷爷说啥呢?人家是病人啊!”
韩大通哈哈笑起来:“人家?人家是谁?”
灵儿的脸更红了,扭身走出去:“不是那个小王爷吗?”
韩大通笑得更响了:“爷爷懂,爷爷什么都懂!”
赵榛度过了来大名府之后最安适的一段日子。
灵儿每天按时给她换药,想着法子做好吃的给他。换药时,她飘动的发丝拂着他的脸,痒痒的。再抬头,看见她凝脂一般的粉颈低垂,心里更痒了。
灵儿落落大方,毫无平常女子的扭捏之态,也没因为他是个王爷就如何。
灵儿年纪比他小,可反倒很像他的姐姐茂德帝姬,温婉体贴,总是宠他。
一开始,灵儿一口一个“王爷”。不知为什么,赵榛觉得浑身不自在,他宁愿灵儿喊他“赵榛哥哥”。
争辩几次之后,灵儿也就乐得随他。其实她心里,也觉得叫“王爷”怪别扭的,还是“赵榛哥哥”来的顺口。
马扩差不多每天都来看赵榛,可赵榛更愿意和灵儿待在一起。
灵儿喜欢跟他讲一些爷爷的事情,她自己的事情,只是一提到母亲,她便沉默了。她更喜欢问赵榛一些京都东京的事情,很想去听听汴水的秋声,看看州桥的明月,尝尝大相国寺烧朱院的炙猪肉。这回,又轮到赵榛无语了。
那夜月色凄冷。赵榛不由想起了汴京,远在北地的父母、兄弟和姐妹,悲伤孤单的情绪猛然袭上心头,眼眶中不禁滚滚泪珠。
灵儿正自说话,忽觉旁边没了回音,抬头一看,赵榛居然哭了。她呆了一下,用手去帮赵榛擦眼泪。
赵榛只觉鼻间一股幽香,一只温热的小手拂在脸上,少女的体香包围。他心神一荡,不由自主地抓起那只手,放在唇边吻了起来。灵儿先是一惊,急忙抽回手,面色羞红,心里却有一种异样的心动。
赵榛看灵儿没有生气,胆子更大了,竟上前一把抱住灵儿。温热的甜香,让他血脉喷张。慌乱中找到了灵儿的唇,舌尖一吐,便噙入口中。
灵儿脑中一片空白,双手却环住了赵榛的腰,嘤咛一声,嘴唇迎上去,狂吻起来。
好半天,两人才如梦初醒般。猛地分开身子,互相看看,都低了头,待在原地,不敢再看对方。既觉尴尬异常,却又说不出的渴望和甜蜜。
灵儿呆立许久,忽然一声惊叫,捂着脸转身跑了出去。
好几天,灵儿不敢看赵榛。赵榛只在灵儿换药时,偷偷看上几眼。见她只是羞涩,却没有生气,放下了心,忽又觉得失落。
赵榛的伤终于完全好了。马扩带了车马接赵榛回馆驿。
赵榛很是恋恋不舍,却又没法说出。
韩大通看出点什么:“王爷,您要是不嫌弃,就把这当成您的家。随时来,我让灵儿做好吃的。”
灵儿只是笑笑,双眼却脉脉含情地看向赵榛。
赵榛有些不好意思,拱拱手上了车。
车子方待要行,灵儿忽然追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香囊。拳头大小,色泽艳丽,织工极为精细。
只听灵儿轻声说道:“赵榛哥哥,这是我亲手做的香囊。里面装了五倍子、半夏、苍术、菊花一些药物,戴在身上,可以宁神辟邪。”递到赵榛手里,便跑着进了院子。
赵榛看马扩正含笑看着自己,脸一红,挥挥手:“走吧!”
院子里,灵儿正呆呆地出神,浑然忘了手中的秕谷。
韩大通用拐杖敲敲水缸,拉长了声音:“那个丢了魂的,喂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