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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大皇子?”
惊魂未定的主仆三人,好不容易看清车厢内不速之客的外貌,恰恰与那有过几面之缘的皇帝独苗别无二致。
“娘子可安好?方才突然飞过白乎乎的一团玩意儿,马匹受了惊,没吓到娘子们吧?”
马车夫殷切小心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陆呦鸣定了定神,随口说了两句敷衍了过去。
今日前来探望靳书生,不好大肆张扬,县主的仪仗便省略了去,连护卫都没准备,以防引来陆宣智和姚氏的窥探。
不料这般低调的行为却被眼前的小皇子钻了个空子。
十来岁的大皇子眉眼已然长开,初露承继于父母祖辈的绝代风华,只是独属于皇室贵胄的凛然傲气中仍旧夹杂着丝丝不谙世事的单纯天真,那双仿佛清泉浸润的澄澈眸子,此刻不断闪烁着兴奋狡黠的光芒。
“是你!花王娘子!”
他的发冠沾惹上几片凌乱的枝叶,原本得体的绸缎锦衣,也被□□地不成体统,只是玩心未泯的少年郎心中只有眼前倾慕已久的神仙娘子,哪里还顾得上周身的狼狈和仓惶。
“嘘!小声点!”
陆呦鸣连忙竖起食指,提示大皇子降低音量。无论是马车上从天而降一位外男,还是宫里的大皇子不小心跳进了她们的马车,都足以把外面兢兢业业赶车的马车夫吓到心脏骤停。
“哦哦!”
大皇子也像是猛然惊醒,慌里慌张用双手捂住了嘴巴,随后悄悄张开了几条指缝,刻意压低的声音从缝隙间漏了出来。
距离变声期尚有一段时日的少年郎音色不失雌雄未变的娇嫩与甘甜,陆呦鸣听着少年甜甜地呼喊着“姐姐”,不由心口悠荡,仿佛被霜糖浸泡那般甜蜜。想来晏帝那般绝情的冷面帝王,面对儿子毫不做作的撒痴撒娇也不得不败下阵来。
“殿下,臣女怎当得您一句‘姐姐’?”
大皇子满不在乎道:
“父皇不是封了娘子为县主吗?既冠了皇家的爵位,叫声姐姐又有何妨?”
“……”
听起来似乎也挺有道理的,只是方才有人上赶着认妹妹,如今又有上赶着认姐姐的。
比起靳书生那般纯天然的不见外,大皇子似乎更懂得发挥自身软糯可爱的优势,亲热地与陆呦鸣攀谈起来。当然,他很贴心地压低了声音,隐隐约约落在马车夫耳里,还以为娘子正与两位侍女谈天呢!
“姐姐,你种出来的花王真的好漂亮啊!”
“今年那株龙凤呈祥,颜色真得好好看,我把我院子里的花全更换了,可把我的几位堂表兄弟羡慕坏了,拐着弯跟我讨要呢!”
“姐姐,你有空进宫教我怎么种牡丹好不好?我自己种的总是很普通,宫里面也养不出什么稀奇的品种,没趣极了。”
还带着一点婴儿肥的俊秀少年唠唠叨叨个没完没了,时而说起自己读书时的趣事,时而又噘嘴埋怨起父皇母妃的严厉,偶尔还会隐晦地聊到席皇后对自己的忌惮和拉拢。
陆呦鸣听得津津有味,可惜路途到底有限,在回到陆府前,总得把眼前这个烫手山芋交到合适的人手上。她不再浪费时间,直捣黄龙问道:
“大皇子可是私自偷跑出来的?”
听到直中靶心的问题,方才还絮絮而谈的大皇子瞬间蔫成了一颗地里黄的小白菜,扭着身子讨饶道:
“陆姐姐,你千万别把我送回宫里,身边的人除了劝我读书就是劝我写字,稍微玩笑下也能跪上一屋子的奴才,简直无聊透顶了!”
犹如啜泣般的哭诉中暗含着长久以来的委屈,大皇子抬起那双黑葡萄般湛亮的眸子,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道:
“我不让姐姐为难,就在外面逛一天便罢,太阳落山后随姐姐把我送到哪里。”
“你……”
陆呦鸣不由扶额,这般会耍心眼的小弟弟,实在是令人难以招架,就连东乔和南膳也难以抵挡可爱萌宝的魅力,劝说起自家娘子来:
“皇子不说,别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总是关在宫里读书也是怪可怜的,娘子就允了他吧!”
她表现出不想答应的样子了吗?她只是在盘算答应后可能造成的结果。
作为晏帝目前唯一存活的儿子,大皇子的地位毋庸置疑。虽然晏帝并未将他立为太子,只是国赖长君,纵使将来有其他皇子降生,大皇子与弟弟年岁差距越大,优势也就愈发明显。
陆呦鸣甚至怀疑,凭晏帝对明妃那般独一无二的情分,对这样的结果乐见其成。
不过她目前没有在大皇子身上下注的想法,且不说晏帝春秋盛年,现在就投注下一任皇帝岂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再说伴君如伴虎,谁也不能保证大皇子就是下一任的胜利者。
刷刷好感度,倒是没什么问题。
略一思索,陆呦鸣对大皇子道:
“既如此,我便带殿下去东西市逛逛,见识见识民间的玩意。只是大皇子到底是言而有信的君子,天黑之后任由我处置,这点不会骗我吧?”
“不骗不骗,我怎么可能欺骗最喜欢的花王娘子呢!”
心愿达成,大皇子拍着手掌兴奋而又满足,连连保证道:
“我早就想去两市瞧瞧了,只是大公公说那边人多眼杂,死活不肯放我出去。父皇母妃也说我年纪太小,不允我出宫耍玩,偏偏几位堂兄表兄,最爱在我面前显摆东西市的热闹了,可把我气得够呛!待我这次去见了世面,回头定要杀杀他们的锐气!”
都是家中娇生惯养的小郎君,这般不谙权势美好的年纪,哪里懂得讨好大皇子的重要性?
心高气傲的小世子们纵使明面上不敢得罪这位小祖宗,也在其他地方卯着力气和人较劲呢!比功课,比武艺,甚至比谁拥有的稀罕玩意多,谁见识的世面广。
功课武艺马马虎虎,兄弟们不敢比他强过多。至于稀世珍宝大皇子的住处随手可触,了不得费点心思去向疼爱他的父皇讨要。只剩见多识广,常年被关在宫闱里的大皇子没了主意。
思来想去,还是精心策划了一起出逃案。
不蒸馒头争口气,作为被捧上天的独苗皇子,绝对受不了几位堂兄弟成天在自己面前得意洋洋炫耀不止。
不过运气不错,跳到了仰慕多时的花王娘子家马车上,真真是天助我也!
大皇子美滋滋地暗喜,自打花王宴上见过风华绝代的陆呦鸣,他便刻意留了心,想着日后定要好好和这位奇女子讨教牡丹的种植秘方。
“也罢,既然皇子对牡丹有兴趣,不若随我先去东市的花坊游览一番吧!”
东乔将前面的门扉推开了一条缝隙,吩咐马车夫改转了方向。
南膳也忙碌起来,如此尊贵的客人,哪能不全心全意尽心侍奉。好在红泥小火炉上茶水正沸,食盒中又备上了新鲜的牛乳点心,陆呦鸣又亲自为大皇子铺上了软垫,甚至拿来了一些解闷逗趣的小玩具,可把饥渴难耐的小殿下乐坏了。
他也不顾礼仪是否周全,一手捧着南膳为他调制的牛乳奶茶,一手抓着散发出甜腻香气的鲜奶红豆糕,吃得满嘴满身都是碎末渣渣。
马车辘辘,不过一个时辰左右,便到达了东市的门口。
临下车前,陆呦鸣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之事,连忙问道:
“敢问殿下名讳?”
“我?我大名叫晏宵良。”
“如此,下了车我和两位婢女便唤您宵公子。”
“宵公子?宵郎君?”
大皇子将这个陌生而又新鲜的称呼在嘴边琢磨了几遍,颇为高兴地承应了下来。
这样的叫法,让他感觉自己瞬间成为一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暗暗攥紧了拳头,晏宵良默默给自己鼓劲,此次出行定要好好保护呦鸣娘子几人,好歹,他也是日日与师父修习武艺的人!
凌若花坊自从在花王宴上露脸后,陆陆续续新增了许多家分店,生意都算得上兴隆。不过摊子铺得大了,新雇佣的掌柜也摸不清自家幕后的真正老板姓甚名谁。
想要去花坊内部参观,少不得得去若龄所在的本家店铺了。
她们几人着实来得低调而意外,正在花坊外面迎客的老掌柜一见陆呦鸣的倩影,连忙慌慌张张抛下正在接待的新客,忙不迭地跑进内室,将主家给喊了出来。
别人不知道,他这个在花坊工作二十余年的老人还能不清楚吗?东家的背后可是圣上方才封为县主的陆家娘子!
今儿贵主驾临,哪里是他这般小人物可以接待的?
姚若龄正在花坊内的琉璃暖房中检查新品牡丹的培育情况,乍然听到老掌柜气喘吁吁的汇报,也不由吃了一惊。
娘子没说这个时间会过来啊?
莫非有甚急事?
娘子的事情,就是她姚若龄的事情。又是一身男儿装扮的姚家少女,径自将手中价值百金的贵品牡丹一丢,急匆匆地向待客厅奔去。
刚人厅内,便见一稚龄少年如猴儿般扭捏在陆呦鸣身边,童言趣语逗得娘子嬉笑不止。
姚若龄登时沉下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