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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近有名望的医者悉数到场,他们或三或五一组,分批进来验视,其中既有想讨好殷秀别这位未来君主的,也有刚正不阿,决意如实公告的,可当他们全部检验过后,却意外地达成了共识。
没有什么需要掩盖的秘密,他们一致认为,容王确实是死于突发的厥心病。
“那好,你等定要实事求是地记录在案,不得妄言”
“草民遵命,草民告退”
众医家顺从地躬身告退,殷秀别负手而立,心中有了底,此番便可堵住悠悠之口,至于个别人已是成不了气候了。
殷芳娜在旁目睹了这一切,心绪愈发冷静,她相信哥哥没有伤害阿容,他们的侄子真的是因病身故的,但若是这样,这其中就产生了一个荒谬之处,那就是她不相信山中的医者救不活阿容。
所以她坚信自己的想法,认定阿容并没有死,哥哥的话好似也印证了这一点,他说他自由了,是不是暗示阿容从今以后再不受约束,可以自由自在地来去了?
嗯!一定是这样的!
“哥哥!”
房中再无闲杂人等,芳娜便轻唤一声兄长,凝视他的眼睛,似是想将心声传达给他,片刻后,男人真的微微一笑,朝她点了点头。
某公主咬紧牙关,面颊抖动良久,才压下这股欣喜若狂。
阿容,你走吧!天高水长,祝你尽兴畅游!
兄妹俩神交一番,总算拨云见日,殷秀别很快恢复常态,面容威严地说道,“好了芳娜,你先下去准备吧,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回京!”
翌日。
冬日的天总是亮的很晚,太阳初升,却消融不了寒霜,天边苍茫一片,青岚缥缈,一支整齐肃穆的队伍,浩浩汤汤地行走在官道上,向着京师的方向进发。
队伍最前面有几十人扛举引魂幡,一路默诵经文,指引魂灵归途,其后便是十六人抬着的一口大棺,容王殷棠之正安卧于内。
再其后,便是高俊威赫,骑于一匹青骢宝马之上的华王殷秀别了,此时此刻,在普通百姓眼中,他已是无可争议的新帝了。
这一早,墨涂县及临近郡县的百姓们很多都赶来瞧热闹,他们跪伏道路两侧,明着是来祭奠那位逝去的容亲王,不过大多数人并不熟识这位小王爷,他们只是借个由头想看看那位未来的皇帝而已。
不过这其中,也是有真情实感悼念容王的人。
“华王爷,草民参见华王爷!”
殷秀别停马驻足,一眼便认出了这个跪拜于地的胖男人是谁。
“李掌柜”
胖胖的李掌柜惊喜万分,原来王爷大人还认得他,他立时磕头谢恩,说明来意。
“华王爷,请恕草民唐突之罪,草民突闻容王殿下薨逝,简直痛彻心扉,夜不能寐,承蒙殿下昔日惠顾,我的小买卖才能维持至今,草民无以为报,遂想与商友同行一道,进献金丝楠原木一棵,祈愿殿下早登极乐净土”
李掌柜话毕,身边一众人便开始此起彼伏地应和,他们就是某掌柜口中的商友同行,可这棵金丝楠木却与他们毫无关系,这般稀世珍宝他们可凑不起人头,一众人都是被李掌柜拉来充场面的。
想这药材铺的李掌柜,自打做起那一本万利的香品买卖,便在短时间内积累了万贯家财,他昨日获悉容王病故的消息,悲痛之余也绞尽脑汁地琢磨起来,要如何表示才算尽到心意,很快,他就想到了这棵偶然寻获的金丝楠木,这木料他可用不得,在他手里终是有价无市,只有献于皇族才算物尽其用。
他昨日原打算请能工巧匠连夜赶制出棺椁的雏形,可他的妻子并不认同,苦口婆心地劝他还是献上原木算了。
“你呀,净做多此一举的事情,这金丝楠木你献出去便是,管它是给谁用”
是呀,这木料极其珍贵,历来都是帝王的象征,他之前确实欠考虑了,老婆说的对,他献出去便是,至于华王爷是留着将来自己用还是慷慨地让给侄子,就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事了。
殷秀别抬眸看向不远处,人群后那约四臂合抱的粗壮树干极是醒目,他打量几眼,点点头,肯定道,“李掌柜与众位老板有心了。”
听王爷这样说,李掌柜就知道这事成了。
“华王爷体恤万民,这都是草民们该做的”
胖掌柜口若悬河不住赞颂,直听的殷秀别微微皱起了眉,他一向不喜欢溜须拍马之辈,不过这李掌柜狡黠中透着一股真诚,口出之言倒也不是那么惹人讨厌,他便收下这份礼,算是赏了他面子。
思及此,男人忽然想到一事,于是道,“李掌柜,想来今后你的生意要断货了,那些香品很快再不流通,你且寻觅些别的货源吧”
说罢,殷秀别便头也不回地纵马离去,徒留胖掌柜跪在地上瞠目结舌。
这这这,华王爷刚刚所言是什么意思?容王殿下这个大主顾虽然辞世了,但他的香品生意早已打开了市场,根本不愁销路,为何要让他另觅货源呀?
李掌柜越想越不对,很快冷汗直流,吓得哆嗦起来。
不会吧?难道他的合作伙伴沽儿姑娘也出事了?!
李掌柜回去后,愈发焦虑,他确实有一段时日联系不上女孩了,被这华王爷一点拨,简直如遭雷击,他立时求神拜佛,斋戒数日,祈祷沽儿姑娘平安无事,这可是他真正的摇钱树,他可以卖一时的仿制品,但创新产业还需这位不是?
某掌柜焦心到差点薅秃自己的详情暂且不表,说回启程那日,殷秀别为何要说下这样一番话,乃是他笃信沽儿将来会随他一起住在宫中,贵为一国之母,平日里做些香品权当闲趣,又有谁配得上用她做出来的东西,想来这世间无外乎他与她,还有他们将来的孩子了。
男人出神地畅想一番,而后唤来衡飞,命他带着金丝楠木加紧前往般谛,嘱人尽快赶制出一套棺椁。
殷秀别说罢,忽然看向近处的明吉修,缓缓对他道,“明太傅,你久居京师,皇室的礼制你最是清楚,为容王打造棺椁与葬礼一事,就请你多劳了”
“微臣定当竭力。”
明吉修垂首后便再未抬起,他避过华王的目光很快与衡飞一道离开,他自是不愿在殷秀别身边多待一刻,早日回京他便可早做打算,他仍未放弃寻找容王的死因,定要竭尽全力才肯罢休。
心思多如牛毛的某太傅终是准备离开了,那王青却悄悄靠近殷秀别,提出自己的异议。
“王爷,这楠木价值连城,臣知您怜惜子侄,但此木向来是御用之物,给容王用是否有些僭越了?”
男人淡然回道,“无妨。”
说罢,他看向这位清瘦精明的幕僚,这位王青王先生在他看来可比管仲,内政外事无一不精,他在发迹初期,捉襟见肘凑不出军饷时,多是靠他精打细算,积财有道才能发展至今,想来王青是舍不得这珍贵的木料,是呀,他们即将接手的是一个百废待兴的历颂,料想国库已是亏空日久,他必须尽快充盈帑藏,使国家步入正轨。
此时此刻,他不禁环顾四周,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渐行渐远的明吉修身上。
历颂经过几年的割据混战,无论是地方还是中央的三省六部都早已失了秩序,官员的俸禄积年没有发放到位了,所以彼时,谁手握充裕资产,谁就能获得更多的支持,那明吉修以及他背后的明氏就是典型中的典型。
明氏一族秉承祖上的从龙之功,经过数百年的经营,资产遍布国境,一族内为官为商者无数,他们把持着朝政,也把持着诸如盐、茶、酒等利润最丰厚的产业,明吉修如何能坐稳朝堂,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便是,他竟能从私产中拿出银钱补足各级官吏的俸禄,此番行事,任谁都要对其俯首帖耳。
这般盘根错节、富可敌国的世家大族,殷秀别当然忌惮得很,这明氏虽无取而代之的造反之心,但任由其发展下去,总有一日会架空殷氏,将皇族变成他们任意摆弄的傀儡,将整个历颂变成他们的私产,他必须趁早开刀,剜除这颗毒瘤。
成为帝王只是他施展抱负的开始,前路绝非坦途,他必要破旧立新,兴利除弊!
男人一时间思绪万千,想要大展宏图的种种构想充盈着脑海,可与他截然不同,在这漫天黄白纸钱纷飞,萧瑟哀戚的送葬氛围中,仍能保持闲适安逸的唯有那隐没了身形,空悬于棺材之上的白龙祀太了。
他盘膝悬于容王的棺木之上,极有兴致地观察周围人的表情动作,乐见众生百态,他心道,凡人还真是世间最爱热闹的生灵,婚丧嫁娶不一而足,可这其中又有多少是为了自己呢?想来大部分都是做与别个看的。
就这样看了一路,腹诽了一路,临近城门口,祀太终是垂眸看向身下的棺材,在心中呢喃道。
阿容呀,你这死后哀荣我将替你看遍,等你醒来之时,自是要当个乐子好好述于你听,现在,你便好好睡一觉吧
城门缓缓洞开,无人看见一条龙于此时绽放出了一抹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