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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见任熙第一眼,胡桀就知道她是外地来的姑娘,玉缘城可找不出这么水灵灵的姑娘来,原本只是想逗弄逗弄的,可瞧着她不为所动的样子,他整个人就不得劲了,找遍整座城,还没有哪个姑娘不为他着迷呢!
胡桀正讲着自己家的生意,他家是贩运船货的,东西南北运送货物的船,他家就占了三成,少年也曾随父亲出海送货,长了些见识,特地拿出来显耀一番。
要是往常,任熙肯定要被吸引过去,可她觉着面前这个人不着调,又想念苏迟,对他说的话是左耳听右耳出。
胡桀说得正得劲时,庄子杉过来了,他笑意和善,道:“胡公子今日来得正好,我店里啊进了一批好货,你正好赏赏眼。”
说完,就吩咐店里的伙计,把东西拿来。
小伙计抬着一个锦盒来,打开锦盒,里面又是一块布,等一层层打开后,里面赫然是一颗泛着金黄色的珍珠,竟比人的大拇指还要大。
其实比拇指大的珍珠虽然少,可每年还是能出这么几颗,但是有拇指大,还圆润没有瑕疵的却是难找,更不用说是金黄色的了,连任熙也赞叹不已。
胡桀看了一眼,心里惊讶这珍珠珍贵,可为了不丢失面子,只装作不屑,点头道:“若是我没猜错,这当时白蝶贝所产的吧,倒是难见。”
庄子杉心里轻嗤这小儿装模作样,脸上却是笑意未变,大力夸赞他好眼光。
任熙双手拄腮,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这颗珍珠,实在是太美了,小时入宫,曾见老太后也有这样金黄的珍珠,可是没有这颗圆润透亮,也不知什么人能买得起。
若是她有……嗯……她就要做个戒指戴在手上,让所有人都看得到。
见任熙还在看着这珍珠,胡桀心里有些慌,拿不定主意,想着回家说不准要被老爹打,却还是梗着脖子,道:“这颗珍珠价值几何,我要了!”
庄子杉等的就是这句话了,他把珍珠往胡桀面前推了推,道:“我家与胡公子家做生意多年,这颗珍珠我便便宜卖你吧,价不高,只要一千两银子就成!”
“一千两银子?”任胡桀心态再好也耐不住庄子杉狮子大开口,可看着任熙瞪着大眼睛看着他,他又被美色迷了眼,摸够全身上下也只能凑足三百两来。
“你先给我留着,等我回家取钱来拿!”说完,他就带着下人匆匆走了
任熙见了,扑哧一笑:“庄大哥,你是故意把他吓走的吧!”
庄子杉哼哼一声,把那珍珠收了起来,道:“他哪里像是个买得起的,我就是瞧不惯他这样子。”
任熙眼馋地看着那盒子被他拿走,庄子杉弹了弹她的脑门:“想什么呢,这可是要进贡的佳品。”
女人失望地嗯了一声,原本她还想请庄子杉给她留着呢,等苏迟回来给她付钱。
“莫要听他胡讲,走,我带你去拿串更好的,这是今天刚从东岛运来的货,连皇室的人也得不到。”
任熙又高兴了,蹦蹦跳跳跟着成湘去了后房,心满意足地带着一个盒子出来,里面是一串黑珍珠,可是常人从未见过的。
庄子杉跟在后头,同成湘道:“你也舍得?不是说要留着自己戴吗?”
妇人轻轻看了丈夫一眼,又看着在柜台前高高兴兴的任熙,慢慢说道:“因为她值得。”
事实告诉她,让这个姑娘开开心心待在这里,以后对他们是有莫大的好处。
庄子杉奇怪,不明白她值得什么,还要再问时,就收到夫人的一个白眼。
第二日,任熙在店里待着,她准备写封信送回信安,她是个不孝女,自来了这里,便断了与家人的联系,也不知道爹娘怎么样了。
洋洋洒洒竟写了十大张,有半叠都是废话,无非就是同他们说她现在过得很好,还认识了很多很多朋友,让他们不用担心,等过些日子她就回信安。对了,她还买了很多很多珍珠,叮嘱娘要给姑姑送去一些。她在这里认识的一个姐姐时常用珍珠粉抹脸,皮肤好得不得了。
浇上蜡印后,她把信交给了店里的小厮,嘱咐他今日送去镖局,让他们带去信安。
店里又来了一批客人,任熙迎上前去,一边同她们介绍店里的新货,一边听她们闲聊。
一个女客指了指任熙头上的珍珠簪,问道:“店里可还有你头上卖的这款?”
任熙下意识摸了摸,她笑道:“有的。”说完就给人拿去了。
成湘每日都要她戴不同款式的珍珠饰品,手上、颈处、头上都有,说是客人们见了,都会喜欢的,果然,时常有客人问她可有相同的。
她把珍珠簪子拿过来,替女客戴上,女客甚是满意,可一听价钱,又有些不舍,只同自己的友人道:“你们不知道,钦州那里乱着呢,我家在北地的货款都收不回来,现在要花一两银子买这簪子,我都舍不得呢!”
她提到钦州,任熙不由得竖起耳朵来听。
“宁王殿下迟迟不肯回都,皇上生气,觉着他要谋——反,断了那边所有的货物往来,现在连人都不能轻易到钦州了。”
说到“谋反”两个字,她声音压得低低的,不敢让其他人听到。
“怎么会呢?”她的朋友不信。
女客又凑近她们耳边,说道:“听说前些日子天家祭祀,连皇后娘娘都没有参加,主持祭祀的还是皇贵妃呢!”
“我看呀,是要变天了!”
她们也只是说上一两句国事,接着又把心思放到了首饰上,旁边站着的任熙听得脸都白了,转身离开了店铺,跑去了街上。
她跑得很快,鞋子掉了又赶紧穿好继续跑,终于赶到了镖局。
“今日……今日的信可是都送出去了?”女人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却急急问道。
一个镖师过来,指了指前面那个大箱子,道:“都在那里呢,下午些才送出去。”
她终于放下心来,掏出纸据,说道:“我不送了,你把信还给我吧!”
任熙手里攥着信,一步一步在街上走着,她不能再往信安送信了,更不能让人信安的人知道她在玉缘城,无论那些人说得是真是假,她都不能再去找父母了。
苏迟没有得皇帝旨意便自去钦州,他想干什么,她不敢问,也不敢猜,可若是真走到那一步,她在信安的爹娘怎么办?
本就因信安世家的身份不得皇帝待见,现在又要因为她和苏迟被牵扯其中,任熙已经不敢想了,皇帝这次恐怕是要拿她任家开刀吧!
可是苏迟说过,会保她爹娘无虞的。
任熙终于忍不住了,可还是擦了擦眼泪,慢慢走回家中。
吃完晚饭后,她告诉成湘,自己想去钦州找子砚。
“钦州啊?”成湘看了一眼庄子杉,道:“那里现在不能随便进人了,你去了也进不了城啊!”
庄子衫也道:“是啊,阮兄弟将你托付给我夫妇二人,我如何能把你送过去?”
任熙只看着成湘道:“只是不能随便进罢了,不是所有人都不能进,成姐姐,你说是不是?”
成湘知道她固执,即便自己不答应,她总能找到法子,当下只得说道:“我认识一个朋友,他现在还能在去钦州送货,你坐他的船,或许能进去。”
庄子衫立刻否决:“不行,阮兄弟说了,非得等你来接她才能走!妹妹再耐心待上一阵,等那个什么宁王殿下消停了,钦州无事我亲自送你过去。”
任熙只道:“谢谢成姐姐了。”
嘿,这是全不把他的话放在心里,等任熙走后,庄子衫朝成湘发难:“现在钦州局势不明,冒然过去不是找死?”
成湘岂能不知道,她们这种做生意的,消息灵通得很,哪里能送货哪里不能送,哪样不是要打听得清清楚楚。
天子生怒,因宁王不肯回都,便向钦州发难,令北地四州不得向钦州运粮,想是要饿死这头猛虎。
最近四州军队频繁调动,或许是有一场恶战要打。
成湘是个生意人,秉承生意人的冒险精神,她想下个赌注,若是赢了,或许天下生意尽可以揽尽她袖中了。
“宁王不回都,那是宁王一家的事,关我们老百姓作甚,哪里是找不找死的?再说了,我既然答应送她过去,自然也是有稳妥办法的。”
庄子衫拍手,气道:“我的好姐姐啊,阮弟要是想带她去早就带着去了,何必放在我这里。可既然是放在我这里了,我如何能把人轻易送走,这不是失信于人吗?”
“强留她在这里,惹得人生病才是对她不好。总而言之,此事你莫管了,交给我来,定不会让你背上坏名声。”
三日后,成湘让任熙换了身男儿穿的衣服,又给她戴上帽子,遮住了姣好的容颜,带人去了码头,有很多大船在那里停泊。
“船主是我的朋友,也是个值得信任的人,他虽然年轻,但经验老道,你就在他旁边做个副手,由他带你去钦州。”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俊朗男子从甲板上跳下来,因常年在海上航行,他一张脸都是黑的,显得一口牙齿又白又亮,男子笑道:“成老板,这就是你要我带的人?”
他看向任熙,却见这人一直低着头,虽是男儿打扮,可瞧那身姿,明明就是个女人嘛!
成湘笑道:“有劳了!她家人在钦州,现在也只能坐你的船过去。”
男子笑道:“放心好了,势必把人平安送达!”
妇人一直看着大船北上了才放心离开,庄子衫在后头嘟囔,说阮迟定要和自己绝交,成湘不理他,哼了一声就先走了。
庄子衫看看船,又看看夫人,这才跟在了成湘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