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第126章娶妻娶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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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尔居烛尘常遣人送一两件小物,并非名贵之物,却是花了十足的心思。
或是街头巷尾意外发现的美味糕点,或是他舅舅日常雕之的绝品簪钗,再或是他尝了格外适口的茶叶,亦或是一朵盛开在悬崖峭壁之上的鲜花……
无论何物,他都会奉上书信一封,细细说明物什的渊源,以及他为何要将此物送于。
洋洋洒洒,平日不见他多话,到了笔下,却是滔滔不竭,往往结尾落款可见意犹未尽,倒是令她不自觉沉浸在他的情绪之中。
昔年凭借花王娘子的名头,不乏王孙公子倾慕,趋之若鹜捧上贵重的礼物,只盼佳人回眸一瞥。陆呦鸣皆拒之门外,遇到强行扣门的,不过叫北武西岐“礼貌”把人请出去,那些价值千金的珍贵品从不曾落她眼中。
反而居烛尘所送的小玩意儿,带着寻常居家味儿,令她兴趣盎然,常常把玩许久方才郑重收好。
今日盒中铺满了五色斑斓的宝石碎粒,阳光照射下,多彩的光芒几乎凝结成一道绚烂的彩虹,连带着陆呦鸣的心情也是雨过天晴,充满了惊喜与欢欣。
“好漂亮的石头子!”
北武向来不喜装扮,对于宝石钗环也是敬谢不敏,今儿见到满满一盒子耀眼的稀奇物,倒也夸赞了几句。东乔更是两眼放光,作为妆娘的她脑海中瞬间想到了数十种让宝石粒大放异彩的手段:
“娘子!你把这些亮石子儿绣到喜服上吧!包管在场宾客移不开眼。”
那件层数繁多的广袖大衫钗钿礼衣,早已开始绣制。所谓“红官绿娘”,淡青绿色的大袖衫长裙绕以点金披帛,兼有金银琉璃精致的细长花钗,当真是盛世红妆,翠钿步摇。
虽说制式相近,只是京都攀比风气极盛,寻常官宦贵女,少不得在礼服纹样与装饰上动些心思,以求一生最为荣耀夺目的那天,真正风采卓绝,艳压群芳。
听到东乔的提议,陆呦鸣心中一动,将盒中金光熠熠的宝石捞起一撮在手指细细磨搓,不禁猜测居烛尘愿意要她婚礼上出出风头,方才寻来此等不常见的物什。
毕竟,打磨如此光滑的宝石粒,恐怕只有通过海运千里迢迢运送回京。满满一盒子的心意,也不知会欠下多少人情。
陆呦鸣在几位贴身侍女的起哄声中,尽力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面孔,只是嘴角那抹上翘的笑意,却是怎么遮也遮不住。瞧着几人眉来眼去揶揄的俏皮样,陆呦鸣只得佯装怒道:
“今日事务多了去了!怎的还在这里闲逛!”
东乔几人方才一哄而散,或是替陆呦鸣整理婚服,打点妆奁,或是铆足干劲研制新鲜的佳肴点心,力争在喜宴上俘虏宾客的胃。西岐则是忙碌于为娘子炮制一些滋补身体的药丸子,必要时甚至能吊住病人一口气,直到大夫赶来救治。
这些琐事零零散散,北武这般女侠没了用武之地,干脆翻出阵法,去外城打探消息。
陆呦鸣与东乔商量着将宝石如何配色,如何缝制到礼服上,一不留神便耗去了大半个时辰,直到肚囊空空,咕咕求饶起来,方才缓过精神,察觉到此时日斗当头,却是晌午进食时间。
南膳早就烹饪出一桌子美味来,不光叫人食指大动,更是道道有讲究,只论食材便是天上地下无所不包,搭配起来更有滋阴补肾之效。陆呦鸣吃了不足一月,便觉面色红润,血气旺盛,可见食补疗效之佳。
伊人阁的御厨师傅,似乎厨心坚定,要把娘子养得健健康康,方能对付未来婆家的各种污糟事情。
在对方殷切期盼的目光中,陆呦鸣只得痛并快乐着咽下一大碗乌鸡红枣汤,更不用说绿茵茵的鲜香稻米饭,间或几筷子胭脂牛腩煲,新鲜时蔬与当季水果做成的点心拼盘。
吃了八分饱,方才止住了殷勤的筷头,接过漱口茶清理口齿。
“近日天热,晚上便吃点清淡的吧,免得北武回来胃口不佳。”
陆呦鸣见南膳正叫小丫头进屋收拾碗筷,连忙出声吩咐了几句,免得这娘子一时收不住手,又整治出一桌子御宴,生生叫不善礼俗的北武无从下筷。
不忍侠女饿肚子,陆呦鸣这几日养成了点菜的习惯,方才控住了南膳蠢蠢欲动的厨神之手。
而且北武虽为侠义之女,却是个厌恶拼酒,大口吃肉的别扭性子。闲时与三五好友相聚,不过几道清淡小菜配上美酒,倒叫那群惯来打打杀杀的江湖中人无端拘谨起来,斯斯文文与人说话谈事,哪里看得出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的暴躁性子呢?
南膳自知陆呦鸣为北武着想的心意,脑海中也快速琢磨起菜谱来:
“清淡的吗?来个杏仁豆腐?加点清汤娃娃菜?荤菜便用鱼肉与虾肉,来个清蒸鲫鱼与龙井虾仁便是,最是清淡爽口的菜肴了……”
陆呦鸣自然由她高兴,见她火急火燎飞进厨房安排晚膳,不禁笑出了声。
待到日落西山,北武踏着一身银辉回到阁中。陆呦鸣早与东乔收拾好了杂物,只在纳凉的露天花厅里单独置办了一桌席面,其他的小丫头们全都打发了出去,只供她们几人享用。
徐女官推却不过,被陆呦鸣强压着坐了上首位置。几个小娘依次坐下,唯有南膳尽职尽责地布碗安箸,一道道精心烹制的美味如流水般搬上桌子。
“恭贺娘子,寻得如意郎君!”
徐氏率先举杯,口中说着恭贺的喜庆话,眼眶却是不由自主地发了红。她自小带大的小娘子,如今也到了成家的年纪,好似握在手中的珍宝,不得不转让给别人保存,令她忍不住心酸落泪,又怕扫兴,只得强忍着。
陆呦鸣情亦难禁,回忆起徐氏对她的照料与关爱,哽咽敬酒道:
“儿多谢姨母关照,养育之恩,此生难报!”
一席话说得徐氏再也忍耐不住,眼泪恍若断线明珠,滴滴落在杯中,溅起水花朵朵。她一饮而尽,抹着眼泪道:
“我儿不日便要成亲,姨母自当陪伴在身,保你一世平安。好孩子,莫哭,以后相伴的日子还长着呢!”
东乔几人也插嘴安慰道:
“就是,娘子,日后大家还要长长久久待在一块呢!”
北武亦笑:
“娘子入那居府,少不得有些居心叵测的傻子妄想将您打压,到时您也别费力气,由我施展几招替你摆平便是。”
“那可不成,事事倚靠北武你的话,我岂不成了座山吃空的懒虫了?既有底气,自然亲力而为,不过几名庶母,费不得什么精神。”
陆呦鸣想起贺氏传过来的密信,心中自有算计,哪里肯将诸事烦扰同伴,只是劝酒吃菜,众人热热闹闹度过了一夜。
是夜居烛尘回府,他自来在皇帝身边随侍,出行不定,故而甚少与侯主父亲请安,父子二人不过淡淡。不料当晚却有管家在院门前静候,传话说侯主有请世子去前院,有要事相商。
对于这般糊涂无能的父亲,居烛尘自然不敢掉以轻心,府中早已遍布耳目。这方管家相请,后面随行的侍卫便在他耳畔低语,所言之事只让他剑眉微蹙,满脸不耐。
居烛尘浑身血煞之气,唬得昌勇侯信重的大管家一阵心悸,弯腰恭身在一旁,眼睛都不敢抬一下。
“带路!”
绯红的衣袂翻飞,精健的身影疾步走动,慌得一把年纪的老管家忙不迭迈开了小碎步,战战兢兢为自家世子郎引路提灯。
到了正院,果见昌勇侯怀中搂着一名年轻貌美的小娘子,正将口中琼浆渡到他嘴中。老态龙钟的男人两眼眯成一条缝,笑逐颜开地享受着美人的伺候,就连最为倚重的大儿子走到跟前,也置若罔闻,完全沉浸在酒池肉林的旖旎气氛中。
居烛尘丝毫没有提醒这位父亲的意思,只是沉着脸站在原地,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只是他的气场过于强大,昌勇侯尚且能无视,怀中的美人到底没那个胆气,立时止住了不庄重的言行,畏畏缩缩从侯主怀中挣扎起身。
昌勇侯正欲拉着小美人云雨一番,忽觉怀中异动,低头一看,美人满面惊恐不安,视线遥遥凝向某处。他顺着望去,却见自己的嫡长子正面无表情站在身前,顿觉一阵心虚。
只是不过转瞬,他便将这点羞愧心收起,反而理直气壮骂道:
“既然过来,怎的不出声!没见到吓到你小娘了吗?”
那名美人听到“小娘”一词,心中一喜,只当侯主要给她名分,心口滋生的那丝惶恐登时烟消云散,只拿缠绵动人的期待眼神望向昌勇侯,惹得那老不羞的男人不时拿眼神瞥向美人玲珑的身段,恨不得立时打发了儿子,与美人滚到床头干柴烈火。
“儿不敢打搅父亲的好事。”
居烛尘语气淡淡,对于亲爹的各种奇葩言行,他早已见怪不怪,只当自己得了母亲的遗传,不至于沦落成那般糊涂的模样。
昌勇侯被噎了一口气,他向来与这个儿子说不上话,哪里比得上与几个年长的庶子谈风月有趣。只是这个嫡子自有威势,世子之位不可动摇,他行事再是无所顾忌,也不敢在这个大儿子面前肆意。
作为长者的权威被小辈挑战,昌勇侯心中不忿,语气愈发尖锐起来:
“你是我儿子,自然要听老子的。叫你过来,不过有句话吩咐!”
“父亲请讲。”
昌勇侯哪里知晓,自己恶毒的盘算早已泄露,仍旧洋洋得意道:
“你玉小娘提醒了我一件事,你早到了知人事的年纪,下月就要成亲,身边却没个试手的通房。到底你亲娘不在,贺氏……也是个马虎的,哪里能为你周全,不若玉小娘,念着你与二郎几人的兄弟之情,不计前嫌为你筹划。她选了几个小娘子,我瞧了,实在不错,待会便开了脸送到你院里伺候。”
他自觉对长子尽心尽力,靠在榻上悠然等着对方道谢感恩,不料迟迟没有回音,再抬眼迎面却是大郎嘲讽的面容:
“劳父亲关心了,小妾却是不必了,儿消受不起。”
“你!”
昌勇侯怒气上头,却又生生止住,耳畔回想起玉姬娇弱无骨的泣音:
“世子郎因先主母之故,对奴多有偏见。还望侯主届时莫要气恼,好好劝说世子,大婚前没有通房,怎么也不合规矩。而且奴听外人说那位县主娘娘,自来脾气很大,怕是容不下姬妾一流,就怕她日后拢住了世子郎,倒叫我与二郎几个孩子没了活路!”
他被美色迷昏了头,只觉玉姬一片冰心在玉壶,真真是可怜可爱,作为一家之主,自然要为宠妾出头。只是世子不好骂,便将矛头指向了尚未过门的媳妇:
“大郎不肯收通房,可是因为那位陆县主?你可知,女子最重要的便是德行,都说娶妻娶贤,若真是如此善妒的娘子,还是取消这门婚约,另择贤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