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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四德已经把剃头推子拿出来了,“坐下,坐下,我给你推个光头得了,撑三月不理发也没事儿。”
没等祝良拒绝,祝大妈已经把推子从他手里歘走了,“你当他还是小时候啊,啥啥都由着你捯饬,啥啥都不讲究,他现在给好几十个孩子当老师,顶着个光头像什么话!”
“光头咋不像话了?”祝四德指指自己的头,朝祝大妈嚷嚷,“凉快,比那流里流气的长头发强得多。”
“你爱光头自己光去,反正祝良不光。”祝大妈看都不看他,直接拿着推子放屋里去了。
祝良拉住要追过去的祝四德,“爸,我回去就理发,光头不适合我这脸型。”
“咱爷俩儿脸还不一样?剃了凉快省事……”祝四德瞅瞅祝良的脸,小声嘟囔了两句,逗祝贺玩去了。
头发的事儿过去了,一家子又开始追着问青叶的情况。
上次祝良回来的时候,青叶还没传回来信儿呢。七七七八八,琐琐碎碎都说了。
祝民又问一句,“我嫂子出去工资应该挺高的吧?”说罢就满脸期待的看着祝良。
“比国内高。”祝良只简单的说了几个字。
祝民对这回答不满意,又问一句,“那是高多少?我就问问哈,咱们自家人说说怕啥呢。”
“这我也没问,是青叶出去之前自己说比国内高。”祝良照实回答,“存折密码我也不知道,没查过。”
祝民就长大了嘴,“啊?你们俩还分着家呢?嫂子存折都没给你?啧啧啧,那你混的还不如我呢。”
素美在旁边插一嘴,说:“嫂子没说就是没说,谁还没点儿秘密,你也不有事儿没给我说?”
祝良看看素美,听出来她话里有话。素美在拿着块烤鸭逗祝贺舔呢,从脸上也没看出什么端倪。
祝民反而伸着个脖子理直气壮,“我啥事儿没给你说?你想知道啥?问啊,你问啥我说啥。”
素美哼笑一声,“我不问,问了也得不到实话。”
祝大妈和祝四德因为每天都见俩人拌嘴,习惯了,麻木了,也不插话,只自顾自吃饭。
“你不问又反过来赖我,”祝民啃了一口鸭脖子,有点气哼哼的,“天天的阴阳怪气,什么意思?”
“罢了罢了,大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懒得跟你呛呛。”素美不耐烦的朝祝民挥挥筷子,“你最有理,吃饭吧。”
祝良为了转移话题,就告诉了大家青叶奶奶去世的事儿。
祝大妈他们都很吃惊,那老太太看起来挺硬朗的,尤其是说话时候,特别的中气十足。
“没了就没了吧,看她平日里对嫂子也没什么好脸色,恶声恶气的不招人待见。”素美快言快语的,“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吧,都遭雷劈了。”
祝大妈和祝四德一向为人宽厚,特别不喜欢牙尖嘴利,这次听素美这么说,都一筷子一筷子的吃饭,没吭气。
吃过午饭,太阳毒辣辣的。祝良那屋一直空着,桌子上落了一层灰。他正拿着抹布擦桌子,素美抱着祝贺进来了。
“大哥,忙呢?”
“没有,就擦擦桌子。”
素美直接放桌子上二百块钱,说:“你和嫂子辛苦工作也不容易,我们在家吃的住的都不花钱,这钱你拿着。”
祝良立马递了回去,“我们俩总归还是轻松点儿,再说了,再怎么样,我也不能拿你的钱啊。”
“我知道你是希望我和祝民能好好过日子,那你也不用替他填窟窿啊,”素美推了回来,“我听我们村跟他一块干活的说了,他出去根本没挣到什么钱,我一猜就知道这是你给他的。”
“不是……”祝良有点语无伦次。
素美拦住了祝良的话头,“大哥,你放心吧,我孩子都有了,只要祝民不说离婚赶我走,我就在咱家拉扯孩子。”
素美到底没拿那个钱,抱着祝贺出去了,“你歇会儿吧,大哥。”
祝良在屋里来回走了好几趟,看见祝民啃着个青苹果从外面回来,隔着窗户喊他过来。
“啥事儿?哥。”祝民进来了。
“你还出去打工吗?”祝良问,不等他回答又恨恨地说,“我不许你再去北京!”
“谁说我要去北京了?素美啊?”祝民“嘁”的一声,嚼着苹果说,“村委今年冬天就换届了,我正争取当干部呢,打工也没什么出息,不如混个一官半职,也替咱爸咱妈长长脸。”
祝良想说:你这整天吊儿郎当的能选上吗?但他还是硬把这话咽了下去。事到如今,只要这个弟弟有事儿干,不出去混日子就谢天谢地了。
“也行,进了村委给能给村里人干点实事也挺好,”祝良说,又朝桌子上的钱努努嘴,“素美拿来的,她应该或多或少知道你干的那些破事儿了。”
祝民吃着苹果用手捏了捏那几张钱,满不在乎的说:“她天天在家看孩子,知道个啥?说的那些话都是试探我,吓唬人的。”
祝良劈手把他的苹果给夺了过来,压低声音说:“你态度端正点儿行不行?自己没理还理直气壮?别以为人家都是傻子!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以后不要跟素美吵架,体谅体谅她吧,祝贺他爹!”
“行行行,以后我就当哑巴,她说啥我都不吭气,行吧?”祝民皱着脸说,还伸手去拿祝良手里的苹果,“还我,这村长给我的苹果,人家的心意不能浪费。”
祝良回学校,一部分老师也已经从老家回来了。毛校长像是在专门等他似的,自行车还没支住,就过来找他了。
“我一大早到办公室就接了个省里的电话找你的,听声音跟上次夜里找你的应该是同个人,”毛校长告诉祝良,“你去我办公室回个电话吧,号码我也给你记下了。”
“谢谢校长,你那是办公电话,我去邮电局那边回过去。”祝良把自行车掉头,心里知道应该是安樱找他。
“那事儿也得分个轻重缓急,去什么邮电局,还得填单子,排队。”毛校长拉住他自行车,板起脸说,“浪费时间呢,快打去吧。”
毛校长的电话对公对私,这点老师们都很清楚。他有时候还跑邮电局往外打电话呢。
祝良说不去,他就抓住他自行车,“我查过了,那号码是省里一个重点小学打来的,都是教育领域,这就是办公电话。”
祝良拗不过他,就跟着去办公室回电话。
毛校长开了门,“打吧”,自己却坐在另一张椅子上开始看报纸。
祝良不能把校长从校长办公室赶出去,只好拨号。
毛校长其实也好奇,祝良从来没说过认识教育厅的人,而且这电话都是在非工作时间主动打来的,肯定不是泛泛之交。
电话一通,安樱就说:“祝良吧?”
祝良说:“妈,我刚从老家回来。”
毛校长挡着脸的报纸往下挪了挪,从报纸边沿看祝良。
安樱的语调还是那样,正式而严肃,说:“祝良吧?我和你小姨跟青叶通过电话了。天冷了,我们想买两件衣服给青叶寄去,就是拿不准她的尺码,所以问问你。”
祝良一时语塞,青叶的尺码,他还没给青叶买过穿的呢,只好说:“这个我……我不清楚,妈。”
说罢有点心虚,就添了一句,“青叶穿什么都挺好看的,只要不是太宽大就行。”
安樱在话筒那头就笑了一下,语气柔和下来:“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家里应该还有青叶的衣服,你回家量一下,尽快写信来寄给我。”
祝良说“好”。
毛校长遮着脸看报纸,挂了电话,祝良主动给他说:“是青叶妈妈打来的电话。”
“青叶同学妈妈?”毛校长尽量压着他的惊讶,还是忍不住问,“你岳母?在省里?没听你俩说过啊。”
祝良点头,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之前因为他们家里的事情,青叶和她妈一直没有来往。”
毛校长虽然好奇,也不好往下问了。
祝良回家找青叶的衣服,还好,有两件棉衣没带走。
祝良、祝民小时候的衣服都是祝大妈自己买布料,在家给他们缝的,所以量衣服他大致知道量哪儿。
肩膀、袖子、腰围、长短。
青叶腰围,祝良量着就皱起了眉。你这小身板,我这两只手都能给你握住,跟赵飞燕都差不多了,还跑八百米超过体育生呢,别跑太快被风吹起来了。
肩膀也窄,祝良有点不能相信似的,拿衣服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
衣服上似乎还有青叶的味道,淡淡的香气。
唉,祝良就忍不住叹了口气,一边收衣服一边嘀咕“时间时间快点过吧。”
他想寄信还是有点慢,就自作主张跑邮电局给安樱回电话了。
安樱听起来很高兴,说:“没想到你这孩子还懂量衣服,我挂了电话就觉得自己疏忽了,应该告诉你怎么量。”
电话那头传来看门声和低低的说话声“安校长,文件给您放这儿了。”
有纸被翻动的声音,祝良说:“妈,那您忙工作吧。”
“稍等一下,”安樱那边一手翻文件一边说,“今年部分中学要改革,你知道吗?城郊学校合并、撤销,或者改革为农业职业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