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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沽儿,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谢谢你还有妖族的姑娘们,在下此生足矣”
殷棠之满目柔光,拍了拍胸前的衣襟,女孩听到了细微的摩擦声,立时猜到那里藏着什么。
“我啊”容王微仰头,出神地回忆着,轻声呢喃,“昨日做了一个梦,梦见回到小时候,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梦境如雾如烟,虚幻无头无尾,他似是回到了昔日的皇宫中,在一棵桂树下发现了藏身于此的自己。
彼时的他纤弱幼小的很,总是喜欢钻入犄角旮旯中,偷看母后与哥哥,被冷落了无数次后,他终是明白了自己是个不受欢迎的孩子,他识趣了,不再去破坏这份从不属于他的母子欢乐时刻。
“阿容!你慢些!”
皇后呼唤着嫡长子的小名,一脸慈爱,那真是百般呵护视若珍宝,尤觉不够。
“阿容”
躲在树后的小不点嗫嚅着,神情愈发落寞,他很喜欢这个昵称,可惜母后从未这样亲切地称呼过他,他没有小名,阿容从来就不是他,而是他的太子哥哥殷丹齐。
“为什么我的字是沧容,哥哥字坞容,都带容字,母后也,也是可以这样唤我的”
小小稚童低垂着头,拿树枝在地上比划着,他如今也认识许多字了,可父皇与母后却只是夸奖哥哥,不过好在新来的明太傅对他很好,一样地表扬他,让他开心极了。
“我也想当阿容”
他不敢奢望能拥有一个专属于他的称谓,他只是希冀母后能偶尔这样称呼他一次,哪怕只是叫错一声也好。
他也想,也想成为所有人都喜欢的孩子
“殷棠之。”
谁在叫他?儿时的殷棠之回过身去,看见了一位长身玉立的年轻男子。
“你是谁?也是我的皇叔吗?”
孩童想着秀别皇叔,他很喜欢他,也喜欢芳娜姑姑,可惜他们都离开了,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他知道自己长大了也会被封王,封王就会有封号,那他到时候可不可以要这个容字呢?他只要这个容字
“”
殷棠之看着年幼的自己,却不敢吐露真相,他如今这副模样是儿时的他所期待的吗?当然不是,他自是清楚。
所以他很快换了种姿态,决定以旁观者的身份与过去的自己对话一番,他从怀中取出沽儿为他画的肖像画,递到小童眼前。
“你看,这就是长大后的你,可还满意?”
“哇!这真的是我吗?我可以长得这样好看吗?”
小童拿着画像,眼睛不错一下,仔仔细细地看起来,画上的女孩可真漂亮,这个大哥哥说这就是将来的他,那他就姑且相信了。
“谢谢你,我很满意!”
他仰着小脸,开心地笑起来,果然他将来会成为女孩子的,父皇头一次表扬他,就是称赞他若是个女孩就好了,他闭上眼睛回忆着,父皇宽厚的大手拍在他的头顶上,说些他不甚理解的话。
“大哥哥,父皇说的和亲是什么意思?他说我要是个女孩,长大了就可以为历颂做贡献,去和亲什么的”
殷棠之咬紧牙关,勉强笑着道,“你再长大一点就会知晓了。”
“哦~”
小童没再追问,总之只要成为漂亮的女孩子就可以了,他忽闪着灵动的大眼睛,握紧手中的画,怯生生地恳求道,“大哥哥,这幅画能送给我吗?”
“当然。”
“谢谢大哥哥,谢谢谢谢!”
幼时的自己不断鞠躬致谢,殷棠之就这样凝视着他,却是一脸绝望哀恸,他终是不忍再看,背转过身去。
小童以为他要走,忙挥手告别,“大哥哥,其实你是神仙对不对?明太傅说我和太子哥哥一样聪明,所以我肯定猜对了,你慢走,等我长大了,你一定要回来看我呀”
“棠之棠之”
沽儿不停呼唤着,殷棠之讲到一半忽然似被魇住一般,眼睛不眨一下,失了神采,女孩不得不点向他的印堂与神庭穴,强行唤醒他。
“沽儿”
容王终是醒觉过来,这出神不醒的毛病是他自小就有的,长大后很少再犯,不过最近似乎是反复了。
女孩踮起脚尖,举手示范着为他按摩太阳穴,刚刚殷棠之断断续续讲起他的梦,女孩听其言,观察他的神情,自是从中看出关联,判断出他这症状是小时候过于孤独、过于郁结造成的,沽儿望着他,眼眶渐渐湿润起来。
“棠之,你就是阿容,是我们的阿容。”
“我们”
殷棠之怔怔地回望女孩,似是不解,沽儿立时解释道,“是我们,以后我们一村一山的妖都管你叫阿容可好?”
“嗯!”
没有那些冗长繁复的致谢说辞,他仅是这般率真地回了一个字,可沽儿听来,却是由衷地高兴。
某王爷终是恢复常态,他这才觉出脸上有泪,不知何时当着女孩的面,丢脸地哭了,他一脸羞赧,胡乱抹着,刚举起手,又发现肖像画竟也被他捏在手里。
“啧!糟糕!”
他自责不已,好好的画居然被他的泪水洇湿了,他一脸愧疚地看向沽儿,不知如何是好。
“没事没事”沽儿让他放宽心,“且将画交给我,我去找师兄,他自有办法恢复如初。”
“那那就有劳祀太兄了”
一听要交给那家伙处理,某王爷自是一脸复杂,沽儿也不好再帮师兄美言,今日先就这样,看以后能不能让阿容放下介怀。
女孩嘱咐其好生休息,还教他一遍神龙曾念过的《清静经》,助他放松身心,她告辞出了医馆,一刻不停,径直向村长的小竹屋而去。
“师兄你在吗?”
“沽儿,快进来”
祀太果然在这里,沽儿推门而入,极是小心地挪到师兄身边,尽量不去看他画的内容。
“你呀”祀太见她如此忌讳,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自然是知道你们历颂妖族的保守习气,我用隐形颜料画的,烛火靠近熏燎才会显现”
女孩松了一口气,这才敢偷偷瞄上两眼,画纸上果如其言,一片空白,她那师兄再画一笔,她才勉强分辨出那是一条透明似水痕的线条。
某白龙已经画完一幅,他放下笔,问起师妹的来意,于是沽儿拿出那张洇湿的画,请他修复。
“这有何难?”
祀太对着画上晕染开的部分打了一个响指,须臾间那四散模糊的颜料便重又聚拢,恢复如初。
“师兄你真厉害!”
女孩不由称赞,不过她很快就起了更大的疑惑,这么有效的灵法妙术,怎么就不能解决阿容的问题呢?
沽儿说出心中的疑问,某白龙也耐心向她解释。
“沽儿,纸张是死物,灵法很容易就可以改变它的‘性’,可是对于活物,甚或一个大活人来说,那灵法就不见得一定能奏效了”
祀太娓娓道来,他思考这个问题已经很久了,万物都有独一无二的“性”,你可以将其理解为性质、本性,总之是所有个体最根本、最内在的东西。
“就如我们用药一样,取的是各种药物的药性,我们用某药的‘性’去纠正患者的‘性’,两者相互作用,自是可以治愈疾病,让身体回归中正平和”
沽儿很快理解了,她不禁喃喃道,“那这么说,其实药物可以不必服用的,只要能取得它的‘性’为已所用,便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沽儿,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祀太很欣慰,自家师妹真是聪慧灵秀,懂他如知音,他有些骄傲地说道,自己正在着手进行研究,如果成功,那真是一件开天辟地的大功德。
“到那时,我等自是比神仙更胜一筹,不伤世间寸物,只提取其‘性’就可治病活命!”
某白龙情不自禁畅想起来,不过女孩很快推推他,让师兄还是先想想容王的问题。
祀太于是接着道来,“沽儿,你可能对灵修不大了解,它说白了其实是一种自修,诸如灵力等可以改变自身,但对于他物的改造却是不长久甚或是破坏性的,尤其那小王爷还是一介□□凡胎,我是可以用法术为他改换形体,但仅能维持很短暂的时日,若是这样,还不如不做,凡人若突然灵力加身,伤害性很大,师兄我自是为他考虑清楚了,才否了这个方案”
原来这其中还有这样的道理,沽儿听闻此言,一边轻轻点头一边继续思考,某白龙见其理解了,忙一鼓作气向她介绍自己最属意的“高招”。
“所以说呀,他的问题可是个了不得的大问题,男为阳,女为阴,这是万世万物最根本的‘性’,我是不知道有甚妙法可以做到完全的阴阳转换,不过改造外在躯壳就简单多了,师父传授的奇技我已恢复使用,保证毫无痛苦,你给他画的肖像画就很好,参考那等装扮姿容,只要这样再那样如此这般就”
“师兄,师兄你别讲了”
某白龙讲的过于直白,不宜详述,沽儿没听几句就找借口跑路了,徒留祀太自己,不住伤感叹气。
唉,果然他的技术还是太超前了点。
沽儿离开竹屋后,独自朝碧花潭而去,一路上,她都在沉思,反复思量这个复杂的难题。
师兄的说法对她很有启示,他们作为医者,日常用药的准则就是纠偏,使患者恢复到原本中正平和的状态,可是阴阳男女一事,本就是万物的常态,你若强行改变它,才是一种破坏。